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少年(1)
書歸正傳——
宋南極和李香明每人背著一個包,包里裝著他們登山的干糧和水。
五月的天上掛著十點鐘的太陽,此時的它絕對不是公公,因為它的陽氣已經盛的不能再盛了!
雄偉高聳的蘆葦巖西邊一條一尺來寬的小徑上,一藍一黑兩個穿著襯衣的少年正艱難的爬行。
山上此刻郁郁蔥蔥,野草,荊棘,松樹,果樹等將一件襤褸卻個性十足的衣服附著其上。陽光普照,又將金黃的薄紗罩在外邊。雄偉的大山在那一刻顯得神秘而多姿。
“老宋,你復習的怎么樣了?這馬上都快中考了,你緊張嗎?”李香明擦擦汗,看著貌似看不到頭的山脊問。
宋南極回頭看著自己剛剛走過的崎嶇的山路,微微一笑說:“沒復習好呢,越看就覺著自己不懂的東西越多。唉,自從上了初中我怎么就覺著這一天嗖嗖嗖的就過去了,真JB快,轉眼就又該上高中了。李香,我這會兒都還能想起咱們剛進學校那時候軍訓的事,就和昨天剛發生的一樣。”
“可不是?我也這么覺著。俺們村里老人們都說,這時間就是殺豬刀,殺你一刀,殺我一刀,一刀一刀慢慢變老,這話可真一點不假。”李香明說著找了個大石頭一屁股坐了下來,“來,咱們坐下來歇會兒,喝點水。”
宋南極坐在李香明邊上,笑著說:“你這個比喻有點逗笑昂,哎,咱們都變成豬了!哈哈。”
“這叫擬物比喻,哈哈。不過說真的,老宋,你有把握上重點高中嗎?我覺著憑你的能力肯定是沒有問題。”
“呵呵,我不知道,重點高中哪兒有那么好上啊?我這會兒最怕的就是化學和數學,尤其是數學上那些拋物線的題。數學老師講的那些題型我還沒有完全理解,真是忒難學了。你懂嗎?懂的話回去你趕緊教教我。”
“你都不懂我哪兒懂啊?實在不行就去問問老張,老張數學厲害。問問劉麗輝也,他肯定也知道。我估摸著我這重點高中是上不了了,能上縣高中也就滿意了。”
“別灰心,這不是還有一個來月呢,抓緊時間把不會的都補補。咱們花了這么多錢上這個私立初中,為的不就是能上重點高中嗎?這會兒你可別說喪氣話昂,李香,咱們一起使勁兒。最后一個月,就算是不吃飯不睡覺也得把不會的題都弄懂。”
“老宋,我就是佩服你這點,有恒心,有毅力。行,咱們一起使勁兒,非得考個好高中不可。”
李香明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老宋,咱們在這使勁兒叫一聲吧!”
宋南極抬起頭,有點驚異的問:“干啥?這大明白天的,你叫啥啊叫?萬一誰聽見了還當是有人從山上掉下來了呢。”
李香明面朝遠方,眼神閃爍,嘴角微揚,“老宋,我就是覺著心里憋著點東西。這三年咱們在這個學校里頭那可是真用功了,可用功半天也當不了第一。我有時候就覺著憋的慌,我也說不上來說為啥,可能就是競爭忒激烈,好學生忒多,咱腦子又不夠聰明吧。唉,我今兒個就是想趁著征服這座這一片兒里最高峰讓自己心里徹徹底底的放松一回,就一回。”
“那你就非得叫一聲啊?”
“嗯。你看看咱們這會兒站在這半山腰,往下看看山下頭的那些人,牲口,房子,河,還有咱們學校,多么小啊!小的還不如我一個小指米肚兒呢。站的高望的遠,我現在才明白為啥站在高處的人能看的比咱們多,比咱們遠,心胸比咱們開闊了。現在我就覺著我只要是叫一聲,就能把這三年我憋著的所有事都拋到一邊兒,我就能繼續和小時候一樣高高興興,無憂無慮的活著啦。”李香明張開雙臂,半身被陽光照射。
宋南極皺了皺眉頭,問:“李香,你這會兒不高興嗎?”
“不是不高興,就是心里憋的慌。你不憋的慌嗎?”
“我,有點吧。”
“那你就跟著我一起大聲對著遠處喊一聲。喊完了就得勁兒了。”
“這能管用?”
“能,試試就知道了。”
宋南極看著李香明,也起身站在那塊大石頭上,面向遠方。
雖然是半山腰,可他們放眼望去已經可以看到遠遠近近數十座山峰的山頂,山脊,濃綠如墨。條條山路就像支離破碎的漁網,路上的行人只剩下黑點在網上踟躕而行。房屋,莊稼,農田,羊群,河流,水庫,零零散散點綴在大地上,寧靜祥和,美麗平淡。
而他們頭頂上,就是白云朵朵,蔚藍高遠的天空。
“啊——”李香明握緊雙拳,使出七分功力,喊了一嗓子。
“啊——”宋南極像個木頭人一樣,使出五分功力,喊了一嗓子。
倆人對視一眼。
“啊——”李香明閉上眼睛,雙手放在嘴邊,使盡全力,終于吼了出來。
聲波沖擊遠山,回音久久回蕩。
“啊——”宋南極也終于被激發,歇斯底里的吼出自出生以來最徹底,最歇斯底里的一次吶喊。
在那一刻,兩個十六歲的少年將這三年里積攢的所有抑郁之氣一吐而出。社會和生活讓他們過早的背負了各方面的壓力,而懂得為父母分擔的他們則心甘情愿的背負著這些壓力。他們從來沒有去選擇過,也從未抗爭過。他們只知道,如果自己失敗了,那么父母就會失望。
沒錯,和現在很多早熟,獨立意識很強的孩子們相比。生于八十年代的宋南極們確實少了很多選擇,丟了不少機會,可如今已經三十而立的他們卻很少為自己曾經的盲目而后悔。生活賦予我們的每時每刻,每事每情都有它特殊的意義,我們不能為了片面的為了強調現在的好,而否定自己過去。
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個性,我們沒必要為了強調一個時代的好而去批判另外一個時代的弊端。最最起碼,我們身上有獨屬于自己那個時代的烙印,那是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的。
發泄完了之后,宋南極和李香明對視一眼,哈哈大笑一番。
如果說小學時代他們最大的煩惱是交學費,那么初中他們最大的煩惱就是學習。可在大多數時間里,他們依舊為著自己簡單的目標而努力著,煩惱,從來都是附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