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放開微臣

【文案】

公主出沒,裙臣注意!

我常常想,十四歲要是跟白將軍家的公子私奔,十五歲就不會害得葉侍郎家的公子出了家,十六歲就不會嚇得林尚書家的公子和了親,十七歲就不會逼得準駙馬跳了水……

生在帝王之家是一種錯,錯上加錯的是,我的侄兒皇帝從未能如愿以償將我毒殺、刺殺、誘殺,以及各種殺。

遲遲不能嫁人是一種錯,錯上加錯的是,天下才俊一致認為被我攬上鳳榻是一種僅次于揮刀自宮的莫大恥辱。

只因我是帝姑,唯一的大長公主,比皇帝都高出一輩,我不權傾天下誰傾天下?我不荒淫誰荒淫?

朝堂友情提示:見大長公主前,先把臉涂黑!

內容標簽: 宮廷侯爵

搜索關鍵字:主角:重姒 ┃ 配角: ┃ 其它:王侯將相,裙下之臣,公主恨嫁,權傾天下

編輯評價:

大曜王朝幼帝即位,帝姑大長公主監國,自此皇權旁落到一個女人身上。

大長公主百里重姒,傳其荒淫暴虐,一手遮天,無美不奪,無男不搶,竹馬出家,駙馬跳水,惡名傳遍天下。

卻依舊有人不畏流言,相繼出現在公主身邊,王侯將相各施手段,爭做這裙下之臣,究竟是為名為利還是為愛為恨?

本文秉承著作者一貫的詼諧風格,語言活潑幽默流暢自如,情節不依常理卻照樣引人入勝,人物更是獨此一家,或者讓你會心一笑,或者令你捧腹噴飯。

打醬油的路人,更是本文一大亮點,不可錯過。

、公主的風流事兒(一)

  “殿下,您的湯里含有鶴頂紅、砒霜、斷腸草、曼陀羅、七星海棠、見血封喉、鴆羽、鉤吻等八種劇毒?!?/p>

  

  皇宮藥師高唐一手捻著銀針,一手端著碧玉湯碗,觀察了針面每一寸的色澤后,笑得有如春風般溫暖,對我款款道。

  

  我翻著一本磚頭厚的奏折,欣慰道:“我家侄兒果然長大了,居然曉得要用劇毒,一下就是八種?!?/p>

  

  高唐繼續笑得如春日般明媚,“這第二百五十次毒殺雖然又一次以失敗而告終,但圣上的成長速度是驚人的。上月將毀了容的刺客安置在茅廁偽裝成廁石,雖然未能傷到公主,但終是令公主受了驚,五日不能如廁。這月竟已將眼線安插到了廚房,直接往公主的滋顏補腎湯里下了八種劇毒。吾皇如此超速成長,皇陵里頭躺著的太上皇若有知,不知是該撓墻呢還是撓墻呢?”

  

  我連忙朝批朱閣內供奉的牌位拱了拱手,“皇兄,您可千萬別化了粽子,只管尋我托夢就好。您仙去托孤時口齒不清,給我封姜國時念成了監國,彼時皇妹我正攢嫁妝嫁人,您一個吐字不清,再加上國喪,皇妹我生生錯過了最佳嫁人芳齡。如今妹妹我把持朝政,把這監國公主做得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白天被人唾棄為牝雞司晨,通俗點說就是母雞打鳴天下要亂,晚上春宵寂寞一個人摟著被子睡。這都怨誰啊皇兄?您就不能堅/挺個三五年等你那叛逆兒子長順了再駕鶴西去?”

  

  “停!”高唐做了個忍受不了的手勢,“吐槽也要有個限度啊公主。方才臣注意到一個關鍵詞來著,春宵寂寞,試問公主哪一夜寂寞了?”

  

  我春愁頗深道:“夜夜寂寞得狠呢?!?/p>

  

  “公主——”閣外一聲極度興奮的高喊,正是我那為非作歹為虎作倀的狗腿子家仆從良,“公主以后春宵不寂寞了,快看我把誰捉來了!”

  

  聽到那個“捉”字,我合上奏折嘆口涼氣,“明日早朝本宮化什么妝比較好應付言官彈劾?”

  

  高唐回道:“公主只需素面朝天,微微一笑,最好是對那言官款款一笑,他自然會離得你八丈遠,為了保住貞操指不定當日便要告老還鄉。”

  

  “你果然是本宮的貼心智謀團?!蔽椅罩嗾燮鹆松?,向閣外走去。

  

  批朱閣外是公主府的大片荷塘以及小橋流水,情調意境都是首屈一指的暗通款曲之所,據說也是京師著名的八景之一,與醉仙樓、紅袖招并列為三大風月所的天上人間。如此深具韻味的地方,本宮為之取名為——春潮帶雨晚來急,不過旁人嫌其繁復,一般簡稱為春潮。

  

  荷塘外,小橋上,一身白衣翩翩的濁世佳公子成為了神來之筆,即便被捆成了粽子也是春潮的畫龍點睛之筆,如斯畫面令人沉醉。直到一聲“撲通”,將我從沉醉中驚醒。

  

  高唐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也同我一般望向橋下,“也該找人修修那橋下的坑了,常年這么砸人,不曉得該有多深了。”

  

  我愁眉一皺,“你說他們怎都喜好往那里跳?”

  

  “這春潮帶雨晚來急的黃金分割點便是那架小橋,人從那里往下跳,從園林學與審美學上來說,最醒目也最凄美?!?/p>

  

  就在我們進行美學探討的同時,那位跳水粽子已被公主府的下人熟練地打撈了上來。

  

  我對從良道:“本宮近來不太喜歡用強,你怎又逼良為娼?將好好一個公子捉了來,你忘了平日本宮的教誨了么?”

  

  從良神采奕奕又神秘兮兮道:“公主,您好生再看一眼,那是誰?!?/p>

  

  是時,那白衣滴水公子生死置之度外的冷漠眼神朝我瞥了一眼,頓時一種熟悉感撲面而來。

  

  從良提示道:“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我恍然,竟是那日春游我遙遙望見的一位公子,當時沒忍住感嘆了一下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不想我這家仆竟如此會琢磨主子的意,篤定我覬覦了人家。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v被無情棄,不能羞?!蔽夷米嗾矍孟驈牧嫉哪X袋,“你琢磨著本公主該是這么個意思么?”

  

  就在本宮瀟灑地揮了揮手,令那陌上公子自行離開公主府,他氣度從容不卑不亢轉身離去的瞬間,某個東西擊中了我紊亂的感情線。

  

  “慢著!”

  

  他停了身形,回頭冷冷道:“學生是讀書人,萬不會做你裙下臣!”

  

  我又被擊中!

  

  像!太像!那冷傲的模樣,我原以為本朝不會有第二人!

  

  從良不知我是什么主意,“公主,放他回去,再補償二百兩銀子?”

  

  我牽動嘴角,喉中發出一聲荒淫的笑,“來了公主府,豈有回去的道理。讀書人怎樣,科考所圖的還不是功名,要多大的功名,本宮不能給你呢?”

  

  白衣公子身體一震,嘴唇血色褪去,“你、你、你……”

  

  我廣袖一揮,“帶下去洗白了,今晚給本宮送來?!?/p>

  

  從良十分開懷地去命人燒水了,白衣公子欲再縱身池塘,被人攔了下來,扭送去了浴房。

  

  高唐笑吟吟道:“恭喜殿下覓得枕邊人?!?/p>

  

  我卻不敢太樂觀,未雨綢繆一下到時候枕邊暴/亂也好應對,“這種拒死不從的,恐怕得使些手段。”

  

  “殿下要哪種程度的藥?熱情似火主動解衣的還是昏迷不醒任人輕薄的?”

  

  我考慮一番后,“來個折中的,不能太熱情,否則奪了本宮的主動權,也不可太昏迷,否則本宮少了些趣味。”

  

  ※

  

  夜風徐徐,涼月彎彎之時,我踏進了藏嬌閣。被強行洗浴更衣后的公子穿著一身寬松衣袍,約莫是從良準備的便于寬解的意思,頭發也是從良擅長的低束式,便于躺平的意思。這位公子此刻正在燈下看一卷書,知道我來了也視而不見,果然淫威不能屈。

  

  我這人真的不喜用強,即便要來強的,也是先禮后兵。

  

  “這么晚了還看書呢,當心傷著眼睛。”我將燈火往他身邊移了移,順便人也坐到了緊挨著他的凳子,淫爪搭上了他的胳膊,“還不知道公子怎么稱呼呢。”

  

  他身體僵硬地坐著不動,“學生樓嵐,請公主自重。”

  

  瞧他神色煞是有趣,白凈的俊臉透著些粉色,側容棱角分明,夜里燈影下尤其透著重重冷峻,拒人千里。

  

  我又湊近他幾分,“我自重,你讀書,豈不辜負了如此良辰?”

  

  他面色忽白忽紅,視線始終不與我交錯,“公主府的美男子還少么,公主何苦非與學生為難!”

  

  “那日陌上,是你生生闖入我的視線……”我深情款款,一指勾起他下頜,“看這一江春水,看這清溪桃花,看這如黛青山,我竟與君相逢。來的是誰家的公子,生的是春光滿面,美麗非凡。這位公子,請你停下美麗的腳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什么樣的錯誤?”這段情話脫口而出,竟然已是如此順溜了,記得少年時從某本艷詞話本中背下來的時候還磕磕巴巴。

  

  樓嵐公子臉色血紅,忙離凳起身,試圖逃離本色魔的控制,“你你你……荒唐!”

  

  我亦起身跟上,步步逼近,抓住他手臂,“你就從了本宮吧!”情話說完,該辦正事了。我抬手對著他面門一抖袖口,迷煙撲面,他嗆了一口后便乖乖倒入了本宮懷里。

  

  高唐這藥果有奇效,比含笑半步顛都厲害。

  

  門外候著的從良與一名護衛趕緊進來將我懷里的七尺男兒拖上了床榻,臨去時,從良笑瞇瞇道:“公主的情話前奏配合表情語氣已然爐火純青了,不過后半夜的主題需悠著些,明日還要上朝?!?/p>

  

  我輕撫美人面,點頭欣然道:“你們也不必守在外頭了,不然本宮發揮不出來?!?/p>

  

  從良乖巧地帶著護衛撤了。

  

  輕薄美人這種事,本宮可謂頗有心得。當下除了樓公子外袍,凝視著他冷清清的面容,一時情不自禁俯身親上了他唇角,“拾遺……”

  

  興許是彼時本宮太過投入,未曾察覺身下人兒緊繃的狀態,這才直接導致了本宮的悲慘境遇。

  

  “噗”的一下,某種鋒利冰冷的刃,刺入了我下腹……

  

  這后半夜,整個公主府陷入了一團混亂之中。

  

  ——大長公主被行刺了!

  

  ※

  

  被刺的消息被嚴密封鎖,不過自古宮闈無秘密,尤其是那風月秘聞。

  

  四更天的時候,我氣息奄奄躺在鳳榻上,由高唐給我止了血上了藥纏了繃帶。

  

  “大長公主牡丹花下死的風流韻事明日一定會傳遍京師各個角落?!备咛萍袅丝噹ё詈笠惶?,預言道。

  

  “本宮可是被你害死的……”我有氣無力,“你那藥,為何對他無效?你如此偷工減料制造偽劣藥品是為哪般?”

  

  高唐沉思,“對他竟無效么……”

  

  我腹痛得厲害,懶得去想其中關竅,只覺色字頭上一把刀,誠不我欺。

  

  “殿下,宰相來了!”

  

  我一驚,險些坐起,頓時牽動傷處,痛得額頭冒汗。

  

  本朝宰相簡拾遺在房門外見禮,獨具穿透力的嗓音回旋到了耳邊,“臣拜見殿下!”

  

  “進、進來……”

  

  我扯了半截枕頭遮住臉……

  

  高唐咳了一聲,“公主還是先把肚皮遮上吧……”

  ? ? ? ? ? ? ? ? ? ? ? ?

作者有話要說:發文給姑娘們解暑~以后每晚八點更新,直到存稿用完=____,=

關于本故事:發生在三千男寵的20年后,所以上個文的某些人來打醬油是可以有的。新來的讀者沒有看過上個文也沒關系,并不影響本文閱讀=_____.=

PS:《三千男寵三千亂》出版更名為《愛卿有寵》,已由魅麗雜志《飛粉色》連載,單行本大約11月上市。讓各位大人們久等了~~~~

、公主的風流事兒(二)

  原本女人垂簾聽政或面見臣子都應在中間隔一層東西,以示男女之防,但皇兄仙去后我監國的第一日,我嫌那簾子擋了風,便生生拽了下來丟去一邊,正同我議事的幾員大臣目瞪口呆忘了下文。彼時,我長吁口氣,對眾臣道:“嗚呼,終于涼快了,爾等繼續?!?/p>

  

  第二日,言官的萬言建議書便奏了上來,辯古論今,通篇圍繞著一個是否掛上簾子的唯一主題。建議書被我駁回后,朝堂發動了一場大辯論。如今想來,本宮的王霸之氣便是在那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中奠定。

  

  那時,我走到小皇帝的龍椅前,向朝堂正中擲出了磚頭厚的萬言書,正砸倒了一只青銅香爐,“本宮一手可遮天,這寸方小簾,遮得住本宮么?”

  

  百官料不到我竟于朝堂撒潑,不知如何應對,紛紛望向宰相。彼時,簡拾遺神態淡然,掀衣率先跪下,“撤簾,此制由大長公主起。”

  

  原來本宮的英明決議未必總是高瞻遠矚且英明神武。

  

  本宮將將遮好肚皮,宰相便進來了。高唐告了聲退,留下我與本朝著名的雍容宰相兩兩相望。他穿的是居家閑服,竹青色的長衫,系一條麻布腰帶,怎么看怎么清貧。少有見他如此衣著,莫非是來不及更衣?我心頭不由自主蕩漾了一下。

  

  他長身立在我榻前兩丈遠處,居然還是不肯縮短距離,我心頭那點蕩漾連個水花都沒能濺起來。

  

  “公主傷勢如何?”宰相大人終于出言關心了一句,不過視線仍在我鳳榻以下,并不直視于我。

  

  “不打緊。”刀入寸余,若是那上面再有點毒,此刻本宮早就嗚呼了,若不是高唐醫術高明,我此刻也牽不出那絲虛偽的笑。

  

  “刺客在何處?可曾交與大理寺?”

  

  “……這個,他若入了大理寺,只怕免不了受皮肉之苦……”想到樓公子細皮嫩肉,恐怕挨不得板子。我一邊忍著痛楚一邊沉吟,忽感一股異樣。眼睫一轉,竟見簡拾遺一雙眼已抬了起來。驀然與宰相對視,本宮竟、竟一時有些不習慣。也難怪,他時常不以正眼看我,但凡甩我一個正眼,那必然是我朝事應對太過專斷不合正常人思維。

  

  “這位公子是出于什么目的行刺公主,還需調查清楚?!狈Q呼由刺客變為公子,不愧是一代名相啊,幾句話便套出了我禽獸的真相。

  

  我咳嗽一聲,索性承認了,“床笫間不太和諧,他失手傷了本宮,倒也無需過多調查?!?/p>

  

  “為公主侍寢竟私自攜帶兇器,如何不調查?”

  

  “他又不是自愿的……”

  

  “公主怎知他不是自愿?”

  

  “……”我盯宰相一眼,“簡相對自家姬妾夜里是否自愿難道不清楚?”

  

  我那賢侄為拉攏宰相不知賞賜了多少美姬艷妾到相府,男人為官縱然清廉正直也未必就不好色。雖然本朝的長公主——我那蠻橫的侄女明戀暗戀宰相已久,多番鬧到她那皇帝弟弟跟前掀了龍椅,卻也無法將那幫相府姬妾毒打一頓。當然,本朝的大長公主,本宮我氣度豈是常人能比,為表示對臣子的賞識與嘉獎,親自賜下綾羅綢緞珠寶玉石給相府姬妾們,下完旨回來便撲上鳳榻咬被子。

  

  想起那些酸事,本宮心中便是酸上加酸。

  

  果然,清廉正直的簡相不說話了。被本宮戳到短處了吧?天下烏鴉哪有不黑的!黑得本宮心口好疼,似乎也是戳到了自己痛處。

  

  快狡辯呀,為什么不狡辯?不狡辯就是默認了呀,本宮心口太疼了……

  

  “殿下可是傷口疼了?要喚高御醫么?”簡拾遺不覺上前了幾步。

  

  我瞧了瞧那距離,當即從靠枕上滾到床邊,“莫非有刀片未曾取出……”

  

  簡拾遺三步并作兩步,近了鳳榻,將我扶住,“公主!”

  

  我奮力往地上滾去,簡拾遺一把將我抱住,以自身胸膛擋住了我滾落的姿勢,慌亂中竟拿袖子給我擦額頭汗珠,“公主勿動,臣去喚御醫……”

  

  我牢牢拽住他,直抽冷氣,“你別動,再動,本宮傷口要裂開了……”

  

  如此一番折騰,委實要裂開。

  

  我疼得渾身冒冷汗,抓著簡拾遺胳膊,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本宮不負荒淫公主之名啊,如此劇痛之下,還能抽空辨別他身上隱隱的香氣,有沒有當初我賜給那些姬妾的香料中的某一種。

  

  正分辨著,便覺他一手掀了我被子,只見被褥上全是血,我腹上亦都是血……

  

  “傳御醫!”簡拾遺一邊按著我不讓再動,一邊朝房外急喚。

  

  昏倒前,我拉著宰相的手,吃了一把豆腐,對他道:“本宮隨先帝去了,你們就都能睡個安穩覺了……”

  

  今夜同他扯的那些話,唯這一句,不打誑語。

  

  ※

  

  高唐再度將我從鬼門關拽了回來。

  

  第二日,我徹底清醒過來時,公主府里已候滿了文武百官,一時間,春潮帶雨晚來急的荷塘內每隔三支芰荷便有一名朝廷大員,黃金分割點的小拱橋已被踩出了裂痕。

  

  我拽著一人的手痛心道:“本宮還沒死,叫他們都回去歇著!”

  

  從良望了我身邊某人一眼,答應了一聲便跑出去了。

  

  我拉著的一只手,骨節修長,手感讓人十分受用,捏了捏,揉了揉,摸了摸……

  

  從良跑了回來,語氣較為緊張,“公、公主,收、收斂,低、低調,手手手……”

  

  本宮好不容易被行刺一回,正是吃豆腐的好時節,收斂他舅舅!我半瞇著的眼里,一團牡丹涌了進來,艷光四射,晃得我一時睜不開眼。

  

  “聽說姑姑霸王硬上弓被良家男子行刺了,姑姑您以后還行么?”這幸災樂禍的腔調,除了本宮的賢侄女本朝長公主洛姜不做第二人想。

  

  我和藹可親一笑,緩緩睜開眼,“姜兒怎也來探望姑姑了?!?/p>

  

  卻見我那賢侄女目光灼灼落在她姑姑的手心上……

  

  我不自覺便松開了手。簡拾遺重獲自由,瞬間退后三步遠,不過神色依舊是淡定如常。別說是本宮崩了,就是泰山崩,他也未必會慌亂一絲一毫。既然如此,為何要退得那般遠?

  

  洛姜盯了宰相一眼,再將犀利的視線轉到我身上,明媚一笑。洛姜是皇室的小天香,年方十四,艷名遠播,是京都貴公子可望不可即的夢中情人。這一笑果然傾國傾城。

  

  “姑姑您這是何苦,雖說您早過了豆蔻碧玉之年,可咱們皇族的大長公主,想要男寵還不容易么。早些年不堪您折辱出了家的葉公子、嫁了番國的林公子,以及不愿做駙馬跳了渭河的宋公子,誠然傷了您的心,但也不見得就找不到一個愿意受您折辱且不會出家亦或遠嫁以及跳水的駙馬。姑姑放心,替您物色駙馬,照料您的老年生活的重任,就交給侄女了。”

  

  我顫著心肝,欣慰地笑了笑,“姜兒委實孝順?!?/p>

  

  洛姜再轉頭瞧向宰相,“簡相以為呢?”

  

  簡拾遺目光輕輕從她面上一掠,“為大長公主屏選駙馬一事,需慎重,倒也不急在一時?!?/p>

  

  洛姜冷哼一聲,“不急在一時,簡相可知姑姑今歲已然春秋幾何?”

  

  簡拾遺不假思索,不動聲色,“殿下十七歲輔政監國,歷時三載,今歲足雙十。”

  

  “簡相可知女人青春最是耗不起,姑姑作為女人的大好年華都已逝去,還不急選駙馬,簡相是希望姑姑春宵寂寞孤苦一生?”

  

  “臣并不是反對遴選駙馬,只是需慎重,對駙馬才華品行以及祖上三輩都需細細考查。”

  

  洛姜氣得一甩袖子,“你怎么不說八輩祖宗也要從墳里刨出來一一驗身細細考查?”

  

  簡拾遺淡淡道:“八輩難以追溯,五輩倒是可行。”

  

  “簡拾遺!你故意跟本宮抬杠?!”我那賢侄女終于忍無可忍,踢翻了一個凳子。

  

  “臣不敢?!痹紫啻笕四蚰侵环硕瞧さ牡首?,走過去將其扶正。

  

  洛姜帶著怒氣轉向了躺在床榻養神的我,“姑姑,我已經給您物色好了駙馬,不必謝我。”

  

  霎時,我被愁云慘霧籠罩,“姜兒,再逼人跳了渭河,我有何面目去見你地下的父皇?”

  

  “姑姑放心,這位是自薦的?!?/p>

  

  我一骨碌爬起來,“當、當真?”難道本宮真要鐵樹開花……

  

  “絕不騙姑姑。這位正是宰相大人的得意門生,祖籍洛陽,太學出身,現任廬州刺史,姓何名解憂?!?/p>

  

  我一顆歡快的心停在了半中央,簡拾遺的門生……

  

  宰相大人終于抬起了頭,面色微變,“解憂?”

  

  洛姜以一種將人一軍的姿態愉悅道:“簡相以為如何?何解憂才華品行是得了宰相大人認可的,祖上五輩皆是名士,京都人提起洛陽何家,那都是仰慕得恨不能摸一摸人家門前的石獅子。”

  

  這些我卻不甚在乎,只在意一事,“那何解憂長得可過得去?”

  

  “秒殺京都才俊,瞬滅公子王侯。”

  

  我屏住了呼吸瞧向簡拾遺。

  

  洛姜善解人意回答了我礙著臉面問不出口的問題,“比之簡相,也不差?!?/p>

  

  我又屏住了呼吸。

  

  就在室內三廂靜穆之時,外頭從良又嚎了起來,“樓嵐公子服毒了,公主救他不救?”

  

  “救不活樓公子,叫高唐揮刀自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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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有錯別字或者被口口了或者有其他bug,姑娘們一定要說粗來哦~

、公主的風流事兒(三)

  我不顧刀傷,暫時擱下那位傳說中自薦的駙馬,左邊宰相,右邊侄女,去了藏嬌閣。

  

  公主府里的藏嬌閣一直都是名聲在外,有人以能入藏嬌閣為莫大榮幸,有人以一入藏嬌閣為莫大恥辱,都因這里是大長公主寵幸男人的地方。所以簡拾遺抬頭看著金壁輝煌金光閃耀的三個大字匾額時,腳步停了下來,目中若有所思。

  

  雖然我無數次夢見自己將簡拾遺誘進我的藏嬌閣,再強行推倒施暴,但每每都于中途心驚膽戰醒過來,強/暴宰相的惡行實在罄竹難書,我甚至夢見駕鶴西去多年的三皇兄從地底下趕過來,站在我床頭意味深長地觀看,再幽幽道:“阿姒,你果然讓朕刮目相看?!?/p>

  

  事實上,故去的太上皇委實不必對我刮目相看,因為夢中的情景借我十個膽兒,我也是不敢加以實施的。

  

  但我依然年復一年做著這樣的夢境,可見覬覦簡拾遺的賊心不死。

  

  如今,他果真站在了這方牌額之下,眼波沉沉,不知想些什么。

  

  我侄女伸手一攔,“簡相就不必進去了,這是男人伺候姑姑的地方?!?/p>

  

  簡拾遺目中深如淵澗,淡淡望了我一眼,隨即轉身走了開去。我被那一眼望得心中如有一只小手撓來撓去,極想跟上去拉住他,做一些無謂的解釋:“這事不能說得太細,但真心不是你想的那樣?!?/p>

  

  我侄女笑靨如花對我耳邊細語:“姑姑你不必妄想解釋了,大家都懂的。”

  

  洛姜不愧是從小在我腳邊長大的,簡直長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蟲。

  

  我在心中嘆口氣,捂著刀傷進了藏嬌閣。

  

  “樓公子服的是一品紅,再晚一刻,高唐便只能自宮了?!备咛剖帐傲算y針藥劑,退離了床榻,經我身邊時耳語道,“公主府未有一品紅,此中大有蹊蹺?!?/p>

  

  樓嵐公子躺在被褥下,臉色雪白,眉頭緊蹙,一副不堪折辱之態。不過在我看來,卻別有一番弱質纖纖的惹人憐惜之感。

  

  “嘖嘖,難怪被行刺了也要留個活口,姑姑的口味一向既重又不走尋常路?!甭褰诖策呇芯恐?,“我怎么覺得,這位公子某個角度看,很是像一個人呢?!?/p>

  

  我執著她的手,連忙拉到一邊,和藹道:“賢侄女,那位自薦的何公子,什么時候你給帶來我跟前瞧瞧。你要什么,姑姑都絕不吝嗇?!?/p>

  

  她眼中光芒一閃,“侄女給您物色駙馬,姑姑您把簡相賞賜給侄女?!?/p>

  

  我被口水嗆到。

  

  洛姜給我捶背,“姑姑您悠著點。簡相那種廉潔的重臣,您是吃不到口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給了侄女吧?”

  

  我好不容易緩口氣,扯過椅子坐下,“那簡相,你也知道是骨鯁之臣,逼不得殺不得,擄到床榻上,就更是使不得。”

  

  洛姜嬌嗔:“誰要擄他到床榻!姑姑的心思忒齷齪!人家只是想跟他發展發展感情。當然,憑著姑姑一手遮天,將侄女賜婚給他,諒他也不敢拒絕!”

  

  我再順了口氣,“相府姬妾眾多,你嫁過去定會受了委屈,姑姑于心不忍啊?!?/p>

  

  洛姜握拳道:“本公主嫁過去,豈會怕了那些姬妾,大不了宅斗嘛!”

  

  “住口!”我拍案,“堂堂公主,豈能與那幫賤人混戰,失了身份!”

  

  賢侄女果然不買賬,哼了一聲,指著床上的樓公子,“喲,那公子怎么看怎么像簡相耶!”

  

  “當然嘛,發展發展感情還是可以的,年輕人嘛!”我欣然道,“賜婚嘛,就看你們感情發展得怎么樣了?!?/p>

  

  “就知道姑姑最疼人家了啦!”洛姜給了我一個熊抱后歡快地跑了出去,約莫是跟簡拾遺發展感情去了。

  

  姑姑我一人黯然神傷。

  

  榻上神似簡拾遺的樓公子撐著起了身,漠然看向我,“只因學生像了簡相,便要受你辱沒。還是那句話,學生寧死也不做你裙下臣,若再被你逼迫,學生便一頭撞死!”

  

  我心肝一顫,“你這寧死不從的模樣,甚是合了本宮心意?!?/p>

  

  血一般的事實證明,調戲良家男子,萬不可在人家萬念俱灰的時候,否則,報應就在當下。

  

  樓嵐公子當即便要碰床柱,我眼疾手快奔了過去,他一頭碰在我腹上……

  

  再度,血崩。

  

  高唐三度將我從鬼門關拽了回來。

  

  據我的賢侄女說,她與簡相正在花間相談甚歡,忽聞藏嬌閣內一聲厲呼:“公主!”

  

  洛姜認為那是閨閣間的情調,尤其是她姑姑頗為重口味,折騰得男寵告饒也未可知,所以不必理會。

  

  直到又一聲厲呼:“來人!救公主!”

  

  眾人這才知道是本宮出事了,于是一同闖進了藏嬌閣。

  

  “且慢!”我打斷洛姜的敘述,“這么說,簡相也沖進了藏嬌閣?”

  

  洛姜哼哼道:“姑且是吧。您應該注意的不是這件事。當時,姑姑腹下血流如注,跟流產似的,血腥得要死,哼,簡相當即抱起姑姑……”

  

  “且慢!”我再度打斷洛姜的敘述,“這么說,簡相抱了本宮?”

  

  洛姜重重一哼,“姑姑再打斷,我就不說了!”

  

  “好好,你快說,簡相是怎么抱著本宮的?”我心頭一陣蕩漾。

  

  “就跟抱木頭一樣抱唄!”

  

  “然后呢?”

  

  “然后就是高唐妙手回春起死回生?!?/p>

  

  “然后呢,簡相呢?”我急得咬被子角。

  

  洛姜悠悠然到桌邊倒了杯茶,一邊吹一邊喝,“拾遺呀,他得知姑姑沒事了,就去藏嬌閣把樓公子帶走了。”

  

  我心一暖,再一涼,“帶走了樓公子?去哪里了?”

  

  “相府。”

  

  我一驚,“拾遺私設刑堂,刑訊逼供?”

  

  “指不定是與樓公子把酒言歡普天同慶呢。”

  

  只因簡拾遺率先沖進藏嬌閣,抱了本宮,又強行將樓嵐公子與本宮隔離,洛姜心中不太痛快,邪火都發到了本宮身上。發泄一陣后累了,便踹了從良一腳,揚長而去了。

  

  從良揉著膝蓋,委屈道:“殿下什么時候把襄城公主嫁去番邦和親?”

  

  襄城是洛姜的封號,尋常國人只能喚她封號,如我這般可隨意稱呼公主閨名的卻不多。

  

  我躺在床上,望著床頂,“這個想法,本宮籌劃了十年了?!?/p>

  

  為了避免洛姜逼我下旨給她賜婚宰相,必須盡快替她物色駙馬。趁著她十四歲大好年華,趕緊嫁掉,這皇宮就寧靜了。想到當年自己十四歲時候,未能帶著嫁妝與白老將軍家的公子私奔,就愁緒滿懷。

  

  我在皇宮長到十四歲,都未有一位少年對我一見鐘情,直到御園酒宴那回,白老將軍家的公子躲在假山后,一勾腳,將我絆倒。我放聲便要大哭,他一手捂住我嘴巴,一手捏了捏我臉,十六歲少年剛剛變音的嗓子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愿不愿意跟本公子私奔?”

  

  我被他捂得快要斷氣,他才松開手,對著我嘴唇親了一口,“別哭,本公子對你一見鐘情。”

  

  本宮的初吻便在那時候沒的。

  

  以前聽三皇兄說,女子被男人親了嘴后,就必須嫁給這個人。我當時小臉通紅,以為他便是我將來的夫君,糯著嗓音答道:“我叫重姒,父皇叫我重重,哥哥們叫我阿姒。”

  

  那小子當時一聽“父皇”二字,臉色變得跟翻書不相上下,當即扔下我便跑,“小公主長大了,本公子再來娶你,今日之事不要告訴別人!”

  

  不曉得怎么就將未來夫君給嚇跑了,我扁扁嘴就要哭。

  

  這時,假山對面走過來一個少年,青衣翩翩,氣度從容,對我道:“一定是舞陽公主吧,不要受他誘惑。等你長大了,會有更多的誘惑。當你看過滄海后,還有什么可以稱之為水。”

  

  “你是說,觀于海者難為水?”我拽著他衣角,不安道,“你是誰,剛才的事,你不要告訴我父皇?!?/p>

  

  他笑了笑,“公主這么小就看過孟子了,將來定不是尋常的公主。家父是簡學士。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重重放心。”

  

  接下來的幾年,父皇駕崩,大皇兄與二皇兄作亂,三皇兄與我聯手將二人干掉后登了基。那時,我夢中時常見大哥二哥泣血逼問于我,為何臨陣倒戈,父皇明明傳位于大哥。我沒有告訴他們,父皇傳位于大哥,卻沒有在詔書中將三哥一家斬草除根,而這項血洗計劃卻在大哥二哥醉酒后為我所知。我倒戈了,成為了大哥二哥計劃中的致命一擊。三哥繼位后,遵守了與我的密約,留了大哥二哥兩家的骨血到民間,命他們永生不得返帝都。

  

  生在帝王之家,我兩手沾滿血腥,何以解憂,唯有男色。我作為唯一的長公主,時時為非作歹刻刻逼良為娼處處調戲美男。據說,掌管帝王家起居注的史官將我評作空前絕后第一荒淫公主。

  

  此后因我屬意葉侍郎家的公子,他察覺后立即剃了度出了家,又因贊美過林尚書家的公子,他聽聞后請赴番國入了贅嫁了人。一時京都傳為笑談。

  

  再到本宮十七歲時,三皇兄決定招宋尚書家的公子為駙馬,結果那公子聽聞了我的種種劣跡后,毅然跳了渭水。我還來不及傷情,三皇兄便突然駕了崩,將他一兒一女外贈一個朝堂交到我手。

  

  三哥兒子登基后,我由長公主升級為大長公主,帝王家,再沒有輩分比我高的。那時,我也不過十七歲。何以解憂,唯有男色。我便更加荒淫得連史官都流淚感嘆: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

  

  當然,就更加嫁不出去了。

  

  自然,也再沒人叫過我重重。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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