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2716:14:03)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復。
王弼注:“言致虛,物之極篤,守靜物之真正也。動作成長,以虛靜觀其反復,凡有起于虛,動起于靜。故萬物雖并動作,卒復歸于虛靜,是物之極篤也。”前面已經講過很多關于虛和靜的道理。致就是到達的意思,達到虛的極點,持守靜的篤實,這時就可以看到萬物一起生長,萬物的生長之后最終還會歸于虛靜,完成生命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的循環,而我們也可以從中看出物的本源來。這里諸位要注意,道家的虛不是佛家的空,因為虛中還包含恍惚的象,而佛家的空就是空,不會產生萬物。
這句話還可以理解為要達到最極點的虛,就必須真真實實地守靜。“篤”指是篤實、誠懇地達到完全的純一。萬物都是從無處來。在父母生我之前,這個世界上并沒有我,所以禪宗都要問一問“娘未生前的本來面目”,在出生之前我在哪里,死了以后我又在哪里,一切有都是從哪里來的?佛教認為世間一切都是心的顯現。人能夠看到的東西都是因緣和合而生,沒有一件東西是實實在在的。
“守靜篤”有兩個方面:首先是處中和。我們常說自己動心了,所謂動心,就是為物質所引誘而變得寵辱若驚。守靜篤的目的就是要避免這種寵辱若驚的情況,《中庸》把人喜怒哀樂未發之時叫做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其次是忘物我。我們的眼耳鼻舌身不停向外追逐,把心放在所追逐的名利權情上,于是就變得躁動不安了。所以我們先要讓心處于虛空。古代一個禪師寫了一首詩,說:“不是息心除妄想,只緣無事可思量。”修行的人也說:“不怕念起,只怕覺遲;念起即覺,覺至即無。”一事都不放在心頭,這樣才是真正守靜篤守到了極點。
“萬物并作”。“作”是生長、興起的意思。物皆從道中生出,物中蓄含有道。物完成了一個生命循環之后,也將復歸于大道。所以道雖不可知,但卻能從萬物的生長變化過程中去把捉它的存在。唐代寒山子寫過一首詩:“急急忙忙苦追求,寒寒暖暖度春秋。朝朝暮暮迎佳績,昏昏昧昧白了頭。是是非非何日了,煩煩惱惱幾時休。明明白白一條路,千千萬萬不肯休。”我們為名利權而苦苦追求,整天活得糊里糊涂,煩惱不已。為什么如此生活?生活的目標在哪里?這些一無所知。當知道一切的來源是“萬物并作”,最后將回歸到虛無,這時難道還不能領悟到靜才是物的本真狀態嗎?復歸是一個必然的過程,《周易》講天地自然運行變化的規律,“水火既濟”之后便是“水火未濟”,這說明了事物成了之后復歸是不可避免的。這里又要回到第一章所講“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在無中觀察事物變化之妙,在有中觀察事物變化的方向和終點。
夫物蕓蕓,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兇。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歿身不殆。
這一段里幾個概念之間的關系一定要明確。第一組概念是“歸根——靜——復命——常——明”;第二組概念是“常——容——公——王——天——道——久”。可以看出老子的論證是一步步從具體到抽象,從形而下而至于形而上的。
對于第一組概念,王弼注說:“各返其所始,歸根則靜,故曰靜。靜則復命,故曰復命也。復命則得性命之常,故曰常也。常之為物,不偏不彰,無皦昧之狀,溫涼之象,故曰知常曰明也。”歸根就是前面所說的“復”,歸根之后呈現出虛靜的狀態。虛靜是物的原始狀態,所以歸根也就是復命。惟其復命才能守恒,惟其守恒才能夠透徹。
蕓蕓眾生,各形各色,到最后各復歸其根。物理學告訴我們,世間能量守恒,一個事物消亡的同時,另一個事物就產生了。而事物的終點和始點都是無,生之前是漫長而不可知的黑暗,死之后也是漫長而不可知的黑暗,生作為道的顯現如此短暫,就像偶爾寄存于天地之間,走過這一段逆旅之后終歸要返回原來的出處。所以莊子說:“生者寄也,死者歸也”。人生在世,不管富可敵國還是窮無立錐之地,在死神面前是平等的。莊子的妻子死了,大家到他家去吊喪,他卻鼓盆而歌,慶祝他的妻子返回“常”的狀態。生是從根本上長出來,死是回到根本上去,這個過程是一個無聲無息的過程。
老子把生命消亡、向道復歸的過程稱為“復命”。這個“命”跟命運、命理不一樣,是指返歸于大道的必然性。萬物無常,唯有返歸于大道才能保持“常”的狀態。《中庸》里頭說“天命之為性”,什么叫“天命之為性”呢?就是自然賦予世間萬物運轉的規律。《易經"乾卦》講“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觀察自然變化之道來使我們的行為合乎常理。如果說“性”是形而上的,那么“命”就是形而下的。萬物的本性是無,無的狀態是虛靜。所以歸根復命就是返歸于靜。對于道家修行來說,“歸根復命”是一個必要的過程。道家修煉主要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化虛。從百日筑基、十月懷胎到三年哺乳,最主要就是守住精氣神使之不外泄。把精收斂起來,“載營魄抱一”,守靜篤至于純一;氣滿則神篤,神篤則化實為虛,臻于嬰兒之境。
對于第二組概念,王弼注說:“無所不包通,則乃至于蕩然公平也。蕩然公平,則乃至于無所不周普也。無所不周普,則乃至于同乎天也。與天合德,體道大通,則乃至于窮極虛無也。窮極虛無,得道之常,則乃至于不窮極也。無之為物,水火不能害,金石不能殘,用之于心,則虎兕無所投其爪角,兵戈無所容其鋒刃,何危殆之有乎。”“常”不來不去,不生不滅,不茍不靜,是事物的一種恒常狀態。復歸本根才能包容萬物,保持恒常狀態,如果不是這樣就會胡作非為,導致兇險的后果。保持恒常狀態才能有所包容,有所包容才能公平,公平才能統治天下,與天合德。與天合德就是合乎大道了,這樣就能長久不變。
“常”實在是一種極高的境界。我們常常說生滅無常、命運無常,因為那都不是我們自己所能把握的。但是從辯證的角度來看,當我們看到生滅時,自然也會想到這個生滅是必然的;當我們感嘆命運莫測的時候,自然也會想到這種莫測才是常態。所以“生滅無常”“命運無常”實際上就是常。因為無常,人們才知道無常之常。我們說“無常”是在某個時空環境下去認識問題,“無常之常”是從超越“無常”的更廣泛的時空下去認識的。比如說一個人三十歲的時候潦倒落魄,四十歲的時候大富大貴,這就是“無常”,但每個人必定要經歷無常的命運,雖然表現形態千差萬別,這就是“無常之常”。《壇經》中六祖常說:“何其自性本無來去。”又說:“何其自性能生萬法。”自性就是“常”,就是本體。形而上的本體生出形而下的萬法,萬法成住壞滅,生老病死。了解這個道理以后就不會執著了。我們對于生活要有一種胸懷,用一點點的精神使它能夠美一點,莊嚴一點,但是又不要以美和莊嚴作為目的,美和莊嚴始終都是要改變的,不喜不怒、不憂不懼,恬靜隨緣,這就是生活中“知常”的境界。
“知常容”當你知道常這件事情你就能夠大肚,可以容納一切,無所不包了。那么你知常就知道沒有一個東西沒有生滅的,每樣東西只要它生了,它將來都要沒有的。沒有一件事情沒有聚散的。七點半鐘在這聚會了,到九點鐘一點得散,不散的話我們都煩死了,那么我就累死了,所以說“天下無不散宴席”。所以《紅樓夢》賈寶玉做的什么夢?做的是永遠不散宴席的夢,不可能。沒有幾年的時間寶姐姐,黛妹妹全都死的死,離的離。這一切東西我們知道常我們就知道沒有一件東西能夠脫離成、逐壞滅,沒有一件事情我們永遠常聚不散。了解這個所以說對于蕓蕓的萬物,我們不貪取,到頭都是空的,不執著。我有這件東西看著很好,我絕不會為它拼命。所以玉塘和尚的詩“天下從來清兩臂,世間何苦眾連城”。所以為了爭天下,兩個胳膊都可以不要,豈止兩個胳膊甚至連性命都能拼上。你看多少立法委員倒在立法院里。這個還不止是兩個胳膊了,為這個還不是天下,只是一個權位。所以天下由來清兩臂,我們世間何苦眾連城。連城壁餓了當不了吃,渴了不能拿它當水喝,只是因為它稀少名貴,于是我們拼命爭它。所以真正知道這個以后,你對于世間的萬物看著花花綠綠,很好看,非常好,不但貪取,也不執著。這樣你可以包容一切。
我們看到這個東西很好,一幅畫很好一個東西很好,我們說這個主人真是有非常好的欣賞。你不一定非得把它搶來給自己,所以天底下的事情你能夠這樣,你可以包容一切。你能夠這么樣的知常,你能夠包容一切,是去我之的頭一步。什么叫我之要不為我所有,所以我們八苦之一就是求不得苦,因為我們所有的我們永遠不知道,不覺得可以很好。我們永遠追求那個,我沒有的東西,我們忙就忙這件事情。我們假設能夠欣賞我已經有的,那多好。能夠欣賞你有的,你是最富的人,你永遠追求那個沒有的人你是最窮的人。所以了解這個的話,這是去我之的頭一步。
“容乃公”你無所不包了,于是你就可以通達,就可以平平淡淡的。“則乃至于當然公平也”,心胸坦坦蕩蕩的,我包容一切。看這些東西跟那些東西平等,你有的跟我有的一樣,你欣賞的我有欣賞,何必據為己有呢。“公乃王”,當你能夠當然公平的時候于是你就可以無所不周遍了普及了。人都是為一己的私在他拼斗。所以我們哪天聚餐的時候人家提出來,說怎么叫“物無其不出于地也,不必藏諸己,利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為己”,這是個什么,這是個大同世界,當我們真正容的話,我們不是為一己之私,我們不愿意把這個東西糟蹋,只是惜福惜物而已。我一生的精力我要跟小人一樣,小人閑居為不善,怎么能夠想到什么辦法都可以,就是殺時間。可是我們假設說這一切“利無其不出于己也”,不必為自己,不是為自己。所以我們惜物我們出力都不是為自己的私來拼斗,這個叫“容乃公”,這樣無所不包涵,你才能夠成為大公無私。我們人人都成為這樣,這就叫大同世界,這就是天下為公的道。所以說江海不則細流不能成其大。我們在外國華僑的唐人街,為什么不叫宋人街,名人街,為什么叫唐人街?因為唐朝的時候那是無所不包了。在唐朝的時候什么來都成,我們什么都包含。好比美國哪個是美國本地的住民,他原住民是誰?它完全是移民。假設美國有一天他說我不要移民,我只是打美國主義,美國就會衰敗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所以我們這些國家為什么打敗了德國,打敗了日本。德國所謂把所有的猶太人都驅逐了,美國把這些猶太的科學家都來了,都收過來了。像愛因斯坦這些人都變成美國人,它真正兼容并蓄它沒有種族主義沒有。這一些來了以后,這個因緣就埋伏在那了,造成原子彈的發明。當然我們說原子彈丟下去“始作俑者其無后乎”,但是沒有原子彈的話,第二次世界大戰不知要打到哪一年。所以我們就想到唐朝我們華僑在外頭都叫唐人街,因為大唐真是大唐,泱泱大國之都。美國現在也這樣,也就是因為這樣,都是容乃公,公乃王。只有公才能為萬民的領導,假如說我就是日爾曼民族,像猶太人上帝的選民只有猶太人,你永遠大不了。所以公才能夠作為萬民的領導的,你只要稍微偏私一點,你是為自己或者為你同鄉,或者為你家族,無論你為誰,都會被其他的人唾棄了。別人說你是為他不是為我們,我們不要你了,這很簡單。這樣你所謂的公權利不可以伸張為什么?都是因為你有私,你有私哪里去找公權利。
好比我們去新加坡看,那么小的地方,真是小的沒法說。但是你一下飛機場,整個你就進入一個公園。多少人看到我們臺灣大陸許多的現象,我真不愿意做中國人,但是到了新加坡中國人還居然能夠作出這樣的事情來,還能夠把地方管理得這么好,中國人還有人才。李光耀他治國的理念,被西方特別是美國認為這個人太霸道了,李光耀說我們亞洲有我們亞洲的民主,我們亞洲作說的民主,你們不能搶著說只有你們的民主是民主。李光耀非常的大膽,為什么人們都聽他的,選舉都選他。我只告訴你們一件事情,李光耀的太太好的次到臺灣來,從電視上從照片上看到,她永遠是一串日本的洋珠,就這么一串。他們到過李光耀的家里,說他家里的擺設家居一套藤子的沙發,他沒有為自己。他說我現在要修一條路,大家拆房子,沒有一個人反對。我們臺灣說我要拆房子了,先告訴親戚朋友這邊要修路,旁邊趕緊買地,于是這條路不得了,于是你要收這個地要花很多錢。每一個當政的人要修一條路就有很多的億萬富翁發生。所以說之所以能夠有公,公乃王你才能夠做千千萬萬人領袖,千千萬萬的領導者因為你公,你只要私念一動就完了。于是王乃天,當你無所不周,無所不普遍的時候,“則乃至于同乎天也”,天無私富也,天不會說我這邊蓋,那邊太討厭了我不要蓋。天從來沒有說我遮蓋你我有私心,偏向這個偏向那個沒有。
我們中國古時候,一直提倡王道,跟它相對的是霸道。所以人家問孔子孟子五霸齊懷晉文之事可得聞乎,齊桓公晉文公可不可以談談,這個不要談,這都是霸,霸是以利服人叫霸,以德服人叫王。所以中國從古就說我們要以德服人,行王道不要行霸道。王者下面應萬民之勤,千千萬萬的老百姓他要什么東西,然后上面適應所謂上天的自然之道。所以老子我們以后就要講“天事自我名事,天聽自我名聽。”天在哪我們真是視而不見,聽之不聞,搏之不得,所以天是法道的,道法自然。于是真正能夠王乃天,你就跟天一樣了,沒有一點私服。這樣我們天道是順著老百姓,我們順天就常,逆天就亡。你順天就是順應大家的情,大家的希望,大家的要求。假如說老百姓說這個官最好,我們給他放在冰箱里,老百姓說這個官最壞我們給他升官,這完全逆天行道,逆老百姓的情,這樣不成的。于是說你能夠順著天,自然的人民所需要的,這樣的話你才能夠行王道,行王道你的德行你的所有普及的跟天一樣。天乃道,與天合德,真正體會道自然大通,與天合德體道大通,則乃至于極虛無也。天在哪里,天高任鳥飛假設有阻礙,我們鳥也飛不了了,我們連飛機都坐不成。天之所以成為天,是因為它是到了極虛極無的地方。天的運行完全本于道,它也知道這個常的妙用。所以當你去了私心,完全一切為公了以后,自然你可以周遍,你可以含容。這樣的話,于是沒有一個地方不是道,沒有一個事情不是道,否則的話就不合道。
好比說現在南邊的天有一個大的臭氧層破裂了,我們現在并不大知道警覺,連我們都在那破壞,你看看用的這個冷氣。所以天已經破了一個洞了,所以天氣全地球的天氣都在那變化,都變得無常。假如越來越熱的話,將來后患無窮。假如說北冰洋冰都化的話,我們什么都沒有了,大洪水就來了。所以你真正知道的話,能夠了解天假設破一個洞,不是說我只是在澳洲那個地方破,只管澳洲的,因為我們地球在不停的運轉。誰都倒霉。所以知道這樣的話,天乃道,道乃久,當你一直追,窮極到虛無,窮是盡頭,盡到最極最極了到了虛無,于是你就得道,道之常。道的常是什么致虛極守靜篤,則乃至于不窮極也,你永遠都走不完。所以你要想要到虛極的話,唯一的方法就是守靜到極篤的地步,你能夠這樣“沒身不殆”。這一個道是亙古長存的,人能夠達到這樣的地步,你就跟道相容。你也就跟道同體了,所以你就自可以長久了,“沒身不殆”。我們看底下的注“無之為物,水火不能害,金石不能殘。用之于心則虎兕無所投其齒角,兵戈無所容其鋒刃,何危殆之有乎。”所以他說當你無什么都沒有,能夠到這個地步,水也淹不到它,火也不能燒到它,金石敲敲打打,你能夠把空打壞嗎?不可以的。這樣你把這一個無用在你的心上頭,野獸都無所投其齒。老虎張嘴傷人,拿爪子傷人,得要有人,嘴里有東西咬才能咬,老虎不能咬虛空的。所以我們能夠這樣,它的犄角犀牛拿角來碰你,身體都會被穿的。這樣的話“無所投其齒”,沒法咬你。“兵戈無所容其鋒刃”,兵器刀鋒是最厲害的。我們把刀砍虛空,虛空我們砍得了什么,什么都砍不了。所以“兵戈無所容其鋒刃,何危殆之有乎”。人假設能得這樣的一個身,說實在我們還是會死的。假設有了傳染病的話,我們還是照舊有,照舊會死。為什么?因為身體不會說是永遠長存的。這個不殆是說你沒有危險。
我們形雖然死了,但是有一個不死的存在,這一個不死的存在,一切的圣賢所以能夠身體死了。好比我們說真正了不起的,公元前六百年,世界上最聰明的四個人同時就在這幾十年生主要,老子、孔子、釋伽牟尼、蘇格拉底。看看他們的年齡都是在這幾十年,這幾十年到現在我們研究東方文化離不開這三個人。我們研究西方文化大家都在研究研究蘇格拉底,這些人他們死了很久了。而且他們在世的時候說實在都不是太有名,也不是太得意。蘇格拉底是是賜他自殺的,孔子不停的在那周游列國,老子沒辦法只有騎著一匹青牛出函谷關。釋伽牟尼還算好了,有弟子那么多,但是他多苦修行,他不跟人爭名也不爭利。所以他的房子是人家施舍的,他自己就這一身衣服,一個缽,所以別人搶他什么,沒東西可搶。所以這樣的話,都是因為他可以永遠不死,我們到現在還在研究他們幾個人,這就叫“沒身不殆”。他“沒身不殆”因為他知常。他知道有一個永遠不死的東西,所以我一直勸人,爭千秋莫爭一時。你真是要爭的話,爭名立功爭千秋萬世之名,千秋萬世之功,不要為雞毛蒜皮的小東西打得頭破血流。太小氣了,所以我們常常說“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最了不起的人我立德像這些三圣,都是立功。它的東西我們有不贊成的,好比說講到孔子講到孟子的儒家,我們有不贊成的。但是它的大原則你推不倒它。道家我們笑話它什么恍兮惚兮,但是它多少的東西我們從這里看出我們這個民族,甚至于我們個人多少影子都在它里面。所以知道這個以后,我們就了解人生自古皆有死,你要爭名的話“留取丹心照汗青”。誰都要死的,你再立什么德,立言立功還是得死。所以“沒身不殆”至少我們活著自時候不會遇到危險。“沒身不殆”就是我這一輩子沒有危險,因為你不跟人家爭。所以老子說“尚德若水”,至高無上的德像水一樣,因為水永遠處于人家不爭的地。你沒什么爭,人們為什么要害你。所以這才真是身沒而不會受到任何的兇殘。
這是第十六章,所以《道德經》我們常常許多人誤會老子,認為老子他無為是消極,其實我們念念《道德經》它一點都不消極,積極得不得了。我們都認為它無為,實際上它無不為。問題他自己一直的提倡虛,提倡弱,提倡下,提倡這些東西,它永遠不讓自己顯出來,不是用鋒芒畢露的,所以我們說“木高于林,風必吹之”。一棵樹如果在所有的樹木中間你最高,一刮臺風的時候它先倒。所以我們千萬不要自己“煩惱皆因強出頭”。你一強出頭自然有人看你,你就不夠沒身不殆”。我們為什么惱這么多是非,是非之謂多開口。言多必失。所以我們了解這個以后,我們剛才說我們是是非非和日了,煩煩惱惱幾時休。是是非非為什么來的,只為多開口,煩惱怎么來的,煩惱皆因強出頭。所以我們少開口,不要強出頭,假設名過于實的時候,毀謗就跟隨而來了。我們了解這個就欣賞到老子所說的“致虛極,守靜篤”。萬物蕓蕓沒有問題,我們看著花花世界很好,所有的花花世界每一個人能夠領風騷不過數十年。不可能一個人他永遠在那,他自己名聲永遠高,不可能的。了解個數十年以后你要什么,所以我們真正有心要留名的話,當然千萬不可以流芳百世我要遺臭萬年,這個臭糟糕極了。你說堯舜未必說他們海到那樣,皇帝不是說能干到那樣,但是天下的善都歸了堯舜,天下的能對歸了黃帝。黃帝又是指南車,又做衣裳,連他的太太都那么有名。他真有這么能嗎?因為他太有名了,我們就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了黃帝。堯舜太好了,沒有說禹堯舜之所以能夠這樣,所有天下的善天下的第一孝就是大順,這些東西好的都歸他了,杰跟紂呢?天下的惡都歸了他了。所以說遺臭萬年當然也不容易,臭味還得遠播,還得播得很久。我們也沒有那種辦法,弄得大家都很臭誰都討厭你。
所以我們即使要立功,即使要立名,求千世的功,求萬年的名。所以我跟諸位說過你們假設坐三峽的船,你們去看看都江堰,李冰父母二千多年前他們現在供的廟還在那。沒有李冰父子不會有四川的天府之國,就是因為都江堰一修,修了以后又防水旱又利農田,所以這兩父子一直到現在去看了,你再看他們怎么樣當年把這一個長江怎么能夠把它變成這么大的災害,怎么能夠讓它變成這么大的利,真要留名留這個名,立功要立這個功,否則小小的事沒有興趣。至少要把自己看穿,就是一切無常。這樣的話歸根復命,復命曰常,什么叫常就是萬物都要歸根。這樣才能回到原來,原來怎么樣?本來就致虛極,能夠達到虛極要達到虛極唯一的辦法解決守靜篤。
所以老子要虛要靜說實在我們念佛也好,我們打坐也好,為的是什么?為的是致虛極守靜篤。所以這些東西都是先要把這個向外奔馳的心收回來。所以孟子根本說“學問之道無托,求其放行而。”六根向外奔馳,把這些心收回來,當你把這個心收回來,做學問是他,修道是他,你想要名心漸性也是他。所以今天十六章諸位就記住這六個字,所有中間的真正的中心思想,就是致虛極,怎么達到虛極就是“守靜篤”。
是天道之常。所以修行的人應該守著這個,所以第十六章幾乎談的是修行。治國的呢?也是要按照這個,因為老子提倡無為,提倡弱,提倡不言之教,這些他說治國的君都應該按照這個。這一章就是說我們有知道常的智慧以后,在高最上的也有非常笨的人,所以我們把他分出來,上智下愚。這個差別非常大,雖然差別非常大,但是也就是因為老子所說的上智跟下愚才是穩定社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