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生態(tài)平衡,為地球上神秘生物默默付出一生的物理學博士!
1.有臆想癥的少年
母親和旭穆說過,他有種奇特的病,他會把所有人都比做動物。但是旭穆自己一開始卻不知情。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阿穆就會說隔壁家的兔子、上課的斑馬、路上遇到了賣菜的土撥鼠,諸如此類。母親一開始只是覺得旭穆和普通的孩子一樣只是喜歡動物,后來才發(fā)現(xiàn)阿穆得了一種類似臆想癥的病,但是看遍了醫(yī)生也無法清除這么奇怪的心理障礙,所以旭穆一直未能痊愈。慶幸的是,到目前為止這種精神障礙沒有給旭穆造成任何實質(zhì)上的影響,他自己也就并不覺得有什么要過分緊張的。
根據(jù)旭穆母親的說法,他小時候曾經(jīng)被一只大鳥,應該是鷹啄傷過,從此留下了心理陰影,總是小心翼翼地觀察別人,尋找他們和某種動物的異同點,然后就開始按照動物的特點來理解人類。對于這種說法多少可信,因為在旭穆的左眼下方有一個疤痕,可能就是鷹那堅硬無情的鳥喙留下的印記。但是旭穆不能理解的是,為什么他不僅會認為對方是動物,甚至連形體也會看成動物。所以,在旭穆的世界里,他會在廁所遇到一只上廁所的蚯蚓,會在球場看到正在奔跑的斑馬,會在電視里看到愛好炫耀的孔雀,會把自己喜歡的演員看成長頸鹿,會以為自己的父親是獅子,而看待整個城市就是一個森林,老家便是廣袤的草原,但是這是旭穆一個人的秘密,他從未告訴過別人,也不會以動物的稱呼來和別人打交道,所以從表象看來旭穆還是個標準規(guī)矩的人,但是旭穆卻看所有人都不是“人”。在旭穆的世界里,人與動物并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是有些動物還是動物,有些人越來越不像人。
旭穆把臨時裝煙灰的不銹鋼小盆在水龍頭下沖了幾遍,這是他的習慣,他習慣一切干凈有序,哪怕T恤上有一個不起眼的油滴,也會讓他難以忍受。當他拿起煙來的那一刻他本身也有些不以為然,畢竟自己還只是一個14歲的少年,即使對很多事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感知和看法,但是對自己吸煙這件事他尚且找不到支撐的合理化理由,他的精神和身體都不需要吸煙,而只是在便利店買可樂的時候順著柜臺的方向看到了一包櫻桃味的萬寶路。他心想:
“櫻桃味的香煙是什么味道的,是櫻桃的味道多一點,還是香煙的味道多一點。”
他和便利店老板要了一包櫻桃味的萬寶路,而對方把煙從柜子上取下來交到他手上的時候,出乎他意料得流暢,甚至沒有看他一眼,這讓他做賊心虛的感覺被拋擲九霄云外。
他回家走到廚房,家里尚且沒有一個人,母親去世后父親也很少回家,回家也是深更半夜,而他和父親的關系也不是很融洽。在獨自在家的時光里,他習慣先去做些別的事再打開功課,有時候是玩游戲,有時候是看書,有時候索性就在外邊和朋友逗留到晚些時候再回家,這樣當他開始寫功課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9點以后。他父親如果回家,看到他在寫功課也不會輕易來打擾他,就這樣,他完美地降低了和父親四目相對和溝通的概率。他并不想和父親說話,也未必想和他一起生活,但是卻又不知道該去哪里。
他拿起不銹鋼的小盆,然后在廚房的窗口點燃了人生中的第一根煙。他先是輕輕吸了一口,似乎還是煙的味道更重點,但吸到第二口的時候,櫻桃的香氣被撩撥了起來,口感也清爽了很多,隨之而來是精神的放松和愉悅。
第三口,第四口……他在窗口安靜地抽著煙,紅色零星的煙頭在黑暗里熠熠發(fā)光,他仿佛找到了抽煙的理由。
他知道自己有把所有人想象成動物的“惡習”,而現(xiàn)在他眼中的自己是一只在灘涂上曬太陽的蠑螈。黑色圓形的頭部,長長滑膩的身體,金色的陽光灑在他通過幾億年進化而來的皮膚上,他一張一合的鼻孔,他的肺部、他的鰓,都如實地同時存在于同一個軀殼。他知道,他像蠑螈一樣,是兩棲動物,一個棲息在現(xiàn)實里,一個棲息在夢境中。而棲息在夢境中的時間似乎越來越長,或許是母親去世的原因,讓他陷入了一種會加重病情的孤獨。
關于他的這個秘密,并沒有多少人知道。知道的大概只有他的父親、母親、心理醫(yī)生,還有他自己。現(xiàn)如今,知道這件事的人又少了一個。
這種臆想癥讓別人擔憂,但是對旭穆而言卻沒有什么可怕的。盡管不知道這個病癥會進一步進化成什么模樣,但是到目前看來,以看待動物的視角解說這個世界并沒有產(chǎn)生多大的違和感。他甚至覺得自己或許適合做解說員,去解說一些動物的紀錄片,或者去解說一些像動物的人或人們的紀錄片。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會是和他一樣的,但是他讀到過有些人得了更奇怪的病,比如分裂出很多個人格,不同的人格不斷地切換。他無法想象那樣是什么感覺。
一根煙已經(jīng)抽到了底,留下一個光禿禿的煙蒂。
旭穆打開煙盒拿第二根煙的時候還是猶豫了一下,他伸手撲打了一下空氣,讓煙味往外散了散,然后打開了水龍頭把不銹鋼小盆沖洗干凈。他收起煙放在了褲兜了,舉起胳膊嗅了嗅T恤上的味道,然后把T恤也脫了下來,丟到了洗衣機旁的臟衣筐里。
他借著月光在黑暗的房間里靈活穿行,屋子里沒有開一盞燈,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好視力,屋子里的一切都很清晰。在黑暗里行走,總覺得比在日光下行走時距離自己的靈魂更近一點。
衣服剛放進臟衣筐就響起了敲門聲。
旭穆走到門前打開了門,柳寒月出現(xiàn)在了門前。旭穆眼里的寒月是一只豚鼠,那種一直忍不住往嘴里儲存食物的家伙。寒月看到?jīng)]穿T恤的旭穆面不改色。
“你剛才干嘛了?”
旭穆聽得出來寒月是來找事的,一言不發(fā),然后啪的一聲關上了門。外面的寒月大喊大叫。
“你是不抽煙了,我看到你在窗臺上抽煙了!”
旭穆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啪的一聲又關上了房門。
這件事寒月一直耿耿于懷,直到28歲那年還要提起來,說旭穆第一次抽煙被她逮個正著,去他家抓個現(xiàn)形,結果他關門就跑。
實際上旭穆根本沒有害怕被寒月發(fā)現(xiàn),也不害怕她會告密,他只是不想理會她,他只想自己一個人待著。
2.馬路中央的貓
“旭穆,你是不是有點瘋?”寒月說。“什么?”
“我覺得你有點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寒月側(cè)躺起來,用胳膊架著腦袋。
“又說不出所以然,還是不要說了。”
“我們走在路上,你為什么要盯著街邊的流浪漢看。”
“什么流浪漢?”
“就是在廣場邊上的那個,衣服破爛,一臉胡須,大夏天還帶著針織帽子。”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他很像一只受傷的狗。”
“狗?這是罵人嗎?”
“不是,你想過沒。這些流浪漢,可能都有不為人知的過去。”
“什么過去不過去的?”
“有的可能是經(jīng)商失敗落魄于此,有的可能是自小就是孤兒,有些可能有些疾病,當然還有些確實就以此為生。”
“額,不用說這些吧。一般人也不會去流浪。”
“嗯,我覺得他們像流浪狗一樣落魄。”
“還是覺得你像在罵人。算了,我也不想問了。但是答應我,下次不要再這樣盯著別人看了,我真怕會吵起來,你這樣很奇怪。”
“嗯。”旭穆答應了。
旭穆怎么也想不到一只豚鼠會成為自己的戀人。
他和寒月高中后就沒有見過,然而大學畢業(yè)后的第四年,寒月突然就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不依不饒地想在一起,旭穆覺得自己是一個松子,即將被貪心的豚鼠塞到嘴里,但是無可奈何,寒月就是一個能夠控制別人的女人,旭穆想象不到有什么“松子”是寒月不能塞到嘴里的。
而且你挑剔不出她的任何壞處,寒月長得好看,又聰明,況且還有一副熱心腸,寒月的手腳精致得像和田玉雕琢出來的工藝品,雙腿細長筆直得好像自從少女時期長成就再也沒有變過,眼睛大大圓圓的盡管世俗但善解人意,而笑起來的酒窩猶如皓月,哪怕是她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其實也多少有些迷人之處。
只是冥冥中,旭穆卻很難愛上她。大概在旭穆看來,自己并不是豚鼠,不是這種可愛美好而且擁抱生活的動物。旭穆消瘦單薄,精神也難以振奮,甚至不愿意在性上耗費太多力氣,只是非常聰明,曾經(jīng)無法控制地把一切人都想象成動物的他,竟然成為了一名物理學家,26歲就已經(jīng)在學界初見鋒芒。
“我要去美國了,美國分公司有一個職位很適合我。后天的飛機。”寒月轉(zhuǎn)背對著旭穆說。
“還回來嗎?”
寒月沒有說話,轉(zhuǎn)身把嘴唇放在了旭穆的嘴唇上。
旭穆從寒月家中出來已經(jīng)是半夜,明早有會,所以他借機不在寒月家過夜。寒月住在湖南路,人在靜安上班,每天開著自己的mini Cooper上下班,日子過得松松散散、清清閑閑。房子是她爸爸給找的一處報社的公寓,房間只有60平米,但是足夠她養(yǎng)一只貓,養(yǎng)養(yǎng)自己。
寒月已經(jīng)沒有了父輩上海人的影子,思想和行為也很西化,當然上海本來就是一個西化的城市,可是寒月比local人的西化,更西化一點。大學四年寒月在美國讀書,然后又工作了三年,之后才回國,至于回國的原因旭穆從來沒聽她說過,他也覺得沒有必要問。
他走在湖南路上,轉(zhuǎn)過一條又一條的路,路過了巴金和柯靈的故居,在各個路上饒了幾個圈,多逗留一些時間,然后向?qū)W校方向走去。他住在學校附近的公寓里,似乎要一輩子都離不開學校的樣子。
旭穆就這樣走著,他計算了一下和學校的距離,知道自己還要走一段時間。今年夏天的夜晚不算炎熱,走在路上心情也不會感到燥熱乏悶。他偶爾抬頭看看天空,因為新聞上說今晚會有一場密集的流星雨,然而幾次抬頭他都沒能看到,或許是城市的燈火太亮,上次見到流星雨的時候才16歲,開車去了城郊,才看到了一生中唯一一次流星雨。正在旭穆覺得今晚也不會看到流星雨的時候,天空中突然劃過了一顆耀眼的鉆石,仿佛黑夜的一滴淚,迅速飛過。
旭穆繼續(xù)向?qū)W校方向走去。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突然看到百米外一只奇異的生物,一只從未看到過的生物,有著類似人類的形體,卻有寬廣的翅膀,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他努力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視角,瞇著眼睛又努力看了看,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在馬路一瘸一拐走著的是一個女人,穿著一件黃色帶著紅色玫瑰花的裙子。
兩人相向而行,路很窄,他無法忽視她的存在。開始旭穆覺得她是喝多了,但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這個姑娘在流眼淚,而腳踝腫脹得像一個桃子。
旭穆站在路的一邊停住,似乎是要保持著足夠安全的距離,防止半夜嚇到獨自行走的受傷女性。
“你沒事嗎?”
她擦了擦眼淚,看向了旭穆。
“你的腳很嚴重,要去醫(yī)院嗎?”旭穆繼續(xù)問。
就這樣,姑娘突然坐在了路邊,雙手托住了臉頰,然后抬起眼眸看著旭穆。
“能幫我叫輛救護車嗎?”
旭穆拿出來手機,撥打了120。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旭穆遲疑了要不要陪她等救護車,他走了兩步,卻發(fā)現(xiàn)這樣不妥,他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路邊的姑娘,然后又走了回來,和她隔著一條馬路相對坐著。
“你不走了嗎?”
“不走了,等下救護車吧。”
兩個人在路燈下坐著,空氣涼爽,但是姑娘額頭上的汗珠卻因為疼痛不斷向外滲出。
“大概是骨折了。我跑得太著急了。”她說。
旭穆看到她手里還拎著一雙高跟鞋,一只鞋的跟已經(jīng)掉了。
“為什么要跑呢?”
“我感覺有人在跟蹤我。”
“在哪里?”
“在前邊幾個路口。所以我就開始跑,結果把腳扭到了,大概率是骨折了。”
“你看到他長什么樣子了嗎?”
“沒有,看不清,我只是覺得我去哪他去哪,然后我就快速跑掉了。”
“真的嗎?”
“真的。現(xiàn)在可能還在看著我們。”
旭穆小心翼翼擺動了腦袋,向周邊看了看。路上沒有看到一個人,只有大梧桐的樹影和錯綜復雜的枝丫。
“要給你報警嗎?”
“不用了,沒人信的。”
“你報警過嗎?”
“報警過。沒人信的。”
“要幫你打電話給什么人嗎?親戚朋友之類的。”
“不用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了。謝謝你,這么晚了。”姑娘抬起頭看了旭穆一眼,已經(jīng)分不清掛著的是淚水還是汗滴的臉,卻露出了一個充滿謝意的微笑。
旭穆回以微笑。
“太晚了,我自己就可以。你回去吧。謝謝你。”姑娘繼續(xù)說。
旭穆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已經(jīng)是半夜兩點,第二天的會是8點開始,時間已經(jīng)有點緊張,但是此情此景他卻也覺得自己不能離開,應該把她送到醫(yī)院才好。
梧桐樹葉被風吹響,蟲鳴此起彼伏,夏日夜晚沒有變得冷清的意思,倒是像另一個白天,像另一個宇宙。
姑娘的皮膚雪白,也可能是因為腳踝過于疼痛而顯得慘白,但是嘴唇卻紅潤著,素面朝天看起來大概二十三四的年紀。其實這女孩長得有些難以定義,既說不出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漂亮,卻也沒有丑的痕跡,旭穆并沒有觀察那么仔細。
上海的夜晚再深的時候也很淺,白夜的路燈下兩個人相對坐著,中間隔著一條路的寬度,而一只步履優(yōu)雅的黑貓顛著腳輕輕渺渺、慢慢怯怯地從遠處走了過來,然后在兩人中間的道路中央,停了下來。
姑娘抬起頭看著那只貓,旭穆也是。那只黑色的貓咪卻開始旁若無人的舔著爪子。就這樣,兩人盯著這貓看了幾分鐘。終于遠處的車燈照了過來,旭穆順著車燈看去,轉(zhuǎn)過頭來那只貓已經(jīng)消失無蹤。
抬著擔架的醫(yī)護人員下車,然后將姑娘抬了上去,旭穆剛想轉(zhuǎn)身離開,姑娘卻開了口。
“能送我過去嗎?”
旭穆沒有拒絕,踏進了救護車坐在旁邊位子上,姑娘卻毫無先兆地抓住了他的手。纖細柔軟的手卻那么靈巧敏捷,在她抓住他手的那一刻,就好像貓優(yōu)雅的步伐踏在夏日夜晚的梧桐道上,就好像半夜透明的燈光灑在街邊,就好像蝴蝶煽動著翅膀飛過花園的欄桿,就好像一次曇花無聲的綻放。
“謝謝你。”她說。
處理骨折,打上了石膏,而這時已經(jīng)是凌晨五點,太陽已經(jīng)升起,溫度也在一點點爬升。
3.一探究竟
旭穆見姑娘傷口已經(jīng)處理完畢在病床躺下,于是就匆匆忙忙到了學校等待開會。他回想這一切卻又好似什么也想不清楚,好似一場宿醉。沒有問那個姑娘的名字,甚至沒有搞懂她為什么抓住自己的手,甚至沒有搞明白那只黑貓神奇的舔爪操作,甚至不知道為什么看到的她卻和地球上的任何動物都不同。
他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睡醒的時候會議室已經(jīng)進來了三個人,生物系的韓院士,天體物理系的周院士,還有高能物理學家歐陽教授。周院士昨天下午緊急召開的這次會議,卻沒有告訴大家議題。
歐陽教授是旭穆最仰慕的教授,他不但牽頭了大量的國家重要研發(fā)項目,而且研究成果在國際上首屈一指。旭穆也曾是拜在歐陽教授課題組的博士生,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自立門戶”,開始自己的研究課題,但是卻也少不了歐陽教授的指導和栽培,基本上大多數(shù)項目還是掛在了歐陽教授的實驗室下。
旭穆頓時發(fā)現(xiàn)自己是這次會議上唯一一個無名之輩,為剛才的睡態(tài)感到甚是尷尬,他趕緊整理了一下姿態(tài),然后靜待還有什么人與會,而周院士卻關上了門。旭穆是想不出什么理由,自己會參與到桌子上這三個人的關門討論中,也想不出這三個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同一個討論桌上。
周院士打開了電腦連上了投影儀。
“我們不相信的,那些看起來不可能發(fā)生的,終于發(fā)生了。”周院士說。
投影儀上出現(xiàn)了一段視頻,仿佛是一場事故現(xiàn)場,然而卻駐扎著軍隊,周院士出現(xiàn)在了鏡頭上,仿佛在引導鏡頭的拍攝,隨著鏡頭不斷前移,鏡頭下終于出現(xiàn)了“不可能”的事物。
一個“男人”,一個奇怪的男人,有著男人的身體樣貌,但長著開闊的翅膀,躺在地上,被一根鋼管刺穿了胸部。他的耳朵里滲出金黃色的液體,而耳朵的邊緣很大,向上翹起,像魔鬼,又像精靈。
“沒有地球上的生物長成這個模樣。”
“啊!”旭穆在心里一驚卻沒有發(fā)出聲,那不是動物,那是那姑娘剛剛出現(xiàn)時候的模樣,只是那姑娘纖巧很多。
“他的機體組成不是碳基的,火沒有辦法讓他們?nèi)紵5呛茈y相信,非有機體可以有這種柔軟度,而且形態(tài)和我們?nèi)绱讼嗨啤N倚枰^續(xù)進行解剖和測試他們的身體成分,就目前來講,他們身體中組成的56%的化學元素在地球上沒有出現(xiàn)過。”韓院士說。
“這件事的機密程度已經(jīng)到了最高級別,很快我們就要去往郊外的研究所進行研究。但是很多實驗儀器和大型設備卻都不在研究所,這就是你在這里的其中一個原因,旭穆。”歐陽教授說。
周院士繼續(xù)引導鏡頭拍攝殘骸的結構,拍攝到了飛船的動力系統(tǒng)。
“旭穆,你是歐陽教授推薦過來的,你要在保守這次秘密的情況下,利用學校和學校擁有的其他地方的設備協(xié)助這次研究,給歐陽教授最直接的支持,另外就是協(xié)助歐陽教授研究出這套設備的動力系統(tǒng),我們已經(jīng)初步發(fā)現(xiàn)他們的動力系統(tǒng)和地球上上的任何能量系統(tǒng)都不一樣,不要再用核能之類的想法去定義它。如果沒問題,明天我們就動身去郊外的研究所。這次項目,不要告訴任何人,如果有任何泄密,后果不堪設想。”周院士講,接著把一個公文包放到了旭穆面前,包里有這次研究所需的設備清單,還有拍攝到的圖片資料。
旭穆看起來依舊鎮(zhèn)定,但是心跳卻在直線加速,昨晚的事情該不該說出口,那個姑娘為什么會有和視頻里的“外星人”一樣的形態(tài)?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證據(jù)呢?自己的臆想嗎?在旭穆遲疑的時候,周教授已經(jīng)關閉了投影儀,三個大牛走出了會議室。
旭穆的電話響了。
“旭穆,我覺得我們還是算了吧。我不打算回來了。”寒月電話里說。
“好。”旭穆沒有甚至沒有問她的原因。只是覺得沒有必要知道,知道也不能決定什么,只是突然心里空落落的——一個松子被豚鼠吞了出來,滑膩膩地落在了地上。
旭穆最終沒有把昨晚遇到姑娘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他打車來到了醫(yī)院,而那個姑娘卻已經(jīng)消失了。他詢問醫(yī)生她去了哪里,卻沒有人看到她,如同突然蒸發(fā)了一般。旭穆毫無頭緒,也無法確定她究竟是不是外星人。如果是外星人,跟蹤她的又是誰?如果如此,到底該不該說出他昨晚看到的一切?但是看到動物這種事,其實哪怕說了別人也不會相信。他在醫(yī)院里反反復復找了一圈,卻也沒有看到她的蹤影。
“如果自己看到的動物的樣子真是她的樣子,那為什么后來又變成了一個姑娘的樣子呢?”
旭穆走出了醫(yī)院,卻看到那個姑娘站在了醫(yī)院門前。
“你在找我嗎?”她問。
“……對。”旭穆遲疑了一下。
她打著石膏的腳懸停在半空中,架著拐杖的胳膊在用力支撐著身體。
“找我做什么?”姑娘問,臉上帶著笑容,還穿著昨晚的那件黃色帶著紅色玫瑰花的裙子。
“來看看你是不是都還好。”旭穆說。
“我挺好的。可以送我回家嗎?”
“回家?”如果有家可回,她大概也沒有什么嫌疑了。
“我很難上樓,家里沒有電梯。”姑娘低下來頭。
旭穆也想一探究竟,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帶著翅膀的形體,到底是不是視頻里的那個生物,而眼前的這個姑娘到底是不是那奇異生物中的一員。
“去哪里。”
“在古美路1458弄。”
一個精準的地址。
在出租車上旭穆坐在前排,她坐在后排,姑娘的側(cè)臉出現(xiàn)在后視鏡上。一張很難定義的臉,無法言說美或者不美,說不清是平靜還是悲傷,但讓人過目難忘。但是在這復雜的神采下,最讓人拿捏不準的還是她究竟是誰,來自哪里,昨晚發(fā)生了什么?如果她真的是那視頻里的奇異生物,接下來又會發(fā)生什么呢?
“這次送她回家會不會太過冒險。”旭穆想。
“上海今年夏天真涼爽。一直這么涼爽嗎?”姑娘突然問。
“嗯,今年有些特別吧,但很快也該熱了。剛來上海嗎?”
“算吧。”
她看著窗外的風景,打開的窗子把風送到了她的臉上,發(fā)絲在空中飛著,脖頸和鎖骨的線條利落干凈。
“以后跳不了舞了,這腳踝可能好不了了。”她說。
“你是舞者嗎?”
“芭蕾舞。”
“不會的,會好的。不要擔心。”
“要錯過我的角色了。第一個重要的角色。”她轉(zhuǎn)過頭,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踝說。
“大概要轉(zhuǎn)行了。”眼淚從她的臉頰滑下來,她埋著頭。
旭穆看著那滴眼淚,感受到了她的悲傷。
車子停到了古美路1458號,市井氛圍很重的小區(qū)建在閔行和徐匯的交界。旭穆攙扶著她下了車,然后走了進去。
確實,因為樓房比較老舊,所以沒有安裝電梯,而她住在三樓,如果沒人照顧,她很難走得回家。
“我叫天瑜,你呢?”
“旭穆,以后你可怎么下樓呢?”
“可能先在家療養(yǎng)一段時間再下樓吧,我已經(jīng)請假了,這會是沒法出門了。”
旭穆攙扶天瑜到了三樓門口,她從包中掏出了房門鑰匙,不知道怎的旭穆突然放下了一顆心,覺得自己大概昨晚是看花了眼,或許那不是翅膀,只是兩個路燈照射下交錯的影子也說不定。眼前這姑娘確確實實住在這里,也確確實實拿出了那把能打開房門的鑰匙。
天瑜的房間并不大,大概50平的樣子,獨居于此。房間的裝修也偏現(xiàn)代,黑色的射燈,暗粉色搭配深灰色的墻壁,家具雖然一般,但卻因為異域風情的沙發(fā)巾和桌布而被裝點得別有風味。看起來人也已經(jīng)在這居住了一段時間,墻壁上還有幾幅抽象畫作,然而窗簾卻被合的緊緊的,可能是行動不便的原因,她也沒有去拉開窗簾。
“你畫的嗎?”
“嗯,平常喜歡。”
“你來多久了?”
“還有幾天就10個月了。喝水嗎?”
“我自己來吧。”
“不,你送我回來辛苦了。你坐下就好。”
她拿出了一瓶大容量的礦泉水,倒到電熱水壺里,然后打開了開關,電熱水壺燒水的聲音很大,熱氣升騰了起來,增加了房間的溫濕度。旭穆越發(fā)相信她是一個實實在在真實的人,叫天瑜,喜歡畫畫的舞者。
旭穆接過水,水有些熱,夏天有些難以入口,他把水放到了桌子上。天瑜坐在一把黑色的轉(zhuǎn)椅上,將拐杖放到了旁邊。
“你呢?你是做什么的呢?”
“做研究。”
“什么研究?”
“高能物理。”
“聽起來很厲害。”
“做研究罷了。你感興趣嗎?”
“一般般。我對生物更感興趣點。”
“講講,你對什么生物感興趣。”
“很多,我了解很多生物,我知道他們在想什么。”姑娘說。
旭穆沒有說話,實際上他可以把很多人看成生物,但是卻無法了解他們想什么。他了解的終歸是人在想什么,他甚至把自己遇到的、觀察到的這座城市里人們的生活寫成了短故事,一些無人問津的短故事,只有他自己看過。
“你覺得動物有思想嗎?”旭穆問。
“有。人類不是這個星球唯一的高等生物。那些動物,有時候比人懂得還多。那些昆蟲,幾十億年前就存在這個世界上,那些蜈蚣、蜻蜓,都不要小看他們,他們比人類知道怎么生存。”
“你的意思是昆蟲比人類高級?”
“不是,我是說,人類不是這地球上的唯一高等生物。我的猜測罷了。”
旭穆沒有說話,也沒有反駁。
“如果有,你覺得另外的高等生物是什么樣子的?”
“或許有漂亮的翅膀吧。”姑娘回答。
旭穆看著她的眼睛,緊張的氛圍仿佛在發(fā)酵,但是他很快中斷了這眼神的接觸,以免彼此被對方看穿,但是這種巧合讓旭穆心生顧慮,或許是的,眼前的天瑜就是那視頻里的生物。旭穆心中的好奇已經(jīng)超過了恐懼,但是依舊,他無憑無據(jù)。“翅膀”的描述,或許也不過只是一個姑娘頭腦中對神奇生物的幻想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旭穆有些慌張。
“你在想,我為什么一個人來上海,為什么昨晚會受傷,追我的人是誰。”
這時候臥室里出現(xiàn)了一陣騷動聲,旭穆循著聲音看過去,一只黑貓從臥室走了出來,黑貓睜著棕色寶石般的眼睛,優(yōu)雅地前行,那鎮(zhèn)定自諾的姿態(tài)和昨晚的黑貓如出一轍,但是天下的黑貓都如此相似,旭穆也說不清這是不是同一只。
黑貓走近旭穆,在他的腿邊饒了兩圈,嗅著他身上的味道,然后在他的腳踝磨蹭著自己的脖頸,接著順勢躺了下去。
“你說的我的那些疑惑都對,但你能知道這只貓在想什么嗎?”旭穆問。
天瑜看著貓,又看了看旭穆。
“這只貓的嗅覺很靈敏,能打開你的公文包嗎?”
“什么?”旭穆大吃一驚。
“不要害怕,我只是和你開玩笑的。”
“我不是害怕,只是貓嗅覺再靈敏,又怎么會知道公文包里是什么呢?”
“可能公文包里的東西沾染上了什么味道了吧。”天瑜拿起杯子喝了口滾燙的熱水。
“可以幫我把窗簾打開嗎?”天瑜問。
“可以。”
旭穆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的一刻,外面太陽直射的強光仿佛要耀瞎他的眼睛,他轉(zhuǎn)過身回到沙發(fā),眼前的一切明晃晃的無法看清,只見那只黑貓從地面上竄到了他的公文包上,他起身伸手去摸公文包,不想一晃神在地上摔了一跤失去了知覺。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看見天瑜正在看那些文件,她依舊端坐在椅子上,一絲不茍地認真閱讀公文包里的紙質(zhì)資料,而自己正躺在沙發(fā)上,頭腦昏昏沉沉。
“這些文件你不可以看的。”
天瑜抬頭看著他,“你是誰?”她問。
“你為什么會有這些資料?你們要做什么?”天瑜窮追不舍。
旭穆這下明白了,她確實和這些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你告訴我你是誰?”天瑜怒不可遏。
天瑜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就在剎那間,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但是絕對不是使用腿部的力量,而是整個人懸浮了起來。她的眼神中透著憤怒,但旭穆分明看得見那憤怒下的恐懼,她快速轉(zhuǎn)移到他的身邊,把他從沙發(fā)上輕而易舉地舉了起來,這時候天瑜背后的翅膀伴隨著一陣強風展開,翅膀上似乎藏著一圈光影,這光影本來是背景的樣子,而在展開的時候慢慢退了下去。旭穆這時候意識到,這對巨大的翅膀一直在,只是像變色龍一般和背景融為一體,被小心翼翼隱藏了起來。
“所以你是真的……這圖片里的生物?”
她湊近旭穆的鼻尖,鼻尖和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
“我們和你們一樣,是這個地球的智慧生靈。告訴我,你是做什么的?這些照片和研究資料是做什么的?”
“你的同伴殘骸,還有飛行器上的發(fā)動機,我們都找到了。要研究的就是這些。”
她松開了雙手,旭穆跌落到了沙發(fā)上。
“我們不是什么邪惡的東西,我和你們一樣。”
旭穆看著她,她再次流下了眼淚,在眼淚劃過她臉頰的地方,光線奇異地折射,異常晶瑩。
“能讓我看看你本來的樣子嗎?”
“為什么,好讓你們研究我嗎?”
“你和照片里的同伴一樣嗎?”
她褪去了身上那圈光影,露出了本來的樣貌,她一樣有著尖尖的耳朵,還有一對金色的翅膀,一頭明亮的黑色秀發(fā),除了眼睛比常人的更大更亮外,五官再看不出其他和人類差別。接著,她將裙扣打開,裸露出了自己的肉體,腳踝懸浮在空中,還打著重重的石膏,臉上露出哀傷的神色。是的,她看起來如同一個人類的女人,她的皮膚和身體,其實都和一個女人大同小異。接著她整個人和背景融為一體,那里看不到翅膀,也看不到女人,只看到了一片空氣的空白,還有懸空掛著的石膏體。
旭穆屏住呼吸,看著空中飛起的天使,驚呆著說不出一句話。
“我和你們沒有差別。只是你們不知道我們的存在罷了。”空氣中傳來天瑜的聲音,接著她又再次出現(xiàn)在半空中。
旭穆緩過神來,他從沙發(fā)上拿起一個毯子,走近她給他披上。
“昨晚發(fā)生了什么?”
天瑜收起了翅膀坐回到椅子上。
“草原有獅子,但是也有獵豹;海洋有鯊魚,但是也有虎鯨;陸地有猩猩,但是也有狒狒。為什么在所有食物鏈的頂端只有人類。我們一樣,都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生物。但是你們從來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我們的歷史很悠久,比你們悠久得多,你們是我們看著一點點進化過來的,進化得和我們越來越像。但是在你們成型前,我們已經(jīng)抵達了極致的文明。我們曾經(jīng)與你們同處同生,你們有人把我們看成天使,有人把我們看成魔鬼,把我們扭曲成你們神話故事中各式各樣的神靈。但是你們的繁殖和破壞力都超過了我們估算,我們的壽命更長,三百到四百年,但我們孕育生命的周期也更長,你們占據(jù)了上風。”
“你們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那為什么沒有毀滅我們。”旭穆說。
“你們太多了,我們不能因為要毀滅你們而毀滅了整個地球。”
“你們躲在哪里?”
“所有的地方,你們的身邊,天空中比飛機更高的地方,深海里比潛水艇更深的地方,森林里你們難以抵達的地方。你們看不到我們,我們已經(jīng)隱形了。只有少數(shù)活躍在人類中間。”
“你說的是真的?”
“你看到我的翅膀了。”
“那現(xiàn)在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需要幫助。”
“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
“昨晚,他們?nèi)慷甲吡恕!?/p>
“誰?”
“我們所有人,除了我。”
“你為什么不走。”
“我想離開,流星擊中了我們飛船。但或許我也不想離開,我熱愛芭蕾,我想跳舞。但是飛船落地的時候,我的腳踝骨折了,我開飛船的同伴死了。就是這些,我什么也沒有了。”
“這些發(fā)動機,可以帶你們飛走是嗎?”
“是。我看到了你要研究他們,是嗎?”
“對,你們的殘骸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這個發(fā)動機可能已經(jīng)壞了,我們需要研究它和修好它。”
“然后呢?”
“不知道,或許像你們一樣飛去別的星球。你們?yōu)槭裁匆w走?”
“臭氧。臭氧層在一點點流失,太陽的那些有害輻射會破壞我們的機能。我們的身體是幾十億年前地球上的物質(zhì)和外星隕石不斷融合生成的。在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下會越發(fā)不穩(wěn)定和難以為續(xù)。”
“你們要去找新的家。”
“對,新的家。不能跳舞,我在這也沒有意義了。”
天瑜抓著毯子,在炎熱的夏日里身體卻因為復雜的心情和絕望的處境而瑟瑟發(fā)抖。黑貓?zhí)狭怂碾p腿,在毯子上鎮(zhèn)定自諾地舔著自己的雜毛。
“會好起來的。”旭穆于心不忍,終究還是對這個離奇的生物說了這么一句話。
“今天你知道的,不可以告訴別人。”
“不會的。”
“如果我不能走,我的身體也會在這里慢慢分解掉。我已經(jīng)越來越虛弱了,我的翅膀……”
旭穆低下頭,才看到那翅膀上的羽毛已經(jīng)掉落了一地。他彎腰撿起一根羽毛。
“我會回來看你,給你帶吃的。把窗簾拉上吧,不要出門了。”旭穆轉(zhuǎn)身拉上了窗簾,然后走出了門外。
天瑜看著他,眼前這個萍水相逢之人,到底給自己帶來的是希望,還是絕望?
4.發(fā)動機
旭穆回到了實驗室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周教授發(fā)消息讓他在門口等待。他站在門口,夏日的炎熱感慢慢升騰了起來,空氣里彌漫著割草機刀口的青草味道,旭穆腦海中那對翅膀揮之不去,仿佛每一次風起都是那翅膀在輕輕擺動,還有那落了一地的羽毛,不知道她痛不痛。
旭穆望向天空,臭氧層的空洞是看不見的,但是傷害卻在進行著。如果這樣下去,非但這些生物生存不下去,人類也會承受惡果。這個星球上,竟然有一種生物和人類如此相似,卻隱秘著生存著,就好似有個平行宇宙和自己所在的宇宙在地球共處一般。昨夜的流星雨中,他們的飛船一個個逆著流星雨飛向了太空,就這樣,地球又變成了只有人類的地球。又好像,人類已經(jīng)被遺棄了,遺棄在環(huán)境日益惡化的星球上,歡欣鼓舞地打造著自己的世界末日。
旭穆嘆了口氣,好多事不是憑一己之力就能改變。
周教授的大眾車出現(xiàn)在了學校門口,旭穆坐進了車,周教授一言不發(fā),拿出了手機。
“以后就用這個手機聯(lián)絡吧。”他說。
“今天去看一下發(fā)動機,然后做一個3D數(shù)字模型,你在學校里配合歐陽教授的研究,希望早點取得成果。”
“那個‘人’呢?我指那個生物。”
“這個就不是你的事了。韓院士會去處理的。我們各司其職,把事情做好,你全力放到發(fā)動機上。”
“發(fā)動機全毀了嗎?”
“毀了?”周教授笑了笑。
“都還沒搞清到底是什么技術,至少我們是發(fā)動不起來了。”
旭穆點點頭,但就算發(fā)動機沒壞又怎么樣呢?他沒法送給天瑜,只有發(fā)動機她也無法離開。
周教授灰色的轎車在路上飛馳,駛過一條條街道,一路向北駛?cè)ィ芸扉_出了城市邊緣,在鄉(xiāng)村的一個站點,那邊有一輛軍用越野車等著他們,越野車是特殊定制,遮蔽了光線,信號也加以屏蔽,周教授和旭穆?lián)Q到了越野車上,然后在昏暗的后座上又坐了一個多小時,才終于駛?cè)肽康牡亍6萝嚭笮衲掳l(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室內(nèi)了,整個空間全部被鋼筋水泥包裹,沒有一扇窗,聽不見室外的一絲聲音,他懷疑自己正在地下,而對于具體位置毫不知情。
“旭穆,這是很機密的任務,在沒有上級命令前,不可以泄露一點風聲,誰也不知道這是什么,也不知道會有什么影響,我們要本著科研的態(tài)度,把它研究透,或許這是一項重大的突破,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發(fā)動機。”
周教授帶著旭穆向?qū)嶒炇易呷ィ瑢嶒炇依餁W陽教授正在對發(fā)動機進行掃描,他招呼旭穆走上前去,仔細端詳這一“外星杰作”。
“這大概是外星人造的吧。或許那具尸體就是個外星人。旭穆,你看這材質(zhì)分析。”歐陽教授點開柔性屏幕,上邊有對整個發(fā)動機的結構和材質(zhì)分析報告。
旭穆看到了很多未知項,代表有些材料是現(xiàn)在人類還沒有發(fā)現(xiàn)或者合成的。
“誰能造出來這個?哪個科研團隊?哪個公司?或是哪個國家?旭穆,我們在研究一個從來沒看到過的東西。”
歐陽教授除了對外觀進行3D掃描外,還有幾種射線聯(lián)合進行了內(nèi)部掃描,這樣整個發(fā)動機的結構也就清晰地呈現(xiàn)在了眼前。
“且不說結構,連這里面的能量也難以說明。這不是核能,而是一種比裂變和聚變更深層次的能量,這可能深入到了夸克單位。旭穆,如果沒有奇跡,我們可能50年都得不到結果。”
“歐陽教授,這個發(fā)動機怎么使用?”
“這是飛船。”歐陽教授把飛船移動到了屏幕中央。
“這個發(fā)動機位于飛船的中央,通過幾條線路供給整個飛船使用,包括飛行噴射出來的能量。一個流星在從高空落下的時候撞擊到了船的尾部,導致發(fā)動機脫落,整個飛船失控,然后你看,飛船落地,把駕駛艙的生物摔了出來。就是你看到的那個被刺死的,另外,從現(xiàn)場來看,可能還有另一個生物。”
“什么?”
“副駕駛座上有一個高跟鞋的鞋跟卡在了地板上,應該是飛機跌落的時候嵌進去的。但我們沒有確切的證據(jù),從這撞擊中存活下來毫發(fā)無損,也有些難度。而且外星人穿高跟鞋?這說法也有點奇怪。”
“歐陽教授,從電腦模擬的流星撞擊情況來看,發(fā)動機自身并沒有受到直接撞擊,只是和線路發(fā)生了脫離,那么會不會,這發(fā)動機根本就沒壞呢?”
“可能吧,但是我嘗試了很多方法,都無法啟動它。但是如果啟動它,又沒有辦法把能量及時使用和轉(zhuǎn)化,也是個問題。我可不想和這家伙同歸于盡。”歐陽教授看著發(fā)動機,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旭穆近距離觀察著發(fā)動機,發(fā)動機不過一立方米大小,卻蘊藏著能飛躍幾萬甚至幾十萬光年的能量,可以帶著飛船去尋找另一個“地球”,這真是不可思議。他端詳著發(fā)動機的每個細節(jié),那些從未見過的結構和做工,都在昭示帶著有翅膀的“人類”已經(jīng)掌握了他們尚未了解的技術。如果能夠解開這些技術之謎,將成為人類的一大突破。只是他又略有擔心,不知道這突破到底是福是禍。
旭穆在歐陽教授身邊繼續(xù)完成工作,當他們把今日的事情做完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夜1點。周教授安排車送旭穆回學校,之后他會在學校用高能計算機還有其他大型設備進行測試和實驗。
回到學校的宿舍,已經(jīng)是凌晨四五點,旭穆匆匆洗了個澡,然而就在他將要入睡的時候,卻聽到窗子被輕輕地敲響了,他以為是夜貓作祟,但窗子又響了幾聲,他突然意識到,有人來了。
打開窗,除了撲面而來的風其他空無一物。而當他關上窗后,卻發(fā)現(xiàn)那女孩揮著翅膀站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