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學時代在哈爾濱度過。
這里的雪總會伴隨刀子一樣的風。
大學生的悸動荷爾蒙,一場初雪就足以挑起。
“下雪了,下雪了!”
他拉著我的手從自習室跑出來,經過走廊,擠過密密麻麻的男女,來到操場的中間,趁著夜色,他吻了我,在我的耳邊輕輕的說,“畢業之后嫁給我好不好。”
教學樓的夜燈打在他的臉上,反射出一臉真誠。我閉上眼睛仰起頭,張開嘴,讓雪花這樣落下。
畢業之后,我來了北京。
13年之后的北京,好像沒有雪只有霾。
偶爾與他通不咸不淡的電話。
他還在哈爾濱,經營著他父親的公司,生活安穩,沒趣沒味。
那天,北京霾,零下4度。
晚上,電話響了,是他打來的。
我把臉上的面膜敷,在沙發上窩成一個舒服的姿勢。
“喂——”
“我在你家樓下。”
我愣住。
這句話我曾聽過無數次,幾乎是大學時他每次打給我的開場白。
“我在你宿舍樓下。”
這樣一句聽過無數遍的話,現在卻讓我酸了鼻子。
剛決定獨自來北京的時候,室友們都說我是瘋了。
放棄這樣的完美男友,以及眼看著的的舒適生活。
畢業前我曾想過要不要說服他與我一起來北京,可這樣的話一直沒說出口。
我飛奔到樓下。
這個高大的東北男人就站在我面前。
畢業一年半,一年半沒見。
他邊朝我走來邊脫下外套,“怎么穿這么少就下來了。”
也許當時我心軟一點,也可以讓故事在這里結局。
那天夜里,我與他貼得很近,好想要融到他身體里。兩個人默契的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交合,也默契的對關鍵問題保持沉默,似乎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橘黃色的床頭燈下,他赤著身子坐起,被我床頭的書吸引。
“‘喜寶’,我不知道你還看這種矯情書。”
“哈”我點起一支煙“寫矯情的愛情最能吸引人啊。”
“你知道你什么地方最吸引人么?”他拿過我吸過的煙吸了口,“你跟其他女孩不一樣,你的腦子里總是裝著好多東西。”
“那其他女孩裝著什么啊。”我靠近他,頑皮的與他對視。
“大概是矯情的愛情吧,哈哈。”
我笑著下床,在茶幾的一堆外賣殘渣之間找到煙灰缸。
“你毛姆和錢鐘書看多了吧,女孩不全是他們說的那樣。“
“可是,為什么愛情不是你的全部。”
第二天我送他離開,在機場,他擁著我。
“跟我回哈爾濱不好么,你知道我爸可以給你安排進報社。”
我用手捂住他的嘴,“噓,你不會喜歡那樣一個我的。”
“可是看看現在的你,住在一個20平米不到的開間里,生活得一團糟,天天呼吸這樣的空氣。關鍵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心疼你。”
我冷冷目光越過他,看著窗外的飛機起起落落。
“回答我,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么?”
我沒回答他,因為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只是希望的我生活稍微折騰一點,不想被動接受某個俗不可耐的劇本,有多么遠大的理想抱負么?談不上。
雖然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我就是不愿接受你給我的。關于我是誰,會成為什么樣的人 這件事我不想讓別人插手。你很好,可是如果接受你的好我就必須成為另外一個人,那你和你的好我都不想要。
嗯,就這樣。
轉頭,戴上墨鏡,把包斜挎在肩上。走出航站樓,我刪掉了他的聯系方式。人要先學會舍棄,在你想要得到更多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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