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坐在奔馳的大巴車上,沐浴著雪后的冬日暖陽,欣賞著窗外一望無際的藍天和白雪皚皚的田野,一種視覺的享受。今天是這個冬天以來最冷的一天,車內暖意融融,午后的慵懶很快就拖著我走進了濃厚的困意中。閉上眼,躺坐著,睡一小覺。
中午回家的時候,妻子接兒子放學回來,兒子一進門,從頭到腳,帽子、口罩、大身兒羽絨服、還有舅母送來的七波輝越冬大棉鞋,包裹的嚴嚴實實,絲毫沒有冷的感覺。手里彈攏著一個大雪球。“你拿這個東西干什么?快扔了 ,凍下手來。”我呵斥到。“不涼,不涼。你真不懂點詩意,我想把這個雪球放到冰箱里留住。”兒子咧著嘴說。
吃午飯間,我們的話題自然離不開冬天的冷了。“你真不嫌冷,那雪不涼啊,我怎么感覺拿雪拿在手里,那手就跟貓咬似的,冷啊。”我說。
“爸爸,我試著就喜歡玩雪 玩著玩著就不知道冷了,俺在學校里打雪仗,可有意思了。下課是手冷, 一上課,教室里暖和,一轉眼,手就開始熱得乎乎的了。”“那是你們教室有暖氣的原因吧。”
飯間,妻子講到了兒時的我們,穿戴著娘做的棉帽、棉襖、棉褲、綿烏拉 還有棉手悶子。 每當下雪天,放學回家時,棉鞋就濕透了,拿腳拿手那耳朵還有那腮幫子就凍的跟貓咬一樣,要是再厲害一些,就要起凍瘡了。
困頓過后,思緒便在萬千的絲縷中扯起了兒時關于冬天的記憶。記憶里的冬天 母親是家里最勤勞的,起的最早的人。公雞打鳴第三遍,鄰居家就傳來了幾聲犬吠,再接著,墻外的墊豬圈的土堆上就傳來了粗獷的吆喝聲:“豐美……豐美,好起來了昂,別困了,今日兒老多事兒。”這是鄰居屬哥哥的爹天天早晨到三個兒子家叫醒服務。“我只要聽到他來叫,就得趕緊起,跟他爹沾老光了。”母親回憶到。
母親的冬晨就從鄰家的叫醒的吆喝聲中開始的。記憶里,冬天的早晨,除了被窩里有點熱氣外,其他地方都是冷的,冷得鼻子尖都能起凍瘡,冷得連尿都憋著到穿上衣服再撒,冷得炕旮旯的尿罐里都上凍,冷得連老鼠都往被窩里鉆。于是,從被窩里竄出來穿衣戴帽是需要勇氣的。唯獨母親不怕。“男孩子火力大,睡覺的時候,你就是我的小火爐子。”母親經常跟我說。
母親起半身,輕輕掀開蓋在最上層的被子,輕輕的掏出自己的棉襖,迅速的披在身上,等把所有的扣子都記系牢固了,再把最上層的被子一揭,輕輕的拖出棉褲,蹬上兩條腿,嘴里還不停的念叨著:“真冷啊,真冷啊。”
母親穿戴好,下炕的第一件事不是方便,而是趕緊打開正間門,提進昨夜已經備好的玉米秸,來到灶堃前,從灶臺的火柴窩里摸著火柴,點上火,把昨夜已經在鍋里備好的半鍋水燒開。
娘,點上火,灶堂里立刻傳來了火苗的光亮,炕頭上也傳來了一陣陣兒的燎煙味兒,嗆醒了熟睡的我們。“媽,嗆死了。”“醒醒一下吧,過會兒好起了。”母親囑咐到。
一會兒功夫,半鍋水燒開了,母親敞開鍋蓋,先裝滿家里喝水備用的幾把大暖瓶,再把預先備好母豬和崽豬料桶提到灶臺邊,舀上熱水一燙,然后把自己裹吧嚴實了,提著兩桶豬食就朝豬圈奔去。一只母豬和十幾只豬崽早就等不及了,叫著,嚷著的爭先恐后的搶食著。
母親顧不得看這些。迅速返回家里,拾掇上饅頭,腌菜之類,再燒火。天一開始蒙蒙亮,母親放下飯桌,擺好板凳,拾掇上幾樣小咸菜,醬豆,面醬,胡蘿卜條的,就開始喊我們了“都起來吧昂,不早了。” 一邊含著 一邊拿起我們的棉襖放在灶膛門口上,讓火烤的更熱乎一些。“快點,快點,真熱乎,快穿上下來洗臉吃飯昂。”母親一邊說著,一邊從被窩里把我贏拽起來。我穿衣服,穿棉褲的功夫,母親解開鍋蓋,舀出熱水倒進了洗臉盆,一下炕的我們徑直來到臉盆旁,洗洗惺忪的雙眼和污垢的面頰。母親的玉米粘粥已經端到了飯桌上,直到都在飯桌前坐好,母親才從鍋里端出有熱氣騰的饅頭。
“快吃吧,吃了還上學,別耽誤了。”正說著,鄰居的同學已在門外吆喝了。“上學了,咱快走吧。”母親逼著我吃過饅頭,喝過粘粥后才肯放行。
我們上學走了,剩下的一堆家務,還是母親的,刷鍋洗碗,洗衣做飯,喂豬打狗,養雞拾蛋的。冬晨的母親,就是這樣,年復一年忙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