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夢”茶館§其一 螢火悠悠

白芙家的后院有一片覆地百里的青柏林,是在數年前的那場大火之后又漫山遍野地重新長起來的。現今若是站在白家主樓上向后院極目遠眺,便會看到連綴綿延、蒼翠茂密的廣闊林木之間還星羅棋布著點點朱紅的亭臺樓閣,仿佛一直就是這么個靜謐安詳之態。

葛蔚此時便立于青柏樓上,用那許久未見的橘紅綢帶盤起了兩鬢發辮,她靜靜地望著那片幽深的柏林,似乎在找尋著什么。她在那樓上佇立許久,忽聞到一縷茶香,那雙湖綠的眼睛頓然一亮。白家已府上無人,而深山野林中的茶香也不會傳到這里來,那么一定是她了。

這香味并不是有什么出乎尋常的茗香,相反還可以說是茶香簡單粗劣,并似有似無地蘊含著一股她熟悉的樸實和苦澀,卻也蘊含著那時在落英閣與那位女子共度的,一生中最單純、最天真爛漫的時光。

真是的,都經歷過那么多風風雨雨了,都到最后的“這個時候”了,她還是這么喜歡玩點小情趣來逗自己么?葛蔚心里稍有微嗔,腳下步伐卻輕快得似要生風一般,眉眼中盡是掩藏不住的笑意,蹦蹦跳跳地朝青柏林奔去。

分明是夏日炎炎,可在這郁郁蔥蔥的林木之中,就感覺不到原有的毒辣日光炙烤的不適感,漫山遍野的青柏如同巨大的庇護傘,罩住了整個后山。

葛蔚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抬頭是光影在枝葉間躍動流轉,腳下則是錯亂搖曳的葉影斑駁,耳邊雀鳥歡鳴、溪水聲潺潺,清涼悅耳。與上次相比,她絲毫不覺疲乏。不僅是因為與那位女子(或者更想痛快的稱一聲“姐姐”)的邀約,更是因為千般堅持下換得這片桃花源的心滿意足,還有一路的坎坷風波盡數克服的苦盡甘來之感。

走著走著,已經望見不遠處的前面那座朱紅的亭館就是“她”所在之處了。葛蔚卻突然心中生出幾分怯意,步伐慢了下來。她咬起了唇,手輕輕推開吱呀呀的木門,走進那座亭館的小院。

一走進來,葛蔚卻怔了一下:這里布置得竟然跟她們當年在落英閣一模一樣。

熟悉的青石板道,道上的石磚上刻著不同的紋樣,卻不再是牡丹芍藥那些,而是換成了纖纖蘆葦和重重紫薇,還有悠悠卷云、細削竹葉等素雅紋樣。那些各式紋樣的細膩紋壑上微微濕潤,綴著些綿綿軟軟的青苔,想必一定是有人天天澆水才能在這夏日里見到這些細碎的青苔了。而道路兩旁則是彎彎繞繞的廊道,依舊是典型的雅蓄園林式的設計,在廊邊的橫梁上掛著盞盞鈴信燈,風一吹其中的信條就會一一舒展,同時帶動下方垂擺的流蘇搖曳蕩漾。還有館廊走道邊葛蔚揮筆潑墨的題字:“書卷多情似故人,晨昏憂樂每相親。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無半點塵。”那本來一卷破破爛爛的字被裱上了樸素的竹木框后,竟顯出幾分隱士的清傲之氣。

她正要走上去細看那幅字,卻聽身后一聲細語:“還記得那幅字么?”

葛蔚迅然轉身,那個方才出聲喚她、身著黑衣的女子也正笑盈盈地望向她,一邊信步向自己走來。

“你……”葛蔚想說什么又張口結舌,又見那女子依舊是那幅游刃有余、從容不迫的淡然模樣,不禁對自己生出幾分懊惱,賭氣般回答道:“我怎么可能忘?說來也只有你才會那么健忘,那么多次在庭堂都不見得會認我。”

陸芊燃并未再爭口舌之快,而是走近了葛蔚,淡淡地說:“多久沒見了,還要吵架嗎?”她一身黑色麻衣,望著葛蔚不再言語,卻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葛蔚。一身麻衣上清冽的淡香頓時環繞住了葛蔚,她感覺到陸芊燃的身軀貼近了自己,還微微顫抖著。

陸芊燃把頭靠倚在葛蔚的肩上,葛蔚感覺到肩膀上呼出的溫暖氣息,胸口一顆心臟砰砰直跳,又有幾縷柔軟的頭發觸到了葛蔚的臉頰,一時間癢癢的。又感覺到手指輕抓住她的衣衫,葛蔚心下一動,一陣心疼襲來,再也顧不著別扭了,慌忙地也以同樣的姿勢回抱住了陸芊燃。

再不要那么強端姿態了。

從前她的優柔寡斷讓陸芊燃和她一次次地錯過,她該長大了。不再作為從前那個漂亮姐姐的好跟班,該是自己開始保護她的時候了。葛蔚暗暗發誓,又瞥見肩上陸芊燃泛紅的耳垂與側臉,忽地莞爾。她雙手捧起陸芊燃的臉,那雙湖綠的眸子里星光熠熠,仿佛耗盡全身所有力氣一般吻上了眼前之人的嘴唇,無意識喃喃低語道,“我喜歡你。”

陸芊燃將原本摟在葛蔚后背的手移到了葛蔚的后腦上,緊緊扣著她,同時也更用力地去加深這個吻。葛蔚畢竟是初次接吻,只是笨拙地將唇與唇相接觸。陸芊燃則是于略顯強硬中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將舌頭輕輕撬入葛蔚的齒縫之間,輕柔地舔舐著嘴唇內壁的各個柔軟之處。

葛蔚體會到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有些難為情地閉上眼睛,卻依然緊緊抱著陸芊燃。她本想不做聲了,心中已在幻想著并已默許陸芊燃的更深一步行為,卻聽見眼前人發出了“噗嗤”一聲,是陸芊燃自然而然地就笑出聲了。

陸芊燃停下了親吻。她拉住了葛蔚的左手,飛速地從袖口里掏出一段紅繩系在兩人的手指上。

緊接著陸芊燃道:“仲華君,可愿意進這內室看看?”

她又拿這個曾經的“諢號”來稱謂自己了,葛蔚感到很無奈。而且說實在的,已經把紅線系在兩人手腕后才發問,明明就只是純屬惡趣味,想要逗逗葛蔚罷了。

葛蔚還有些沉醉于方才,卻很不甘心就只有自己一人被惹得意亂神迷,連忙壓下已經心神蕩漾的情意,慌慌張張地一陣點頭,牽著手隨陸芊燃走進內室。

內室的陳設非常簡單,里面陳設著一座可坐三四人的竹席和置于其上的一方小竹桌、一個高達九尺的五斗柜、還有一張寬長的書桌,上面擺著紙墨筆硯,倒是整整齊齊。

由于兩人的手腕被一根紅線牽著,葛蔚只是跟在陸芊燃的身后走著,頗像從前做“小跟班”那樣。

她正東想西想時,原本用背后朝著葛蔚的陸芊燃回眸,她在桌旁抬手作邀請狀,示意葛蔚坐下。

陸芊燃從桌旁的茶具架取了器具來,笑盈盈地在葛蔚面前放下一個玲瓏剔透的杯盞,盞底已經放好了一撮深綠的茶葉,芽尖微翹,一看就是上等的茗茶。

明明茶壺的形體很大,卻被陸芊燃得心應手地舉著那把長長的尖嘴茶壺開始泡茶,旁人看來會覺得無比輕巧。但真的操作起來卻是很難。

果真是素手纖纖。葛蔚由衷欣賞,心里這樣贊道。

致、理、滌、分等一道道工序行云流水般的完成了,那玲瓏盞上泛起細細小小的白色泡沫,陸芊燃取一枚竹葉,輕輕從沫上掠過,那杯茶剎時變得澄明清澈了。

這可就不僅僅是泡茶技藝的精妙絕倫了。葛蔚不禁連聲稱贊,陸芊燃卻微微一笑,道:“你向里面看看?”

葛蔚依言向玲瓏盞中看去,盞中茶水澄明透亮,卻漸漸轉起了漩渦,并逐漸加大加深,可盞底的茶葉詭異地紋絲不動,著實奇怪。本來想端起來一飲而盡,看到此態手忙縮了回去。

陸芊燃似是猜到葛蔚的疑惑,不直接說那茶水,卻道:“你一定好奇過為什么那一日是如何進入幻鏡湖的。我之后查閱過各大書館的古籍,都沒有發現有“幻鏡湖”這么個地名的地理記載。按常理說這么一個曾吞噬過名門望族無數人的地方,作為族人是一定會追查那些人的死因的,然而無論是蘇家、季家抑或是孔家的人,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沉默,尋回自家人尸體后就不了了之了,這豈不是很蹊蹺?”

葛蔚默默點頭,心中回憶起那日,泛上真真切切的苦澀與悔恨。

當日他們前去幻鏡湖時白家已是支離破碎,是她帶著白家的小女兒白芙和隨從柏存知去幻鏡湖的。那時的白芙年方十五歲,盡管母親病逝不久,卻還是堅強地挑起大梁,硬撐過了家族茍延殘喘的時期。

那是個笑起來那樣純粹無暇的天真孩子,是個偷偷摸摸暗戀著柏存知的那個瘋瘋癲癲得可愛的的小姑娘。

可是幻鏡湖一行后,一切都徹底變了。

白芙那雙曾經熠熠生輝的眼睛不似往日,眸子里的星光已經黯淡殞落,碧綠的瞳眸幽深森然得全然不似一個十幾歲的少女。

“你又露出那種表情了。”陸芊燃稍稍帶點責備的語氣讓葛蔚稍稍回過神來。葛蔚看到陸芊燃的眉微微一蹙,臉上展現出些許痛心的神色,連忙力圖淡然了縈繞在心頭的苦澀,馬上作一副洗耳恭聽之態。陸芊燃又看葛蔚一眼,旋即又繼續說道:“至于家主們在幻鏡湖一行后選擇緘默不言的原因,我起初推測有二:一種是他們清楚有人預謀了這些人的死亡,并知道以自己的勢力對抗他們是以卵擊石,所以選擇明哲保身、不去追究;另一種則是他們有意為之的。”

葛蔚疑惑,道:“有意為之?為了家主之爭?這倒是很有可能。孔堪渡不就是素來和孔緯不和么?還有蘇承賀,過去不就常常和蘇伯樓爭執打架么?而且他父親,蘇遠鶴那老家伙一直都過分偏愛蘇承賀,連外人看了都能覺出那明顯的偏袒不公,會不會是蘇伯樓……”

陸芊燃搖了搖頭,道:“也對,也不對。我懷疑過蘇伯樓,只是很長一段時間后我發現他只是個單純而且腦袋一根筋的小男孩罷了,雖然稟賦過人,卻沒什么聰明智慧,又生性正直善良,即使父愛偏頗,他也不應該是害死親哥哥的那種人。”

陸芊燃又道:“你可見過季家的長子,季勝?那個在天海河酒宴上推說身體不適臨時退席的少爺?”

季家的少爺?季勝?葛蔚開始尋找腦海中關于這個人的記憶,似乎并沒見過這個人。可要說和這位季家少爺有關的……

恐怕也只就有那一件了:是天海河酒宴的那日。

葛蔚和孔靈邁兵分兩路想從季家的三處藏書閣尋找古典,葛蔚運氣好,她順利地在金經樓上找到了古典,那之后在約定的地點等了很久才見孔靈邁趕來會和。而孔靈邁當時曾提到在蘭榭樓附近遇到了季家公子。當時季勝死活不讓孔靈邁進蘭榭樓,說是怕他玷污他們家這萬卷圣賢書。于是他大費周章與季勝周旋才進了樓、記下了古典的內容后不似平日懶散地一路狂奔過來會和。因此孔靈邁才比約好的時間遲了那么久。

葛蔚答道:“我并未見過這位季家公子。但那日天海河酒宴,孔靈邁曾提起他被季家公子攔住不讓進藏書館之一的蘭榭樓,當時我覺得有些古怪,孔靈邁好歹也是大家公子,季、孔二家來也頗為密切,不至于說連這個面子都不會給。不過當時也沒顧得上細想。”

陸芊燃在葛蔚的詫然之下舉起自己的那杯玲瓏盞,不顧飲茶優雅,而是瀟灑地一飲而盡,道:“這正是關鍵之處了。天海河酒宴后我開始修習空間理法,對這些空間異術懂了點皮毛,不過也只能達到這種讓茶水漾起渦旋的故弄玄虛程度。”

“之后又得知,原來季勝還有個妹妹季檀。蘭榭樓,正是季檀的居處。季檀原是蘇伯樓的孿生妹妹,不知為何被寄養在了季家,季勝天賦一般且性格溫吞,缺乏他人肯定的這種人很容易就會被季檀所刻意表現的柔弱吸引。果不其然,季勝最后真的喜歡上了自己義理上的妹妹。而季勝真的因為身體不適才離場的么?當然不是的。是因為他的那個‘妹妹’身體虛弱修養在蘭榭樓,每隔一個時辰就要有人去送藥、查看。”

“我原以為,季檀是個籍籍無名之輩,之后才偶然知道她的天資絕不在蘇伯樓之下。蘇家和季家修習的功法本就大同小異,移物換景對于修習他們兩家功法中的佼佼者來說,根本就是囊中取物一般呀。”

陸芊燃指尖輕輕一點茶盞邊緣,一邊又道:“比如說,就連這小小的茶盞里,都可以憑借蘇季兩家獨有的移物換景之法,輕而易舉地容納下遙遙千里外、幽深不見底的幻鏡湖。”

葛蔚轉而又盯住那茶水,她忽然明白了。

為什么,踏入幻鏡湖的那天,蘇伯樓為什么焦急地叫她和白芙一眾人離那湖遠一點、再遠一點。

當時白芙問他問什么,他卻又支支吾吾閃爍其詞,這樣子又如何能叫那些因為見到如此奇景已經失去理智的人信服這個不得寵愛的蘇家小公子呢?

……之后,上百人命殞湖中,還害得蘇承賀也無辜地身死其中。許多人都認為是蘇伯樓嫉妒自己的哥哥頗受老家主疼愛,才會借此把他和一眾邀功者除盡,然而蘇伯樓那時候的卻只有神情悲慟,心如死灰。他無心為自己辯解,更無法再說出什么。

蘇伯樓肯定早就看出這是他們兩家的移物換景之術,卻礙于自己對孿生妹妹的愧疚而不好直接說出口。所以在某種意義上,蘇伯樓算是給季檀助紂為虐的幫兇,故而陸芊燃剛才說“也對也不對”。

過去的事情逐漸水落石出,按理說應該是件值得慶賀的事。可是,知曉真相后的葛蔚卻不知如何評判誰對誰錯,又習慣性地咬了咬唇,輕輕嘆了口氣。

陸芊燃于一旁靜靜看著葛蔚的神情,從對面的竹席起身,走過來坐到了葛蔚的身邊,淡聲說道:“難過了?本想不應該告訴你這些事情,卻又似乎想到了當年我們分別時你埋怨我不告訴你一切時那副憤恨和不信任我的表情。所以我覺得無論如何,你都應該,不,有權利知道這些。”

葛蔚聽了這番話, 反倒有點啞然失笑,她看著陸芊燃,認真地一字一句說道:“姐姐原來還拿我當那個從前的仲華君在教育么?殊不知我早已經不是那個只會朝人撒嬌的小孩子了,別再談什么難過不難過的!畢竟這世上比我痛苦、比我難過的人有太多太多,眼前這不就有一個么?姐姐,我從來就沒有真的怨過你,更別提說憤恨之類的情緒了,根本從來沒有過。而且姐姐,你吃過那么多的苦為什么還是這么喜歡為別人著想,我又有什么資格來郁郁難過?”

陸芊燃道:“不是‘別人’哦,我自始至終想的,就只有你一個。”

葛蔚剎那噎住,但不過頃刻又了然于胸。

她眼中的陸芊燃總是那么美好,殊不知她真的本性如此嗎?

并不是的。

那個曾經在他人面前凜然冷厲的大家閨秀,只是在自己面前放下了心防,傾盡了所有的溫柔都只為她一人,一直一直都是這樣。

葛蔚頓了頓,低聲說道:“……真的謝謝你,陸芊燃。”她這回沒拿“姐姐”稱呼,而是鄭重其事地用了名字。

葛蔚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在一口氣叫了這么多聲“姐姐”后,方才發現這樣叫起來是何等的舒爽痛快,好似回到從前的嬉笑打鬧。現在她只想和陸芊燃在一起,親近一點,再親近一點……

她抬眼看陸芊燃,還是那副大家閨秀的溫婉笑容。

一身素潔的黑衣,脊背挺直,她端正地跪坐在竹席之上,視線卻溫柔,似涓涓細水緩慢流淌,卻僅僅只是在注視著葛蔚的眼睛,從剛才葛蔚連珠炮似地說那段話開始便是這樣了。

迎上陸芊燃的目光,看到那狹長靈秀的眼睛里透出堅定而滿足的光,是久違了的狡黠和張揚。分明就是沒有任何其他的言語抑或動作,葛蔚的心跳卻漏跳了一拍。也許就是因為面對著最愛慕、最親信的的人,她們之間根本不需要費盡心機撩動風騷,或許一個心有靈犀的眼神,便足以令人臉紅心跳、便可因此相知,然后于塵世間執手相伴,琴瑟和鳴。

葛蔚努力放下拘謹,鼓起勇氣索性如一只粘人的寵物般、頑皮地扭著身子一蹭一蹭,一下下移到陸芊燃身邊去,直至兩人的肩頭輕輕碰在了一起。葛蔚偷眼瞄著身旁的她,卻不巧地找正正對上陸芊燃用手撐著臉、歪頭似笑非笑地盯著葛蔚在眼皮底下做的一串小動作。

陸芊燃伸出手,低下頭親吻葛蔚賭氣般別過去的腦袋,一邊把手放在柔軟順滑的秀發上極盡溫柔地一遍遍撫摸著,宛若天下最慈愛的母親撫摸心愛的孩子的頭一般。這下兩人都不說話了,臉頰卻已發紅發熱,只是聽見衣服的沙沙聲在寂靜的亭館內響得清楚至極,平添幾分溫熱的情欲和愛意。

被陸芊燃摸著頭,葛蔚略有些促狹,但還是側過頭去,也像是悉數奉還似的,捧住了眼前人的臉頰,頑皮地蹭了蹭。她展現出無保留的笑靨,一邊抬起了短裙下光裸的雙腿,直接橫跨在陸芊燃的身上坐了下來。陸芊燃心靈相通般地,雙手立刻從葛蔚的腋下伸到背后,用力摟住了葛蔚的腰。朱砂紅的流云廣袖打著褶旋從葛蔚的手腕處滑下,寬大的衣袖下只露出白皙的手臂。

葛蔚將右手上帶著的紅線解下,不怎么用力地綁住了陸芊燃的雙手,一只手已經直接環住了陸芊燃的脖子,另一只手則覆在了陸芊燃的胸前。葛蔚稍稍帶點使壞得逞的頑皮表情,一邊小心翼翼觀察著陸芊燃的表情,同時又試探般地揉捏起來。而陸芊燃微微一笑,任由葛蔚放肆。

而就是在這樣接近傍晚的余暉之中,兩人嘴唇都染上了一層柔軟的光澤。像從前那樣,陸芊燃笑著低下頭,葛蔚已然赧紅的臉龐慢慢靠近。陸芊燃的眼睛亮亮的,她不似尋常淡漠,而是熱切地望著懷中的少女,如最虔誠的信徒對待神明那般,極其珍重地吻上了葛蔚飽滿濕潤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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