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活第一天,在老師的安排下,我坐在一個男生旁邊,當時只覺得那只是臨時的座位很快會調開,沒想到這一坐就是很久,而我們的故事也才剛剛開始。
我們成了固定的同桌。他來自重點中學,學習成績也還不錯,但他一直認為以他的能力可以進更好的高中,只因為中考的一個小失誤才來了我們這個中上等的高中,為此他一直怨聲載道。所以他從內心里是瞧不起這個學校的,老師、同學當然也包括我。于是他總是獨來獨往不愿和“我們這種人交朋友”,也不聽老師講課,走路的時候也總是手插到褲兜里,一副高高在上瞧不上別人的姿態.就是這樣一個人,不知怎么我們倆就成了“朋友”,說是朋友,但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因為他不在乎我的事情,只是不停的跟我講他的事情,他曾經的殊榮和實力,他的理想和抱負,以及他對這里的厭惡及滿滿的抱怨。每當我要開口跟他反駁什么或者想講講自己的經歷試圖寬慰寬慰他的時候他總是毫不客氣的將我打斷,繼續他的憤懣。于是,我成了他最忠實的聽眾,我不知道他這么高傲的人這么瞧不上我們的人怎么會把這些事情講給我聽,可能是因為我離他最近也從來不反駁他,只是聽他說的感覺讓他的自我感覺愈發良好吧,也可能是他覺得這么厲害的經歷無論如何也發生不到我這種人身上,所以講給我聽聽讓我羨慕羨慕吧,誰知道呢。反正我們就這么一直一個講一個聽的過了好久。
直到有一天,他跟我說,“喂,其實你是一個挺不錯的女孩,我看的出來,你對我有些事挺不認同的但你從不當面駁斥我,總是輕輕的笑著,你的笑很有魔力,讓人如沐春風,很舒服,想把心里的話都告訴你?!蔽衣犕晖@訝的,沒想到他對我的評價是這樣的,心里竟有一絲絲感動和驚喜。從他跟我說完這些話以后,我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變,我覺得他并不是我們表面看到的那樣,因為有時候人的眼睛會撒謊,因為你沒有試圖走入別人的內心和他的環境去了解他,僅憑你所看到的就會給他貼上各種你認為對的標簽,這就是我們常常犯的錯誤。
后來我通過觀察和主動的問詢和了解,發現他有好多優點,比如他的古文學的很好,一篇新的古文他可以通過現有的知識點結合故事發生的歷史背景逐字逐句翻譯給我聽,最后能和老師給出的答案幾近一樣;還有他的英語口語也不錯,他經常邊聽邊學唱英文歌曲,看英美劇,那時候的我們電影電視劇都看的不多,看也就是最新的討論的最多的電影會去看一下湊個熱鬧,但他已經開始練習英美發音了;對,還有他唱歌很好聽,他會在不想聽課的時候拿出本子寫歌詞,寫完唱給我聽,我每次都說好好聽,他就很洋洋得意的在歌詞下面簽個名字說送給我了,我會假裝很配合他裝出一副如獲至寶的樣子把本子收起來,等下次他在要回去繼續給我寫歌詞。不過說真的,他的“成名曲”,陳小春的《獨家記憶》和張信哲的《過火》《做你的男人》唱的是真的很好聽,很多次他在課堂上悄悄在我耳邊唱著的時候我都恍如在聽現場,還好沒有受到影響做出什么丟臉的舉動,哈哈;他說他還會做菜,還很會打羽毛球,還會游泳……我盯著他的臉認真地在聽他說,突然發現他好久沒抱怨了,在我夸了他表示崇拜他以后,他跟我的談話內容漸漸有了變化,從抱怨變成了他對更深層次的知識的渴望,對很多事物的新見解,對最近一些事情的心得,他也開始關注同學們和老師們每個人的優缺點,以及分析為什么會這樣。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我覺得他還是挺有兩把刷子的,分析的還蠻有道理,每每我這樣夸他的時候,他總是會打一下我的腦袋,假裝不屑的對我說,廢話,也不想想哥是什么人,豈是你這種凡夫俗子可睥睨的?然后我表示不屑,他就會狠狠瞪著我讓我快點承認他說的是真理,推推搡搡中我們就開始笑了,笑的兩個人一顫一顫的,在這開心的笑聲中一學年就過去了。
很快升高二文理分班,我們被調開了,各自有了新的同桌。也沒有那么緊密的聯系了,也鮮少有聊天的機會了,只是偶爾有機會碰到了就聊聊,沒有也沒有誰刻意會去找誰聊。然而這之后發生了一件事,一件震驚學校的大事,不知為什么原因他糾集社會人員一起打了群架,性質惡劣,傷了人,也鬧到了學校。校長,老師,家長都出了面道了歉做了賠償這才算勉強了結了此事。這件事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沒再見他,后來他來了,帶著他的母親和致歉信,叫來了校長和班主任,當著全班同學的面作了深刻的檢討。因為這件事跟大部分同學沒有關系,所有大家也都選擇原諒他,而學校出于人道主義,考慮到他明年此時就要高考了,又是初犯,應該給予一次機會,所以他又重新回到了教室上課。只是班里同學大多都不怎么跟他交流了,認為他是危險分子,也是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型的,遠離他,就是遠離麻煩。他被調到了最后,他在這個班里的存在感已經很低很低了,有一段時間,我甚至也忘記了有這么一個人,也曾跟我交過心,給我唱過歌,給我解釋古文閱讀,跟我一起歡笑過的一個人。而在他最無助和失意的時候我卻連句安慰的話連個鼓勵的微笑也沒有給過他。因為我怕同學看到,我怕別人議論,所以有時候刻意選擇了逃避任何和他交流的機會。
再后來,我當時的同桌跟我表白了,而我也沒有拒絕他,很快我們在一起的消息就在班里不脛而走。他當然也知道了,有一天快上課的時候,同學們陸陸續續從外面進來準備坐好上課,他刻意選擇從我這邊的走道繞過去,路過我身邊的時候他遞給我一張紙條,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低低的聲音說讓我自己一個人看就好。于是我用最快的速度夾到了書里,生怕別人看到我和他有什么交集,然后做賊似的慢慢展開來讀了起來。他跟我說,他聽說我和我同桌在一起了,如果這事是真的,那么一定請我三思,因為他覺得我同桌不是真心喜歡我,然后例舉了他觀察到的關于我同桌的事情,他覺得他配不上我,讓我不要頭腦發熱被人騙了。他說我是一個好姑娘,應該有更優秀的人來陪我去到我想要去到的地方,他還說其實他也喜歡我,但是他覺得自己配不上我,甚至覺得跟我說話都會給我帶來很壞的影響,所以只想要遠遠地看著我希望我過得好,過得幸福,希望我的笑容常在,溫暖如初??赐暌院笪业男谋挥|動了,沒想到我因為別人的眼光而選擇做一個勢利的人選擇逃避遠離一個曾經很好的朋友,而他其實一直在原地等候著這份友誼的溫暖,等待著我哪怕一句鼓勵的話語也或許可以讓他重新振作起來,找回那個曾經瞧不上這一切的高高在上的自信的自己。而關于我和我同桌的事,到最后,事實證明,他是對的。我只不過是他跟暗戀已久的姑娘表白未果后的第二選擇。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我有多傻多天真,而我那句來不及說出的“對不起,謝謝”如今也只能放在他遞給我的那張紙條的背面了,希望有一天他能看到,能原諒我當時的幼稚和對他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