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你想見的人吧,趁微風不噪,趁陽光正好。趁你還年輕,趁他還未老。”——來自網(wǎng)絡
那一天早上上了兩節(jié)英語課后,到了課間操時間。高三十一班的木云疲憊地從他的椅子上站起來,身子轉向窗外,手肘抵在窗沿,看著操場上的一切。
他很努力讀書,因為在高一高二時貪玩浪費了不少時間,現(xiàn)在他必須比別人更努力,確保自己將來能夠上大學。現(xiàn)在他每天早上都第一個到班級,背單詞,讀生物,每天晚上都最后一個離開班級。日子過得十分充實,一個人靜靜看著窗外是他為數(shù)不多舒服的休息項目之一。
那一天廣播播放了一些音樂,每到了快考試的時候學校就把課間操停了。操場上的學生們稀稀落落走來走去,有的是去銀泰科學樓上實驗課,有的則是上體育課。突然,他注意到了一個身影,那是高三七班的夏青——誰不知道夏青呢,她是學校的風云人物,成績拔尖,有一個上清華的哥哥。
木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夏青這個人了,那時候他上初一,去學校時都會經(jīng)過夏青家,有時候他會看到她在她家門口整理花花草草。但是他們從來沒在同一個班級過,木云也沒考過年段前幾名,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們的關系是我們很常見的——他知道她是誰,但是她并不認識他。
夏青并不像大部分青春小說的女主角那樣,是一個標準的美女,她留著中學女生常見的短發(fā),身材嬌小,但是她很有靈性,很懂得與人相處。她經(jīng)常跟好幾個同學,有男有女,一起玩——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散步、一起去班級上課。她顯然有很多朋友,也深得老師的喜歡。
但那一天不知道為什么,她一個人慢悠悠地往燈光球場走去,而且她不是平凡無趣地走,而是小心翼翼地走在瓷磚鋪設的人行道的邊沿上(操場跟那個人行道有落差),她踩在那個邊沿,一步,一步,一步,伸出她的雙手搖搖晃晃,慢慢尋找平衡,一副生怕自己掉下來的可愛模樣——可是那落差才十厘米啊。
木云見過夏青的很多面:她在整理花草、她在網(wǎng)吧里玩電腦、她跟那些學習成績或好或壞的人在走廊上嬉鬧,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么可愛的一面。金色的陽光灑落在操場上,秋天了,陽光是傷感的,夏青是美好的,在十八歲的時候,木云因為這一眼喜歡上了夏青。他知道她很多年了,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那么想認識她(準確地說,想跟她互相認識)。
上課鈴響了,木云記住了夏青,但他也記得自己要上課讀書。
高三的學習生活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木云沒有刻意去認識夏青——當你已經(jīng)知道這個人六年了,這時候你喜歡上她,自然并不會著急,木云骨子里可能有一種隱覺,也許夏青也知道他是誰呢。況且還有很多書要讀。
但是既然在同一棟教學樓上課,在同一個食堂吃飯,走同一個學校的大門,他們總是偶爾會碰面的。
木云的班級在三樓,夏青的班級在四樓,有一次下午下課后,木云出教室后下樓梯,不由自主的抬頭看四樓,他恰恰看到夏青站在走廊上,手抵著欄桿往下看,他看了一眼,心怦然動了一下,就隨著人流往下走了。
還有一次,晚自習下課后,木云忙完離開教室,到樓梯口的時候,夏青剛好從四樓下來,她跟一個女同學在一起,耳朵里插著耳機。他們四目交匯,木云看著她,她也看到了木云的眼睛。然后她們又分道揚鑣了。
這種不經(jīng)意的偶然的相遇次數(shù)還有很多,但是,再多也不會讓夏青認識木云。
但他們終究還是要有第一次語言交流的。那是第一次省質檢考試之后,木云因為學習刻苦成績取得了很大的進步,考進了年段前五十名。有一天下午,學校召集前五十名的學生開會,鼓勵他們更加努力,爭取好成績。那個會夏青理所當然也參加了,但是那一次她物理考砸了,排名掉了好幾位,心情不是很好(由于這個原因第二次質檢考試時她的物理考得非常好)。
開完會后學校的自習課還沒有結束,但是時間也不早了,木云打算先去食堂吃飯,于是他就往食堂走。由于時間未到,通往食堂的那個門是關著的,保安也不給開門。在那里木云發(fā)現(xiàn)夏青也在那里,他決定鼓起勇氣跟她說幾句話。
“夏青,你有帶眼鏡嗎?”木云鼓起勇氣問她。
夏青遲疑了一下,她首先感到驚訝,這個同學她不認識啊,但是她還是回答了。
“有啊,但我不喜歡帶眼鏡。”
這時候一位老師剛好過來要去食堂吃飯,門衛(wèi)就把門開了,于是他們就去吃飯。夏青跟她的朋友一起走在前面,木云沒有跟上他們。不是同學的話,直接交流總是很唐突的。
那兩句對話是他們高中時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交流了。在青春散場之前,木云依然會不時的注意到夏青,他看到她有時候在銀泰科學樓的空地滑冰、她在大家體檢的時候帶著同學去排隊、她在高考的時候她母親給她帶了好吃的,高考結束的晚上他看到她跟幾個同學去超市買了好些吃的回學校,而他則跟同學們去吃畢業(yè)聚餐、喝點酒。木云沒有哭,也許夏青哭了,木云不知道。
他們再次出現(xiàn)在彼此的眼里是填報志愿的時候,那一天木云跟同學去辦公室找老師之前先在校園里轉悠了一下,他們經(jīng)過國旗臺的時候,木云看到操場上的夏青,她拿著一臺相機,四處拍照,她對著國旗臺也拍了一張。他們當然一句話也沒有說。
后來木云上了A大學,夏青則去了另一個遙遠的城市的B大學。
那一年FACE網(wǎng)開始流行。很多大學生都會在上面注冊,跟老同學、新同學聯(lián)系,展示生活,寫日記。木云篤定夏青是一定會玩FACE網(wǎng)的,所以他在開學一段時間后就注冊了,并且搜索她,理所當然,夏青在那里。
夏青在FACE網(wǎng)通過了木云的好友驗證。她在大學伊始時對一切保持著新鮮感,在FACE網(wǎng)上也很活躍,她用火星文寫了第一篇日記,講述大學第一個晚上有趣的事兒,后來她還上傳了一些新生活的照片。
木云第一次看夏青寫的東西就是那段文字,他很喜歡,那么活潑,那么有趣。對了,他跟她互通了幾封郵件,第一封郵件沒像第一次那樣很唐突的問她如何如何,里面做了自我介紹,而且回憶了高中的一些細節(jié),說他有看到她滑冰,她回復說自己也不怎么會。后來他要了她的QQ號,他們就比較少發(fā)郵件了。
大學并不總是快樂的。木云和夏青都多少有一些大學里要處理的困境,夏青有時候會寫一些不快樂的情緒,木云就會在評論里嘗試用溫暖的句子安慰她(每一句評論他都會思前想后)。木云每隔一段時間會給夏青發(fā)信息,但他們聊的不多——夏青不喜歡扯淡,她喜歡有事說事,木云也是差不多的人——他不是不擅長扯淡,只是在夏青面前他自我感覺說什么都不夠好,索性就不說了。
第一學期很快就結束了,他們都放寒假回家過年。初七時,木云和他的哥們出去找朋友,回家時路過夏青的家,他決定去找夏青。事實上他計劃去找夏青很久了——他估算時機,從出門之前就決定了要去找夏青。但他又不想看起來過于刻意,所以也沒有提前告訴夏青,他那時候喜歡創(chuàng)造一種剛好的感覺——這是木云最該死的缺點。
夏青家門口沒有人。木云下了車后來到她家門口,他有點緊張地問“夏青在嗎?”
突然窗口冒出了夏青的臉,木云說我是木云,她嘻嘻笑了一下,說我當然知道,轉身來到門口,迎進木云和他的哥們。他們聊了好多的天,大部分是無意義的——夏青以為木云只是剛好經(jīng)過,但大部分又是有意義的——對木云來講,他在夏青身邊,跟她談笑風生——這是他一直期待的,最美好的時光。
新的學期又開始了,但是直到新的學期結束,木云也沒有跟夏青表白。放暑假的時候,夏青說她不回來,于是木云就去了D市幫他哥哥的忙,但是后來夏青還是回來了,木云知道夏青回來時喜出望外,夏青到家后沒幾天,木云就約夏青一起去玩,去海邊。
他們約定好了時間,木云從D市回去。那一天,木云、夏青,還有夏青的一個好哥們,三個人游走一天。在夏天的陽光下,夏青任性地不撐傘,她穿著背心,外面穿一件白色的飄飄的短襯,牛仔色的寬松的喇叭褲,她的頭發(fā)不長不短剛剛好,她光著腳丫在沙灘上拍照時露出開心的笑容。對木云來講,夏青就是個藝術家,她就是美好。
那個夏天他們就見過一次。木云在開學之前寫了一句話:想起對很多人而言,時間是以年計算的,就好像那句“你要喝嗎,不喝只能等明年了,明年還不一定回來”也許時間沒那么幽默,只是有點搞笑而已。
這就是木云的故事,以后怎么樣,我們就不知道了。我們能感到慶幸的是:在木云的時光里,夏青沒有埋在悄無聲息中,他完成了他那天站在窗口看到夏青時產生的念想——我想認識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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