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之行是做足了功課的,羽絨衣褲、雪地靴、手套、帽子、口罩、圍巾、護腿、保溫杯一樣都不能少。對冷的最大經(jīng)驗也就是在這個地處亞熱帶邊緣小城里偶爾襲來的寒流,低到0下6度己是極限。央視和手機下載里的預報,哈爾濱零下20多度,簡單理解為冰箱冷凍室速凍溫度,有手觸金屬會粘掉皮肉的警惕。但各種各樣晶瑩剔透的雪景圖片翻卷在還沒穿厚秋褲的亞熱帶冬日微寒中,引誘著漸漸老去的野心。? ? ? ?
? 下飛機到地接車,幾分鐘時間,溫差由機艙20多度到地面零下20多度,冷到眼淚瞬間充盈,來不及潸然已經(jīng)淚下了,鼻子也不甘寂寞地跟上了節(jié)奏。? ? ?
剛上車,第一輪冷的驚魂未定,地導便開始第二輪轟炸:防滑防水雪地靴有木有?皮毛一體護腿有木有?雪服有木有?手機、相機備用電池有木有?跌跌撞撞的到東升雪谷已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想像中的冰雪世界分毫不差的呈現(xiàn)出來了。? ? ? ? ?
素白的積雪勾勒了各種各樣的圖案,因了雪的包容,各種事物的尖銳消融了,隨影就形自然而然圓潤富態(tài)。屋頂上雪一點點下垂,層層疊疊直至及地,仿佛蛋糕上向下流的奶油。柴火堆,房舍隨物具形的積雪其狀好似奔馬、臥兔、神龜、巨蘑……千姿百態(tài),仿佛是天上的朵朵白白云飄落,各色家活什都被積雪消磨,和諧靜穆。淳樸的雪鄉(xiāng)人在自家掛上喜慶的紅燈籠,點點紅光點綴在銀裝素裹的銀色世界,在雪的素白里突圍而出,更是美不勝收,讓人猶如置身仙境......
雪地里裸露著柴禾頭,三三兩兩窗欞里透著的燈光,尚未完全覆蓋的雪松,詮釋著和諧對比所能表現(xiàn)的極至之美。在安靜的只有咯吱咯吱雪地腳步聲的寂然里,偶爾有狗拉雪撬叮當而過,好一個美麗的雪世界!。?
即使眼淚橫流、手尖刺疼、哈氣成霜,也忍不住一道一道地從房東家溫暖的屋子里竄出來,幾分鐘之后受不住又被寒氣逼回去,如此再三。? ? ? ? ?
當晚的火坑似烙餅,終于理解了啥叫窮骨頭發(fā)燒[呲牙]房東是林場的員工,女主人和我同庚,腿有殘疾,做一手好飯菜,人又厚道好客。女兒女婿忙前忙后的招呼,小東小西的一概免單,東北人的好性情。清早,房東家的新女婿做向導帶我們穿越雪谷至雪鄉(xiāng),還幫著同行的懶漢子背了極重的攝影器材一一東北人都是活雷鋒啊。? ? ?
這次穿越總路程有20多公里,從宿營地到山腳大約5公里較平坦,翻越雪山約9公里,下山到達目的地7公里,海拔不過1700多米。雖然向導也建議我們先坐雪撬到山腳以保存體力,但有巴山深處長大每天10公里徒步的墊底,婉拒了。最初的5公里走得很開心,著各色艷麗沖鋒衣和羽絨服的游人在雪深及腰的雪松林里穿梭,各種的摔倒各式的有驚無險,每個彎道,每處隨形就影都是驚艷的美色,漸漸的,開始感覺到衣著的笨重和呼吸的急促了。在茶社里做了裝備調(diào)整,繼續(xù)向雪山挺進了?
雖說同樣是爬山,雪深及腰與開滿山花之間差著幾千公里。帽子口罩圍巾手套,一層一層的羽絨服沖鋒衣,加上背包,只少負重10公斤以上。以前說仙女夏季清涼無汗冬天哈氣成霜,如今喘喘沉重的氣息瞬間就變成了?子、睫毛和圍巾上的冰霜了。? ? ?
? 不敢隨便走動,只能從前人踏瓷實了的便道上一步一個腳印地前行,雪在不斷的踩踏下有了冰的氣質(zhì):向透明和溜滑上過渡著,沒有腳印的蓬松的雪覆蓋著各種危險一一溝、樹坑以及不可預見的深洞。走的吃力,走的小心翼翼。我落在了最后,向導一直陪著我,在危險的路面拉我一把。雖然我也明白無退路可走,依然會有放棄的念頭。? ? ? ?
? 停停走走總算到了山頂。極目望去,蒼茫遼闊,與路途上看見的各種被雪裝點的樹、石頭、房屋、溪水等細節(jié)之美不同,山頂有了氣勢磅礴之白,色調(diào)簡潔,線條婉約,在無邊無際的水墨黑白兩色中,穿越者的各色亮麗的戶外裝星星點點。穿越成功的人們?yōu)樽约鹤罱K攀爬登頂戰(zhàn)勝了自然在擊掌慶祝,自然卻以博大的胸襟就這么包涵了來犯著,在天地蒼茫間,人類如此渺小,不過是這一水墨世界時瞬間可以忽略的些許零星碎點?累,真心累,不再挑戰(zhàn)自我挑釁自然,買了雪地摩托票,在強冷與速度的沖擊中下山直奔酒店雪韻閣
從零下22度的雪谷出發(fā),翻越零下30度的羊草壩子頂,再到達宿營地零下20度的雪鄉(xiāng)。這幾天下來,對冷由刺激到麻木再到適應。于是同伴們幾乎同時表示:木有問題嘛,沒有想象的那么可怕。于是不帶圍巾帽子口罩一樣出門,看見凍梨凍柿子冰糖葫蘆不由嘴饞了。從哈爾濱開始頓頓都一樣的殺豬菜、小雞蘑菇、青炒木耳、豬肉燉粉著實地傷了胃口,尋找新鮮地的吃食成了體力透支之后吃貨們暗藏于胸的心思,在關東餃子館門囗發(fā)酵了。? ? ?
? 鲅魚餃子、粘豆包,臘腸。醋夠酸卻沒滋味,總覺得不過癮,想家鄉(xiāng)的梆梆面了。于是,技癢難耐,和老板商量:我是一川味廚子,可否讓我自己個操刀?同伴們配合點頭,就差從口袋里掏出一一級廚師證來[壞笑][壞笑]老板在我一等的忽悠下,從將信將疑到深信不疑。由于剝蔥弄姜油潑辣子,四碗正宗的漢中醋湯面閃亮登場一一香啊,東北老板說,看著就有胃口。呵呵,縱使身在他鄉(xiāng)也改變不了我的漢中心
有了雪谷雪鄉(xiāng)的墊底,上長白山己不再畏懼了。晚上睡覺前和女伴商量:穿羽絨褲么?女伴說不。理由是穿越雪鄉(xiāng)時羽絨褲之笨重已成累贅。想想也是。? ? ? ? 但是導游卻再三再四叮囑要穿上所有的衣服,因為山上可能會超過零下40度。這會零下多少度對我們而言已無壓力,20、30我們都經(jīng)歷過了,不過如此。清晨出發(fā)時還是穿了全部的衣服:保暖內(nèi)衣、羊絨衫、薄羽絨服、羽絨背心、羽絨褲、厚羽絨服,外加沖鋒衣褲并租了皮毛一體的雪地護腿。額滴神,從來沒想到自己可以穿如此多的衣服在身上,在家鄉(xiāng)僅穿一件稍厚的羽絨服就會覺得肩膀被壓疼了,在這里居然了無厚重感!? ? ? ?
下考斯特上景區(qū)電瓶大巴,下大巴上雪豹越野。越來越冷,越來越荒涼。飛雪狂舞,并非想象里的雪花輕舞飛揚,而是鋪天蓋地的一片霧色蒼茫,能見度極低,天池能看見么?有時候走近風景決定看不看時就是后悔的兩種狀態(tài):去了后悔一陣子,不去后悔一輩子。既然己來,那就試試,也許呢?。? ? ?
? ? 從越野車停放點到天池景點三到五分鐘的路,卻是我今生經(jīng)歷的最艱辛艱難的路。遙想美麗的夏天,四下里涼風習習,天空湛藍,一泓碧藍之水在怪石林立中驚艷著,何等愜意。而此刻,零下47度,狂風舞動,冷到刺痛唯一無法遮住的眼睛。按說我不算瘦弱,但己被風吹的隨風移動了一一除了天池兩個字和與如此絕決的夭氣相匹配的嶙峋山石之外什么景都看不見,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蒼惶之灰白。連張照片都不曾留下,因為手機在瞬間死機了一一凍死了。? ? ? ?
驚魂未定的我們隨越野回到了山腰的旅客休息處,喝了口熱水,緩過神來,突然發(fā)現(xiàn),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是氣勢磅礴的大山水??沒有任何一種付出是沒有回報的,只是有的回報我們不懂欣賞或因為失意而忘記了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