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的頑童
夢就像烈酒
做了就淚流成河
不做就難耐憂愁
謊言殺死生活
情話殺死自由
時間是殺身之禍
嫉惡如仇
——宋冬野·《夢遺少年》
“你知道骸骨嗎?”
“當然。”
“那你死過嗎?”
“沒有,你這是什么問題啊。”
“沒死過你怎么知道什么是骸骨。”
“沒吃過豬肉,我總看過豬跑吧。我沒死過我還沒見過別人死啊。”
“哈,我覺得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是別說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這種話了,在這么大的城市里你覺得吃豬肉容易還是看豬跑容易?”
“你真有趣。”
“說正經的,你看過死亡嗎?”
“看過啊,就在我眼前。”
“我不信,除非你給我講講那個人死的時候是什么樣的。”
“他身上的所有顏色都消失了,紅衣服藍褲子黑頭發都變成了灰的,水泥灰,和當時旁邊滿是裂紋的墻壁一個顏色,就像變色龍似的,慢慢的就變色了。”
“然后呢?”
“然后,他的身體一點一點變成小碎片飄上了天,被衣服裹著的、被繩子綁著的,都飛上了天,不管之前是什么樣的,最后都自由了。然后就剩下了一地骸骨,你還說我沒見過骸骨?”
“他為什么被綁著了?”
“沒有什么原因啊,就是想綁唄。”
“是……你殺了他?”
“是我殺了他。”
“可你為什么要殺他?”
“謊言殺死生活,情話殺死自由,時間是殺身之禍,嫉惡如仇。”
“誰讓你唱歌了,我問你呢為什么要啥死他?”
“他騙一個盲人說為他指路,結果卻搶了盲人的錢,還差點讓盲人身陷車流之中;他騙一個姑娘說愛她,結果只是為了和他的朋友炫耀;他騙了好幾次了,所以我要殺了他。”
“這的確令人發指,可你就這么讓他死掉了你想過你要背負的責任嗎?法律會把你制裁的。”
“我沒讓他死掉啊,我把他抓來,囚禁在小屋子里綁在床上,四肢張開,我用鞭子狠狠地抽他、凌辱他,讓他贖罪,他的罪贖完了就能獲得自由了,所以才飄到天上了啊,他沒有死,他的靈魂得到了誰也得不到的自由……”
“他這樣就是死掉了!你手上欠著一條人命債!”
“他沒死,他獲得了自由,你相信我。”
“那你給我解釋一下那堆骸骨。”
“骨頭把你的肉都連在一起了你怎么飄上天去?問之前動動腦子好么,你在這樣我可就生氣了。”
“荒謬!荒誕!荒唐!”
“……”
“你這種心理有問題的人就趕緊看看醫生吧!殺了人還以為是幫人解脫,你以為你是什么?”
“我是神么?多新鮮吶我就是神啊。”
“我說的是什么,不是神、么。”
“好吧隨你便咯,反正你想自由的話我可以幫你啊。”
“離我遠點吧你,死變態!”
“……”
“你這種毫無人性的家伙就應該去死。”
“……”
“這個社會不知道有多少個像你這樣的人,真可怕,你們都得死!”
“……”
“我告訴你這個變態,我……”
“你真無聊,我說什么你都信啊。”
說罷,男人關上了電視機。
“誒誒別走啊繼續聊啊!我看不見你了!”
男人不理睬電視機的呼喚和咆哮,起身向旁邊走去,地上似乎被什么東西鋪滿了,隨著男人的腳一次又一次踩下去而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男人走到一個玻璃展示柜前,強烈的白光從上直直地打下來晃人眼睛,他捧起聚光燈照耀著的那顆雪白色頭顱,憐愛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自己的戀人。
無血色的薄唇輕啟——
“你看過死亡嗎。”
“……我現在什么都看不到!你這個爛人到底想怎樣?!……嗯?你說什么!?”
男人雙手捧著頭顱再次回到電視機前,打開屏幕。
“我說的話,你還真得信”
“我嘞個去?!你還真的殺人了!你怎么可以做出這種事情!”
“……”
“你做出這種事情就不怕哪天出門被撞死嗎!……”
“……”
男人靜靜聽著電視機對他的謾罵,忽然他笑了。
“你笑什么!做出喪盡天良的事情你還笑得出來,你是個瘋子!變態!殺人狂魔!……”
男人用手指輕撫著頭顱,似乎找到了一個按鈕并按了一下。
他手里的那個形狀奇特的小燈亮了。
“嘿嘿,逗你玩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