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儷州,雖然不冷,但雨卻總是下個不停。一個人在酒吧坐了一晚的雅丹,看著吧臺的燈光縮成了一個個小白點,又漸漸地擴展散開了,越來越大,那光圈似乎要把雅丹吞噬進去。雅丹揮揮手找人買單,她知道這樣,今晚她可以睡個好覺了。
她帶著微醺坐上了剛叫的首約,隨口報出了:“甌浦橋麗都公寓?!逼嚢l(fā)動了,搖搖晃晃的很舒服,雅丹覺得自己已經睡著了?!靶〗?,麗都公寓到了,請下車前注意拿好自己的東西?!薄笆裁??”迷糊中被驚醒的雅丹愣住了:“師傅,等一下,我好像記錯地方了。”她搖下車窗,望著麗都公寓,10樓東邊的那戶,黑暗中還有依稀可見的燈光。雅丹嘆了一口氣:“師傅,我們現(xiàn)在去##大廈。”
雅丹有點恨羅旭,為什么這么懦弱的逃避,突然辭職后連雅丹電話都改為拒聽?!曾經說過的甜言蜜語,就如夏天多變的臺風,刮過之后留下的盡是滿目瘡痍。
雅丹和羅旭的妻子汪雪菲同在一家外貿公司 呆了8年,雅丹大雪菲2歲,雪菲自然而然的把雅丹當成姐姐看待。
而雪菲和羅旭的結合也曾是一篇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雪菲和羅旭是高中同學,那時雪菲是班級里的英語學霸,也學校里的一道靚麗的風景,白的發(fā)亮的皮膚,高挑的身材,一對俏麗的笑靨令很多人傾倒,羅旭也不例外??∧忻琅埠茏匀坏刈叩揭黄稹Q┓拼罅_旭一歲,一家人都是虔誠的教徒,而羅旭是家中視若珍寶的獨子,所以篤信佛教的羅旭媽媽總是堅決的反對,可是愛到不能自拔的羅旭為了雪菲不惜和媽媽決裂。
大學剛畢業(yè),雪菲家里就一手操辦了她和羅旭的婚禮,婚禮那天只有羅旭的爸爸到場,固執(zhí)的羅旭媽媽還是拒絕出席。對于這場不被祝福的婚禮,雪菲雖然不曾對羅旭表達但還是心有不滿。
婚姻的第一次裂痕就從他們的孩子出生開始。羅旭想不明白的是,以前溫柔美麗的雪菲現(xiàn)在整天拉著個臉,總是不停的充滿指責和抱怨:“羅旭,沙發(fā)那么亂也不整理一下?!薄傲_旭,我都累死了,你也不過來幫忙我一下?!闭麄€房子里到處都能聽到“羅旭……”“羅旭……”
然而雪菲也感到很失望,以前熱切愛著她的羅旭到頭來,只是一個被媽媽寵壞的自私小孩,回家每天只顧著自己玩游戲。要不是雪菲每天大呼小叫的催促,羅旭是片刻也不肯從他的電腦桌前離開。
雪菲每天過的力不從心,唯一能給她安慰的是同在公司的雅丹。雅丹7年前老公出了車禍之后一直只身一人。雅丹思想成熟,雪菲的困惑她都能一針見血的看出問題:“你們之間最大的矛盾就是兩個上班族自己帶小孩,每天的重心都圍著小孩,所以沒時間好好經營你們的愛情時光。找一個人幫你們帶孩子是不是會更好?!毖┓朴X得每次向雅丹傾述她的煩惱,總是有很大的治愈力。她對雅丹無話不提。
雪菲聽從建議讓自己的媽媽周萍住進來幫他們帶孩子。這樣一來,雪菲和羅旭的確從繁瑣的生活里解脫出來。
但他們并沒有因此重拾親密,而且羅旭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大的問題。
周萍對于當初羅旭媽媽反對雪菲的婚事一直耿耿于懷。那時如果不是雪菲父親身體不好,雪菲執(zhí)意要嫁,其實她對羅旭也并不十分滿意。
在家里,她一切以女兒為準,只做女兒愛吃的東西。偶爾羅旭想讓她帶些時鮮的蔬菜,她就冷冷的回過去:“你們年輕人的口味我不懂,要不你喜歡什么自己帶回來。”
下班回來羅旭就窩在電腦桌旁,周萍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心想:“真是家里沒教好,雪菲嫁給這么個懶蟲真是太倒霉了?!彼烷_始在電腦桌旁收拾不停,一會兒擦桌子,一會兒拉椅子。羅旭常常坐又不是站也不是。但也沒法和雪菲抱怨,他知道雪菲一定會說:“媽這么辛苦幫我們,你媽又從來不過來看看,你還有什么可說的?!?/p>
這段時間羅旭正好也通過關系調到了雪菲的外貿公司,羅旭大學學的是計算機,所以在公司的電腦維護就成了他的工作。雖然羅旭收入不如做業(yè)務的雪菲高,但有一個好處就是時間比較自由??墒橇_旭寧愿一直呆在公司也不愿偷閑回家?guī)兔ΑQ┓茖Υ祟H有微詞。
這天雪菲又和雅丹提起羅旭:“雅丹姐,我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曾經相愛的我們 ,現(xiàn)在好像變得如此陌生冷淡。我們現(xiàn)在幾乎沒有做愛的激情。”雅丹總是安慰她:“沒事,我有空找羅旭聊聊。”
雅丹個子不高,略方的菱形臉,微腫的大眼睛,高顴骨,一頭海藻般的長發(fā)柔化了臉部的線條,纖細的身材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年輕,加上她最愛的長裙,使得她常常帶有一種仙氣。與外表截然相反的是,多年前的打擊令她的內心變得十分堅毅。
雅丹開始頻繁找羅旭談心。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羅旭過高的鼻梁,稍微一垂就留下一片陰影的眼睛動了心,她和羅旭有了一種微妙的關系。
夜晚,雅丹一次次說服自己:“他們的婚姻早已經出現(xiàn)問題,名存實亡的愛情已逝又何必苦苦挽留。我不過是羅旭在即將窒息的時候出現(xiàn)的那根稻草而已,只有我的安慰他才有機會喘息?!?/p>
然而事情終于敗露了。
那天,羅旭感冒發(fā)燒請假去醫(yī)院吊鹽水,雪菲在中午的時候打電話給羅旭,:“你的鹽水掛的差不多沒,要不要我去看你?”羅旭緊張的說:“不用,不用?!毖┓七€是不放心,趁著午休趕去醫(yī)院,結果看到她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幕――雅丹拉著羅旭的一只手靠在羅旭的懷里。那一刻,雅丹和羅旭沒有發(fā)現(xiàn)雪菲,雪菲卻異反常態(tài)地平靜的離開醫(yī)院的急診大廳。
下午上班后,雅丹去衛(wèi)生間,雪菲也跟了過去,她打了雅丹一個耳光:“雅丹姐,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最近你經常逃班,羅旭也經常外出,雖然我有點懷疑,可是我還一直對自己說,雅丹是我最好的姐妹,一定是我想多了,沒想到你……”雅丹無語,兩人都痛哭起來。
雪菲第二天就辭職了。過了2天,羅旭也從公司請辭離去。
雅丹不肯輕易放棄,她不停的撥打著羅旭的電話,但電話一直占線。
后來公司的同事說起,原來雪菲辭職后去了北京讀研,她重拾了自己在大學的英語專業(yè),一年后雪菲閃亮回歸,她一反過去文弱的樣子,創(chuàng)辦了名叫“檸檬”的蒙氏英語啟迪班,口號是“不折騰,不檸檬”,越辦越嗨。現(xiàn)在很多幼兒家長都排隊預約明年“檸檬”的招生名額。羅旭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把雪菲追回。現(xiàn)在兩人計劃生第二胎,羅旭預備做住家好男人,幫雪菲解除后顧之憂。
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鏡子里這兩年異常疲憊的眼睛,雅丹使勁地用冷水潑了一下自己的臉,她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好好睡一覺,明天太陽照樣會升起。”
完(改于2017,10,17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