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永唱 | 我們舍棄的過去,是走向未來的希望

藝術不會消亡

它只是換一個方式繼續(xù)流淌

前方多歧路

唯有心懷過往走下去

才能知道我們能夠抵達怎樣的未來


01

評分“吊打”好萊塢大片的國產(chǎn)紀錄片

追溯中國根源音樂

在近來熱播的綜藝《樂隊的夏天》里,出現(xiàn)了Click#15、海龜先生、Mr.Woohoo這些玩轉放克、雷鬼、布魯斯的樂隊,于是“根源搖滾”這個概念,非常鄭重地被推到了中國樂迷面前。

搖滾樂中的“根源”來自黑人音樂,而我們中國當然也有自己的根源音樂。

我們的根源音樂就是大家再熟悉不過的民歌民謠,其中也包括了傳承千百年的民族樂器,以及面臨斷代危機的地方戲曲。

而在最近的電影市場中,正有一部講述我們根源音樂的電影,它就是國內(nèi)首部音樂紀錄片——《大河唱》。雖然小眾,但看過的人都評價不俗。

電影記錄了五個黃河邊的聲音——民族搖滾音樂人蘇陽和四位民間藝人:說書人劉世凱、花兒歌手馬風山、百年皮影班班主魏宗富、民營秦腔劇團團長張進來。

蘇陽的搖滾同皮影戲一起開唱,臺下放肆青春的年輕人和盯著皮影咂摸故事的娃娃交織在一起,畫面間激烈地碰撞。我們從中可以看到一些質樸無華又極具生命力的鄉(xiāng)土情景,小到做飯、吃面、拉家常,大到祭祀、看病、嫁女兒,都一一呈現(xiàn)。

這些生活在黃河兩岸的民間藝人們,他們背著裝滿皮影的木箱翻山越嶺,他們聚在長滿嫩草的山坡上唱花兒……這一切都存在于我們所認知的世界之外,在你我生存的鋼筋叢林和網(wǎng)絡世界里幾乎沒有這些民間藝術生存的空間。

但是,這些從泥土中散發(fā)出的旋律如此美妙。

蘇陽(左)
電影《大河唱》劇照


花兒歌手馬風山


說書人劉世凱


這部電影其實很尷尬,盡管豆瓣評分超過8分,但院線排片少得可憐,上映以來,就算是在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每天也不過只有6、7家影院有場次,而每家也只安排一場。

這尷尬,就如同民間藝術正的沒落。

02

沿著黃河朝前走

還有多少正在被我們忘卻的民藝

古往今來,這些來自民間的聲音難登大雅之堂。除了皮影、秦腔,還有很多不出聲的手藝,如剪紙、刺繡、面具、雕刻……都正在慢慢消失在時間里。

上世紀八十年代,民藝研究者楊先讓、楊陽等人前后花費數(shù)年在黃河流域,對民間藝術進行田野考察,他們受邀將考察記錄梳理成文,便有了臺灣《漢聲》雜志編輯的《黃河十四走》。這套書籍由黃永松、吳美云團隊親自編排,耗時三年,一經(jīng)出版便引發(fā)驚嘆。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將《黃河十四走》重新出版,九十五歲的黃永玉再次為老友題字:“《黃河十四走》,有如父母的恩情,逐漸遠去,哭不回來,難以報答。”寥寥數(shù)句又字字千鈞。

黃永玉說:“這一走就好像當年梁思成、林徽因為了傳統(tǒng)建筑的那一走,羅振玉甲骨文的那一走,葉恭綽龍門的那一走……理出文化行當一條新的脈絡,社會價值和文化價值無可估量。”

最初我們不了解民間藝術,也不屑一顧,總覺它們很土,得幼稚簡單,沒什么值得研究的,這些民間的“粗貨”原始、粗獷、無拘無束,完全就是不講理的藝術。

然而這些俗不可耐的玩意兒恰恰是其他藝術的母體,雖在最底層,卻最基礎,也是基石。如果建筑沒有地基還要怎么往上蓋呢?

庫淑蘭《剪花娘子》


山西萬榮百日被面


河北蔚縣蓮蛙團花刻紙窗花


甘肅民間各式各樣的布制品


民間藝術同其他藝術一樣,都包含著對審美的追求與思考,只不過這些內(nèi)容不流于形式與表面,它們的創(chuàng)作者只出于最純粹的美好愿景。虎面魚尾的怪物也好,鳥腹有獸的奇葩也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去了解民間藝術是一個很大的缺失,你對自己的文化、對傳統(tǒng),特別是精神內(nèi)涵的理解是完全不懂的,“藝術之根”就是民間藝術的重要性。

03

時代變壞

從滿大街“偽民間藝人”開始

有人會說,難道我們對民間藝術的重視還不夠嗎?去看看那些數(shù)字——國家級非遺1372項,省市縣級名目數(shù)不勝數(shù),近年的文化課題難道還不夠么?

可是,我們所強調(diào)的民間藝術,強調(diào)的“匠心”,到底是什么?

竇文濤在他的節(jié)目《圓桌派》上有一個觀點,很是認同。

他說如果匠人和藝術家都把事情做到極致,都會有一種虔誠,會給他們所做的東西增加“心靈附加值”。

這樣的心,會通過器物傳遞。

但走近我們生活中的“民藝”又是什么呢?我們看到的是,在旅游景區(qū)里尤為常見的許多掛著“百年老店”名號卻自毀招牌的店家。

明明是一堆粗制的紀念品,走到哪兒都是衛(wèi)生條件不明姜糖、玫瑰花醬。更無奈的是它們還經(jīng)常要冠以“手作”、“匠心”之名,甚至請幾個不知是真是假的手藝人坐那兒演示。

如果這些產(chǎn)品的品質,還不如機器流水生產(chǎn),那手工不過是一種自我陶醉,一種倒退。

這樣的偽藝人,他們沒有誠實地對待手藝,只是為了名利把自己包裝成匠人情懷。這種偽,傷害了我們對真正手藝的美好念想,對美好事物的感知。

04

民藝復興道路的探索

“新匠人”的可能性

如果我們國家仍然處在一個很貧窮狀態(tài),滿足溫飽是第一件事情。這時我們根本不會想到我們跟自然的關系是什么,我們跟歷史文化的關系是什么。

但是,在今天,中國古老的、傳統(tǒng)的文化和文明就會在很多人的心中開始復蘇。

日本民藝大師柳宗悅,是在1960年代,第一批開始倡導要保留日本傳統(tǒng)民間工藝的藝術家。他到鹿兒島,到鐮倉這些地方去發(fā)掘那些當?shù)氐拿耖g藝人。

那時,剛剛是1964年,日本東京奧運會,奧運會以后整個日本的商業(yè)文明開始復蘇,這非常像2008年北京奧運會以后中國的景象。

那是一個日本民藝復興的時期,今天的中國可能也到了歷史發(fā)展一個階段。

可喜的是,我們從不乏民藝復興的探索者。

從2016年起,吳曉波頻道便開始致力于在中國企業(yè)家中尋找和扶持能代表中國制造新生力量的新匠人群體。

2018年4月15日,吳曉波頻道正式創(chuàng)建新匠人學院,發(fā)起新匠人加速計劃,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尋找新國貨,聚合新匠人。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有超過300名中國新匠人加入到了這個計劃當中。

比如一對父子,一個叫朱炳仁,一個叫朱軍岷。他們家做了五代的銅匠,大概200年前他們家就開始做銅。

可惜的是,他們家做銅的技藝在1950年就斷絕了。一直到1980年代末才重新開始。

今天,他們是全中國做銅工藝最大的一個家族。中國大概現(xiàn)在有130多個廟,佛像和寶塔是由他們家來做。

他們和故宮合作高端禮品,進行批量化生產(chǎn)。他們也做一些銅制的藝術品,并做一些策展性的活動。

一個傳承了五代的家族,重新以新匠人的身份回到產(chǎn)業(yè)中,回到了生活中。

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

這些“新匠人”,他們跟一兩百年前或者上千年前的匠人有很大的區(qū)別,擁有新的審美和新的技藝

比如以往,做一個景德鎮(zhèn)瓷器,必須要經(jīng)過72道工序才能夠完成。

今天我們到景德鎮(zhèn)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一個小小的景德鎮(zhèn)里,大概有一千多個由70后、80后為主的工坊。今天他們做瓷器的時候,一定會把72道工藝中的很多工藝徹底刪除。

一方面,有可能是為了成本的節(jié)約。另外一方面,是為了效率的提高。

民間藝術在傳承,也在發(fā)展,對祖宗背叛的本身就是一種新繼承方式。


05

民藝這件事

不會成為過去

民間藝術日趨沒落是不爭的現(xiàn)實,在電影《大河唱》中我們看到,馬風山被鄉(xiāng)鄰視為“不正經(jīng)”,皮影戲班主感嘆:“一代人不容一代人的東西”。

這是擺在現(xiàn)代人面前一道最殘酷的命題,作為人類歷史的靈魂,藝術見證了人類文明從無到有,從微

小到浩瀚的整個歷程,是如果這些古老的藝術被遺棄了,我們就會和遠古的前輩一樣,又要在漆黑中重新摸索文明的火種。

沒有過去就沒有今天,沒有父輩就沒有你,民間藝術就是這樣一個存在,沒有遺產(chǎn)怎么會有今天,沒有今天又怎么會有明天呢?

人類要發(fā)展,就要把文化基因傳承下來,才有延續(xù)演化的可能性,才能抵抗時代的變遷,才能一步步往前發(fā)展我們的文明。

中國傳統(tǒng)民間文化主題書《漢聲》雜志的創(chuàng)始人黃永松說:“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也就是文明的基因庫。人類要發(fā)展,就要把基因傳承下來,才有延續(xù)演化的可能性,才能抵抗時代的變遷,才能一步步往前發(fā)展我們的文明。我們有了基因庫,就有了豐富的背景,可以隨時停下來,回去打開箱子看看,會發(fā)現(xiàn)里面有可以改善今天的東西。溫故才能知新,這就是我們學習傳統(tǒng)文化的意義。”

誓做中華傳統(tǒng)文化基因庫的《漢聲》系列書


誠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多少年輕人會去觀看秦劇和皮影戲,也不會去唱“花兒”,但是這些民俗藝術本身并不會隨著時代的變遷而消亡,恰恰相反,這些音樂經(jīng)過改變和進化,已經(jīng)通過快手這樣新興的網(wǎng)絡平臺融入到整個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之中。

在《大河唱》中說著“皮影要亡了”的魏宗富,后來開了快手號,成了一個網(wǎng)紅。以前只有一兩百人看,快手上有上萬人看,他就活下來了,用快手第一年,魏宗富通過打賞掙了兩三萬。

正如多年以前,信天游把西北風吹遍了大江南北,后來則是蘇陽、趙牧陽、野孩子、許巍、馬條、騰格爾……他們一直反復在故土和都市之間游走,把好的樂器、旋律和元素融入到自己的音樂創(chuàng)作中,帶動了新的一代人聆聽這種源于西北大地的音樂。


藝術不會消亡,它只是換一個方式繼續(xù)流淌。

前方多歧路,唯有心懷過往,唯有走下去,才能知道我們能夠抵達怎樣的未來。

我們想要舍棄的過去,或許正是走向未來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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