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瓊琚者
掛下電話，走到窗邊，母親的叮嚀仍在心頭縈繞。
四月春光正好，窗外一片春色，各色花朵競相開放，忽然想起那首《女人花》，那那個剛剛和我通完話，每次以這種噓寒問暖式的、最樸實、貼心的方式來向她遠在千里之外的女兒表達關心與愛意的那個女人，她，又是哪種花。
想了想，沒有辦法把我母親的大半生比作一種花，無論是嬌艷欲滴的玫瑰，端莊淡雅的蘭花，清香撲鼻的桂花亦或是傲然獨立的梅花都無法概括我母親的這四十幾年。
從一個呱呱墜地全家珍視的小嬰兒，到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到害羞懵懂的少女，到甜蜜浪漫的女人，到行動緩慢、全身臃腫的準媽媽，到默默為家庭付出的婦女……這個過程，世界上只有一種物種——母親，才能夠真正懂得其中的滋味，其中的得與失。
一株脆弱的小雛菊
我的母親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當母親的母親經歷了這一場分娩的疼痛后發現這個剛出生的小嬰兒由于早產的關系特別小，所以全家都特別呵護她，生怕在那個醫療不發達的年代失去這個孩子。不管是去地里干農活還是在家里做家務，母親的母親，從此背上多了一個小娃娃。在全家地盡心呵護下，這個小娃娃竟也一點一點的長大了……
那時候的母親就像是一株小雛菊，雖然脆弱易折，卻也清新可人，受盡呵護與關愛。
一棵茁壯成長的小野草
小娃娃長大了，終于離開了母親的母親的脊背，和一般健康的小孩一樣了奔跑著穿梭在村子里的各條小巷中。由于正處特殊的歷史時期，這個普通的農民家庭比平時更忙了，顧不上家里的家務與小孩，從此家里的女孩就擔起了自己母親的活兒。據我的母親回憶，她們小時候最常干的就是三五成群的女孩們在草地里唱著歌割兔草、打掃家里的衛生、做飯并且還得給地里的大人們送飯、家里有弟妹的還得當個小母親……
母親常驕傲地跟我說她幾歲就會做飯，是如何把家里的家務弄得井井有條，以及是如何費心養出了村里毛色最好的兔子……
但每當母親看到我小時候坐在書桌前讀書時，她都會神色黯然，說:“現在的你們條件好了，有這么好的學習環境，不像我們那個時候，誒……”只有小學畢業的學歷一直是母親心里的一個疙瘩，據說母親兒時成績非常優異，但由于家庭條件艱苦所以不得不輟學在家幫忙照看小賣部。（母親的父親和母親后來在村里開了一家小賣部）
那個時候的母親就像一棵路邊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野草，雖然幾乎無人問津，卻也頑強樂觀，茁壯成長。
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
時間過得很快，那個像路邊的小野草一般平凡普通的小女孩漸漸的長成了一個眉眼清秀，身姿姣好的青春靚麗少女。不管是在小賣部里還是在騎著自行車去鎮上配貨的路上總有那么幾個小伙子圍著她打轉兒，收到過幾封叫做"情書"的東西，也接到過幾次去看電影的"邀請"……屬于那個年代特有的表達愛意的方式，讓這個仍為青澀的二八少女羞紅了臉……
那個時候的母親就像一朵亭亭玉立，清純可愛的荷花，皎潔無瑕，懵懵懂懂，卻也有屬于自己的青春煩惱。
一朵嬌艷欲滴的玫瑰
少女一轉眼二十幾了，出落的越發出佻了，如果之前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花蕾，那現在就已完全的綻放了，正如詩經中所描寫的那樣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愛情也降臨在母親和另一個年輕人身上，年輕人是隔壁家的兒子。電影院、鎮上的集市、女孩下班的路上還有村頭那棵老槐樹下都有這兩個年輕的影子。
那一年，在鞭炮噼啪作響和親朋好友的祝福聲中，母親穿上婚紗，成為那個年輕人的新娘（對，沒錯，那個年輕人就是我父親），依依不舍離開自己的家，離開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搬進了另一個家。
那個時候的母親就像是一朵嬌艷欲滴的玫瑰，美麗動人，爛漫絢麗，對未來充滿憧憬，勇敢迎接新人生新角色。
一株勇敢堅韌的臘梅
婚后的母親開始為自己的小家規劃未來，不再經常買自己心愛的裙子、包包和化妝品。她腦子里想得更多的是茶米油鹽醬醋茶。
慢慢的她的小腹漸漸隆起，四肢水腫，身軀沉重。
原先九十幾的體重竟到了一百一，光滑嫩白的臉上長出了妊娠斑，再也沒有了往日一尺幾的小蠻腰。轉眼變成了一個大腹便便的待產婦女。她很傷心難過，畢竟曾經那么愛美…
但當她第一次感受到孩子的胎動時，聽見孩子的第一聲啼哭時，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時，她堅信一切都是值得的。
孩子出生后的日子母親更加忙碌了，一個人又得帶孩子又得操持家務，此時她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孩子、孩子的父親和家里的角角落落。她已經忘了多久沒給自己買一身衣服，忘了自己最愛吃的菜，忘了自己……
歲月也不知不覺在那張曾經如花的臉上留下了痕跡，臉上的皮膚暗淡無光還留有生育時的妊娠斑，眼角也不知不覺的爬上了幾條細紋……母親也抱怨也難過，但是次數越來越少，是她適應了，忘了，還是向歲月妥協了？
那個時候的母親就像一株勇敢堅韌的臘梅，以驚人的毅力為這個家庭默默付出，小家越來越像樣了，但是有些東西丟失了卻再也找不回來了。
一棵永遠朝向陽光的向日葵
從小母親對我的教育就是是非分明，有打氣鼓勵的時候，也有大聲苛責打罵的時候。
雖然每當她小時候打我罵我時我都會不免對她抱有憤憤的小情緒，可是現在回過頭來我還是可以理解母親并且感謝母親，至少我到現在為止清楚地知道哪些事情該做哪些事情絕對不該做，那些打罵趕走了我身上的戾氣與壞毛病，讓我成為一個有教養、善良的女孩。
隨著我漸漸的長大，我該上學了，母親毅然決然不顧全家的反對和我的父親一起把我帶到了城里上幼兒園，只為我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城里的花費無疑是高的，但是母親從不抱怨，只是更加的勤儉持家，為我們這個小家減輕負擔……
放學了，校門口我總能一眼就找到母親微笑著向我揮手；我受到老師表揚了母親總能摸著我的頭欣慰地笑著說真棒；我遇到生活中大大小小的困難時母親總會投來鼓勵堅定的微笑告訴我不要怕……
在我的成長中，母親就像一棵永遠朝向陽光的向日葵，讓我明白生活中的對與錯和真諦。
一棵樹，一棵會開花的樹
一眨眼，我已長大成人，背起行囊，離開家鄉獨到異鄉求學。
每次離開家回學校前母親總會對我叮囑道:"到學校去后，你要乖一些，要和同學處好關系，知道嗎？"
在她眼里我永遠都是那個她希望乖乖的小孩。
現在我的母親經常會覺得我很厲害。比如我只身一個人去到另一個城市，比如我在簡書寫了一篇文章發在朋友圈……她都會驚奇地對我說女兒好棒，女兒長大了等等，其實這一切對于現在的年輕人來說是很正常的事。但在母親的世界中一切都顯得不可思議，母親的世界正在老去……
也許再過幾年，母親臉上的皺紋會更加肆虐，甚至會長上老年斑，身上的皮膚也會更加松弛，脊背不再挺拔，變成她口中所說的那個又老又丑的人。
但是到了那個時候母親對于我來說就是一棵樹，一棵會開出美麗花朵的樹。雖然樹干不再挺拔，樹皮粗糙，但也不妨礙她會開出我認為的世界上最美的花兒，永遠指引著家的方向，給我寬厚溫暖的擁抱，根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
母親，是那一棵樹，是那一棵會開出花的樹。
天下所有的母親都是最偉大的人。時光你慢些走，母親她是個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