有時候覺得應該慶幸,因為唱出心聲的陳奕迅,和我們一起渡過了這個最好的時代,這個最壞的時代
今年是香港回歸20周年,曾經輝煌的港片、港劇都構成了我們的香港記憶,更不能忘了港樂。
提到港樂,不能繞過的一個名字就是陳奕迅,從1996年到如今,這位活得越來越自我的吹神已經出道二十載,他唱響了無數金曲,他的巡演開遍了世界,也和劉歡、那英、周杰倫平起平坐,成為《中國新歌聲》的第一位香港導師。
1.
把時間撥回1996年。
那時候,22歲的陳奕迅留學回來,拿著新秀比賽的冠軍獎杯,一臉天真的微笑,對著鏡頭。
TVB對于這位以模仿張學友而出道的歌手走的是穩妥路線,《陳奕迅》這張專輯在1996年圣誕節前夕推出,封面上的陳奕迅,留著偏分,雙手插袋,看著鏡頭。右邊,陳奕迅三個字在一片灰色地帶里,不規則的劃出一塊方圓。
這是一個非常樸實無華的封面,陳奕迅三個字在當時并沒有什么知名度,盡管他是新秀冠軍,但在娛樂版里,在記者眼里,在大眾心里,陳奕迅三個字毫無影響力可言,甚至當時傳出他和徐濠縈拍拖的新聞,在娛樂版面里,寫的是“徐濠縈與新秀比賽冠軍拍拖”。
看到沒,記者情愿寫6個字來替代陳奕迅3個字,也不想寫出他的大名——原因很簡單,他實在是沒有名氣可言。
這個沒有名氣的陳奕迅,音域寬廣,可塑性強,就是肥了點。好吧,最后這點是他當時的老板說的,陳奕迅的確沒什么乍一看就會被吸引的外形,尤其是當時四大王正盛,同時期冒起的古巨基、陳曉東的外表有正是少女們喜歡的偶像型,甩開陳奕迅一大截。
再加上唱片公司的人事調整,回歸前的世道動蕩,種種因素,好的不好的,都被陳奕迅趕上了,所以他才會被出了這張名為《陳奕迅》的唱片之后,被發配到臺灣去幾個月,活生生的打入冷宮。
1998年,回港之后的陳奕迅,才真正開始了他在樂壇叱咤的時代,這一年,他發行了一張專輯,同名主打曲也成為了日后每一場演唱會的壓軸曲目。
這就是《我的快樂時代》。
2.
我正式的聽到這張專輯是在2004年。這個正式,指的是從第一首完整的聽到最后一首。而2004年這一年,大概是陳奕迅最不快樂的時代。
2000年,《我的快樂時代》后的第二年,陳奕迅從和TVB關系密切的華星唱片,轉簽到香港最大的娛樂公司英皇。在英皇的數年間,對于陳奕迅來說是歡樂與痛苦并存的。
英皇的商業打造使得他專輯持續不斷地在出,甚至一年就有三張作品,而諸如《K歌之王》、《明年今日》和《十年》也的確為陳奕迅在兩岸三地打開了市場。
但也是因為對商業上的考量,陳奕迅這個時期的唱片水準總在一個線上徘徊,無法提高。英皇為了安排過多電影角色的策略也讓他很難靜下心來在音樂方面尋找突破的可能。
合約將至,陳奕迅拿定主意要走,英皇也不是等閑之輩,要走?你今年就別唱歌了。——這次雪藏,正是發生于陳奕迅在香港名氣如日中天的2004年,這一年英皇為陳奕迅錄的新專輯被壓了下來沒有出版。
更過分的,是英皇把這些歌,分成幾次,拿來在陳奕迅之后出專輯的時候,以“新歌+精選”的形式再次發售。
2016年10月22日,北京鳥巢體育場。
陳奕迅站在一再加唱的世界巡回演唱會終場,出現在鳥巢舞臺的正中央,在眾人的尖叫聲里,再次唱出《我的快樂時代》。
而這時候,距離他出道,已經20年。
今天再聽到《我的快樂時代》,突然之間覺得,這首歌放到20年后的今天,同樣能令我感嘆。而回頭看這20年,也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覺。
3.
1996年,出道沒多久的作詞人黃偉文,給同樣是新人的陳奕迅寫歌。
那時候林夕已經是樂壇風生水起的人物,他給陳奕迅寫的歌,是日后被林夕笑稱為“最不滿意詞作”之一的《愛情幼稚》。歌詞,寫的,就是愛情的幼稚,完了。
當然,你別說林夕敷衍了事,那時候陳奕迅看起來只是一個張學友的強力粉絲和模仿能力強的藝人而已,如果運氣不好,你分分鐘會在十年后的縣級市電視臺里看見一個中年胖子在那里學周杰倫唱歌。所以林夕并沒對他太在意,交出一份不過不失的行貨,也足夠了。
而這邊廂的黃偉文,就有那么點不一樣。在林夕統治半壁江山的香港詞壇,黃偉文只是一個給軟硬天師寫過幾首RAP的新人,他的資歷尚淺,于是,每次寫作的機會,他都非常用心。
于是,在文章開頭提到的陳奕迅首張專輯,你就聽到了《時代曲》,這首歌像是要給一個時代作證,寫下紀念曲。
但你是知道的,黃偉文不會寫出《獅子山下》這種歌,而只是一些藏于你心底,提醒你那年十八,母校舞會,你是如何的站著如嘍啰——就像陳奕迅逆市而行,在回歸之前的移民潮,他從英國回來了。
黃偉文在《時代曲》里最妙最妙的地方,是那結尾:
“日后我會如何?我也沒有奈何。卻怕在今晚之后,不知有誰來逼我,轉唱另一些歌……”
對于陳奕迅而言,在自己的處女專輯里,在自己的第一首歌里,唱出這些字眼,我真的很想有機會問他,當時的你,感覺如何?
4.
陳奕迅在長大,我們亦然。
20年間,陳奕迅的稱謂在不斷變化,從新秀冠軍,變到醫生,再變到K歌之王、歌神或天王。
20年間,陳奕迅出了很多張專輯,最開始的兩張專輯,他還在模仿張學友的唱腔,后面也經歷過為了市場唱了很多苦情歌,后來,他越來越隨心所欲,“男人四部曲”里,他用男人喜歡的手表、相機、美酒和汽車,來唱歲月的變遷和愛情的悲喜,在《苦瓜》里,他用食物來寫人生態度的變化,而到了《任你行》,他音樂的思想性已經上升到了“個人與集體關系”這樣的高度。
20年間,陳奕迅開了一場又一場演唱會,他最初在內地開演唱會時會對記者說“總得把歌攢得多一點,不能來來回回就只唱《十年》和《K歌之王》”,而現在他的演唱會,最冷門的粵語歌都能引發全場大合唱,而花兩倍的價格買到門票,就算是幸運兒了。
20年間,《浮夸》的演唱會現場版被社交網絡瘋轉,雞湯文《十年,多少人從周杰倫到陳奕迅》被陳奕迅的新歌迷們當作入教宣言。
更多的,還是又一次聽說,陳奕迅去到哪里開演唱會了。
20年間,我們也在改變,從在課堂上被老師直呼其名的某某,變成了加在名姓之上各種各樣的title,從暗戀班里作文寫得最好的女孩、籃球打得最好的男孩,變成不得不找一個安穩的關系度過此生的人,從演唱會上熱淚盈眶地跟著合唱《明年今日》的歌迷,變成在陳奕迅唱起《我的快樂時代》時抿著嘴唇,卻最終還是把眼淚忍回去的聽眾。
陳奕迅依然還是那個陳奕迅,縱使他已經從“眼淚會比苦笑容易”的為賦新詞強說愁里娶妻生子,登上天皇巨星的寶座,讓人可以為了一個簽名排通宵隊,一張演唱會門票在開場一個小時后還能加三倍賣出去,每張唱片都能賣到斷市……但,就憑他演唱會的壓軸曲目依然是那首《我的快樂時代》,我們知道,他依然是陳奕迅。而我們,其實也都是最初那個赤子般的少年。
陳奕迅的下一個身份,將會是7月14日開播的第2季《中國新歌聲》的導師,和他同場搶學員的,是周杰倫、那英和劉歡。而陳奕迅也成了《新歌聲》第一位來自香港的導師。
43歲的陳奕迅,現在出的專輯內已經很少見到迎合市場的歌,選曲基本都來自他的個人審美而非大眾品味的考量,對于一直跟隨著他的聽眾而言,自然這種轉變是可喜的。但會有很多剛剛了解、還不熟悉陳奕迅的聽眾,如果需要一個途徑來展示他的人格及作品魅力,無疑最好的方式便是作為導師出現、去培養更年輕一代的歌手。于是,我們便看到了《中國新歌聲》里的他,坐著“戰車”出現了。
與周杰倫同是影響了一個時代的天王,但不同的是周杰倫靠的是音樂的靈性,而陳奕迅則是走心的感懷,在《中國新歌聲》的舞臺上,兩位樂壇天王也一定會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希望這一次,也是屬于陳奕迅的快樂時代。
無論日夜是如何經過 寧愿在樂極當中的我
沉迷或放棄 ?亦無可不可
毫無代價唱最幸福的歌
愿我可
陳奕迅應該明白了歲月的代價,但依舊能唱最幸福的《我的快樂時代》,因為這時代,已經為他留了座。
他穩穩當當的坐在這個座位上,對著我們唱歌,唱出我們的喜怒哀樂。
我們都該感到慶幸,原來最懂我們心聲的那個歌者,和我們一起渡過了這時代。
(文章配圖源自網絡以及陳奕迅唱片封面
部分內容取自于《公元1874》及《夜話港樂》《大開耳界:陳奕迅專輯全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