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雙在山崩地裂的呼嚕聲里,摸黑翻到了一副耳塞,捏細之后一個個塞進耳朵里。耳塞在耳孔中慢慢的膨脹,吳雙盯著窗簾縫中透出的一點光,光同耳塞一起慢慢膨脹鋪滿視網膜,視網膜失去作用,吞沒最后一絲清醒。
幽暗的房間里亮著昏黃的燈,一排排潮濕的座椅上坐著一排排麻木的人。人們機械的吃著分發的食物,那些分發食物的人,穿著綠色的衣服,像考試時的監考老師,來回的踱步。小小坐在吳雙旁邊,安靜地吃著食物。
幽暗的房間里亮著昏黃的燈,一排排潮濕的座椅上坐著一排排麻木的人。?房間里彌漫著死亡一般的寂靜和詭異,吳雙把食物偷偷藏起來,監考老師沒有看見,小小沒有看見。
幽暗的房間里亮著昏黃的燈,一排排潮濕的座椅上坐著一排排麻木的人。突然有人開始肚子疼,然后疼痛像瘟疫一樣迅速彌漫開來,小小伏在桌子上,吳雙也裝模作樣地捂住肚子。監考老師開始分發一塊紅色的如同果丹皮一樣的食物,人們紛紛把它吃進肚子里。
幽暗的房間里亮著昏黃的燈,一排排潮濕的座椅上坐著一排排麻木的人。?小小吃完了果丹皮依舊伏在桌子上,人們也并沒有好轉的意思。吳雙慢慢把果丹皮藏進手心,心里盤算著如何逃離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房間。人們麻木地咀嚼著,小小突然抬起了頭。
那是一雙何等明亮又機靈的眼睛。?小小突然像踩了釘子一樣跳了起來,人們紛紛受到驚嚇,驚嚇后又恢復了一片死寂。幾個人懶懶散散的走了過來,挪開了桌椅,一只手指大小的紅色甲蟲鉆進了土里去,人們唏噓幾聲,嘴里又咀嚼著果丹皮,含著謾罵和嘲諷一同咽下去。
幽暗的房間里亮著昏黃的燈,一排排潮濕的座椅上坐著一排排麻木的人。?麻木的人把座椅挪回了原位,短暫的動靜并沒有讓氣氛活躍起來,這濃烈的死亡氣息同房間里的潮濕氣味一同炸裂開來。
明亮又機靈的眼睛看著吳雙,就像正前方門縫里透出的光亮。肚子痛的人依然在痛,挪桌子的人依然在挪桌子,監考老師似乎在表揚著什么人。吳雙突然拉起小小的手,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陰沉的天色里,一條不長的土路橫在門前路面上一個巨大的腳印,似乎剛剛有什么巨大的生物走了過去。明亮又機靈的眼睛看著吳雙,吳雙拉著小小的手,朝遠方沒命的狂奔。?
穿過窄窄的胡同,晾衣繩吊死著衣服,家家都是灰色的。?幾個破爛小孩兒蹬著破車玩耍,揚起經年的灰塵,嗆的人喉嚨發緊。小小的手心里全是汗,吳雙牽著她的手,沒命的狂奔。
穿過小區圍墻的生銹鐵網,是一棟棟棺材一般的灰白樓房。行人來去匆匆,眼神空洞,他們的鞋踩在葉子上,吱吱作響,危險的氣息從未停止彌漫。小小的手心里全是汗,吳雙牽著她的手,沒命的狂奔。
穿過熙攘的殘破街道,超市門口站著一個胖姑娘,胖姑娘和一個男人說了什么,男人轉過身又和另一個男人說了什么,面無表情,聲音低沉。吳雙牽著小小的手穿過超市,看見河邊有熙熙攘攘的人圍觀著什么。
明亮又機靈的眼睛看著吳雙。一群警察圍了過來,吳雙感覺到了危險,他牽著小小的手跑出了警察的包圍圈。
砰的一聲,天空的灰色炸出來一片紅,然后又黯淡了幾分。一個警察嘀咕一句,明明就是一群鬼,還得裝模作樣的調查幾天才能結案。吳雙猛地一回頭,河邊空空,何來熙熙攘攘。
吳雙牽著小小的手,沒命的往回狂奔。
穿回超市門口的胖姑娘和講話的男人全都不見了,空氣是死一般的寂靜,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風不動,樹也不動。穿過灰白的棺材樓,枯萎的藤蔓緊緊包裹著鐵圍欄。小小的手變得冰冷又僵硬,她抬頭看著吳雙。
吳雙的眼淚順著臉流淌下來,像潰了河堤,她牽著小小的手,沒命的狂奔。
穿過窄窄的胡同,天變成了完全的黑色。晾衣繩吊死衣服飄在風里空空蕩蕩,破舊的車子上鋪滿灰塵。吳雙的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小小的手冰冷又僵硬,她抬頭看著吳雙。
吳雙停下來,放開小小的手,用盡全力扇了她一個耳光。小小的衣服里,掉落出來監考老師分發的食物和果丹皮。小小的眼睛里,是死亡一般的麻木和沉寂。
吳雙頭也不回的轉身奔跑,卻再也邁不動了雙腿,黑色的窄巷里沒有一盞燈。她摸出了監考老師發的果丹皮。吃進了肚子里,淚流滿面。
鬧鐘叫醒了吳雙。夢境里的一切,如同老電視的雪花點一般一點一點的消失,意識慢慢的在蘇醒,枕頭浸濕一片,天亮了。吳雙最終丟下了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