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名字。
?準確來說,我沒有真正的名字,大人們總喜歡用“狗蛋”“狗剩”這種下賤的名字稱呼我,他們說名字賤好養活。我活的越久,他們就能在我身上榨取越多的價值。
?從我有記憶開始,就被四處轉賣,每一對買下我的“養父母”,都喜歡對我拳打腳踢,只要我沒能搶到錢,換來的都是一頓毒打。這么多年,數不清的寫滿罪惡的臉。我已經麻木了,只要能活下去。
?這一次買下我的,是一個專門“制作”殘疾人的團伙,看在我年齡小,又富有經驗的份上,我幸運地沒有成為殘疾人。他們要求我在各個車站守株待兔,只要一有人過來,我就去問時間,趁他們掏手機看時間的時候,搶下手機逃之夭夭。
?我在一個每天都人滿為患的車站下手,但是好幾次都被抓住,派出所的警察都記下了我的臉,如果我還是什么也搶不到,沒過幾天又會被賣到更遠的地方。
?突然記起,不遠處的一個車站,基本是老人和學生等車,這些人警惕性都不高,容易下手。我晃晃悠悠地走到那個車站,正好有三個學生在聊天,我走到他們身邊,
?“姐姐,你知道幾點了嗎?”離我最近的一個短發女生轉過頭,她從口袋里抽出手機,
“已經六點半了。”她看了一眼時間,就把手機垂到身側。
?我趁她不注意搶下手機,但她的手機連著耳機,如果我貿然拔下耳機,她一定會發覺。
?“姐姐,你們幾年級啊?”我裝作詢問的樣子,不斷地點擊著手機,他們似乎都沒聽清楚,短發女生問我是否要打電話,我沒有回答,又問了一個問題,
?“你們初幾啊?”
?短發女生有點不耐煩了,她一邊奪回手機,一邊回答我,“我們高二了。”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攥住手機,但還是被她搶回去了。
?我看她對我已經有警惕性了,所以把目標轉向了另外兩個人,他們的手上都抱著幾本書,我想搶一本書回去,有總比沒有好。另一個短發女生不怎么愿意給我,我就向第三個人,一個胖胖的男生要書。
?“你看得懂嗎,這可是高中的課程?”我點了點頭,實際上,我大字都不識幾個,更別提讀書了。我隨便翻了幾頁,都是花花綠綠的筆記。
?我把書還給了那個男生,搶這么本對我毫無用處的書還不如空著手回去。這個時候,遠處開來一輛公交車,我對他們說車來了,但他們沒什么反應。我以為他們也會上這輛車。
?上車沒多久,我發現我沒有錢,坐了一站后就被司機趕下車,我只好自己走著回去。還沒等進門,一只有力的腳就把我踹了出去。
?“你這個窩囊廢!又他媽搶不到東西!老子買你來當祖宗供著的嗎!”這只腳是“養父”的左腳,他的右腳在前幾年被人打折了。我抬頭一看,一個肥頭大耳,滿臉橫肉的男人在罵罵咧咧,數不清的唾沫星子飛到我的身上。這種事情我習以為常。
?挺著陣痛的胸口,我扶著墻走進去,“養母”在給她的狗吃肉,“窩囊廢,今天又沒搶到東西吧,比狗還沒用,狗還知道咬人呢!”她呸了一聲,繼續撫摸她的狗。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一輛滿是噪音的貨車上,還有好幾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有些人在哭,有些人的眼神跟我一樣,已經空洞了。我不知道我接下來會被賣到哪里,但是這骯臟的日子,還要繼續下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