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血液的重新涌動,冬眠姑娘睜開了眼睛。
房間并不大,地板上鋪滿五顏六色的墊子,組成一只巨大的花朵。在花朵花心位置,冬眠姑娘緩緩醒來,睜開眼睛看這個闊別已久的人間。
“冬眠的時候在哪里呀?”人們會這樣問冬眠姑娘。
“冬眠就是在冬眠呀。”看問的那人露出似疑惑似驚訝的表情,冬眠姑娘想了想加了一句:“就像那個人。”
那人隨著冬眠姑娘手的方向看去,病床上是一個植物人。那人突然不知道說什么。
冬眠姑娘的手很白很軟,但不胖。會讓人聯想起荷花開得最盛時的弧線。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穿上蹁躚的花裙子。順著人流,總能看到她像一只蜻蜓掠過人海。如果好好先生不抓住冬眠姑娘的裙角,也許她會一直飄過海呢。
好好先生抓住了冬眠姑娘的裙角。好好先生好像忘記了說話,臉蛋微紅,只看著冬眠姑娘。冬眠姑娘也看著他。記不起發生了什么,冬眠姑娘跟著好好先生來到草地上。此時正是黃昏,太陽已悄悄躲開,只泄出一絲光線。冬眠姑娘坐在草地上就不想走了。好好先生在彈琴,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好好先生拉著冬眠姑娘到一個開滿花的小鎮,冬眠姑娘還是穿著前一天蹁躚的裙子。好好先生第一次按下快門的聲音嚇到冬眠姑娘。
“你在做什么?”
“給你拍照。你看照片里的你好美。”
“為什么要拍照。”
“這樣就可以把這一刻的你保存下來,永遠留下來。”
冬眠姑娘沒有多說什么,她的視線很快被一只青蛙吸引。她指著青蛙對好好先生說:“看!她是我的鄰居,冬眠的時候她就在我旁邊,雖然我們一個冬天都沒有說話。”
好好先生在人群中看到冬眠姑娘時,正在為自己的畢業作品發愁。而現在他的眼睛閃閃發亮,蘊含著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光芒。提交的作品順利通過了畢業,還被評為優秀作品送去參加攝影大賽。在這期間好好先生又為冬眠姑娘拍了各個系列,從春天到秋天,從開滿花的小鎮到五光十色的商業街,好好先生臉上的光芒越來越盛,再也不是初時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好好先生了。人們對他的稱呼也從好好先生變成了好先生。
“好先生,你看這個造型怎么樣?”
好先生看著坐在鏡子前乖乖受工作人員擺弄的冬眠姑娘,心里想著這次拍完了可以帶小姑娘去海邊,她一直說想去海邊。
坐在鏡子前的冬眠姑娘在發呆。馬上立冬了,她知道又要到冬眠的時候了。她想告訴好好先生,但每次看到他周圍都圍著很多人,根本等不到她開口說話。
好先生找不到冬眠姑娘了。他到處找人打聽,得到的回答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冬眠姑娘去冬眠了,明年春天你就會看見她了。”
然而好幾個春天過去,好先生都沒有再見過冬眠姑娘。他想起冬眠姑娘說的一些話:
“好好先生,照片里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嗎?我冬眠了她也會在嗎?”
“好好先生,我們去看海吧。冬天一來我就看不了了。”
“好好先生,我們去看海吧。冬天一來我就看不了了。”
好先生想起他有一次問冬眠姑娘:“冬天你冬眠了誰來陪我?”
冬眠姑娘說:“你可以讓照片里的那個我陪著你呀。”
好先生看著手中的照片。
照片里的那個你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