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小鎮,一所普通初中,課前午休時間,人聲鼎沸。
“小子,作業搞定了沒?”一個長得虎背熊腰、個子高大的學生惡狠狠地說。
“還,還沒。”被問的少年,眼巴巴地看著來人,怯懦地回答。
????“快點!行不!這都快上課了,媽的!”惡狠狠的學生啐了一口。
“好,好,好,馬上。”少年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加快了手寫的速度。
“如果等下來不及,害老子挨罵,下午放學有你舒服的!”惡狠狠的學生眉毛上挑,瞪圓了眼珠子,仿佛眼睛要噴出一股火焰,雙手也習慣性地攥成了拳頭。“上次就和你說了,老子的作業要先做,要不然老子沒時間,還怎么來保護你啊!”
少年心說:就只有你欺負我,何來保護。但嘴上不敢反駁,只能唯唯諾諾地回著:“好,好,我知道了,下次先做你的。”
“山哥,他又惹你生氣了?”從教室門外晃晃悠悠地走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家伙問道。
“可不是,媽的!上次就和他說了,老子的作業要先做,氣死我了!”被叫做山哥的學生,全名叫熊大山,是這所初中出了名的壞孩子,雖然還只是上初二,但憑借其高大硬朗的身板和好勇斗狠的個性,以及從小作為體育特長生的鍛煉,在這所初中,論打架單挑,還真難逢敵手。再加上有個有錢的老爸,又有一個當語文老師的舅舅,平日里,雖然沒有做出過很出格的事情,而且在大人面前還裝著乖巧懂事,但也是學生口中這所初中的一霸,大家都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山哥,來,吃根冰棍去去火。”一同進來的另一個家伙諂媚道。
“什么口味的?”熊大山問。
“那必須草莓口味的!誰不知道我們山哥最愛吃草莓呢!”說完,諂媚的家伙還瞟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一個女孩,不過他得到的卻是對方的一個白眼。
“看什么看,那是你該看的地兒嗎?”熊大山兇道,接著滿眼溫柔而又貪婪地看著女孩,整個人仿佛突然換了一種氣場,就像一只搖尾乞求交配的公狗。而女孩沒有抬頭,只是默默地繼續看著書。
“山哥,我錯了。”諂媚的家伙趕忙說道。可是雖然嘴上這么說著,但心里還是奇癢難耐。這個女孩叫林莓莓,在他心里,林莓莓實在是太美了,可以滿足他懵懂青春期的一切性幻想。大而仿若帶水的桃花眼,兩條密疏合適的眉毛,小巧挺拔的鼻子,薄而微翹的粉唇,一張白里透著點紅暈的小瓜子臉,黑亮的秀發披灑在雙肩,身材前凸后翹,特別是那飽滿挺拔的胸脯和圓潤緊致的翹臀,是眾多男生目光中的焦點。這是在90年代中期的一個中國鄉鎮初中,那是一個貧困的年月,談不上化妝,更談不上整容,吃好穿暖是老百姓首先關心的事兒,林莓莓出落成這般,確實是天生麗質,鶴立雞群,但難免要招蜂引蝶。
“山哥,山哥。”尖嘴猴腮的家伙輕輕搖了搖熊大山。
“干嘛呢!”熊大山“吱溜”一聲吸回快要流下來的哈喇子,不耐煩地說道。
“山哥不要生氣,生氣是給自己找不痛快,我們應該保持自己的心情舒暢,把不痛快留給別人。”說著,尖嘴猴腮的家伙瞥了一眼還在埋頭趕作業的少年。
“對對對,都把我給氣糊涂了,那下午放學的時候,我們好好痛快一下。”說完,熊大山帶著這兩個家伙嬉皮笑臉地走開了,臨走前還不忘重重地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而少年哆嗦了一下,豆大的汗珠從太陽穴旁流了下來。
少年姓陳,單名一個跡字,在大人眼里是個乖巧懂事、學習成績不錯的孩子,算是大人們嘴里別人家的孩子,但其天性懦弱,打小又誠心地接受來自師長、圣賢書等各個方向撲面而來的所謂的正統教育,一直循規蹈矩,長此以往變得膽小怕事,很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自尊心很強。熊大山他們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欺負他了,但由于他的膽小怕事,他一直只是忍氣吞聲。俗話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不愿意接受的事情,第一次就要表明,逆來順受只會變成習慣。熊大山他們看著陳跡好欺負,久了慢慢就變成了習慣,上學對他們來說本無什么樂趣,而戲耍陳跡變成他們每天上學不可或缺的快樂。
其實剛開始熊大山的玩物不是陳跡,而是那個諂媚的家伙。這個家伙叫吳海濤,身材也挺魁梧雄壯,但性格老實,熊大山最初的想法是找個沙包練練拳,順便再打發一下無聊的學校生活,后來發現欺凌別人自己會感到莫名的興奮,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恍惚中好像體會到自己老爸老媽打罵自己時的快感。
時間長了,吳海濤受不了了,曾經哀求過,也曾反抗過,可惜非但無濟于事,反而變本加厲。最后還是那個尖嘴猴腮的家伙找了吳海濤,這個家伙叫侯三,長得瘦不拉幾的,給人感覺好像是生生給餓成這個樣子。他偷偷告訴吳海濤,他侯三有辦法能讓吳海濤不用繼續受罪,但吳海濤得付出點代價。吳海濤當時正身陷水深火熱之中,聽了侯三的話,感覺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只要不是殺人放火,他什么都愿意干。侯三對他說,不需要他去殺人放火,就算要,他吳海濤也沒這個膽,如果真要有這個膽的話,還至于被山哥戲耍嗎?說完,侯三把拇指和食指的兩個指頭碰在一起搓了搓,同時眨巴著他那雙賊溜溜的老鼠眼。吳海濤心神領會,問了句,多少?侯三伸出了五根手指。吳海濤問道,5元?侯三的五根手指瞬間變成了一根手指,并左右擺動。50元?吳海濤快要驚掉了下巴。怎么,嫌多?一次收費,終身受益。侯三不屑地接著說,要不是老子可憐你,老子才懶得搭理你。吳海濤呆立在原地,“50元”這幾個字眼一直在腦袋里回蕩。那個年月,初中一學期學雜費才幾十元。愣了半天,吳海濤咬了咬牙,問侯三說,我要是給了錢,能保證放過我嗎?侯三回道,那必須的,我侯三出馬,必須馬到成功。吳海濤接著說,那你得給我點時間,畢竟50元很多錢啊。侯三說,可以,但你不能拖太久了,老子沒耐心等你。
后來吳海濤去偷了家里的錢,父母還因丟錢的事情吵過幾次架,不過從來沒有懷疑到他們孩子身上,因為吳海濤從小就老實巴交的,而且他家還算是有點錢,他媽生了好幾個女兒,最后才拼到一個兒子,全家人都很疼愛這個小兒子。
侯三拿到錢之后,并沒有交給熊大山,熊大山家里有錢,看不上這幾個錢,他對熊大山說,一直戲弄吳海濤,感覺很無趣,除了偶爾當當沙包,沒有更有用的好處,要不換一個人玩玩?熊大山聽了,想了想,說,也是,那就換個新鮮的吧。侯三說,陳跡怎么樣?書讀得好,可以幫我們做作業,而吳海濤長得五大三粗的,可以給山哥打打下手。熊大山聽罷,不假思索地說,不愧是猴子,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其實由于有個當語文老師的舅舅,熊大山剛開始學習成績還行,作業也是自己做,而侯三則一直就是破罐子破摔。
隨后,熊大山他們就把目標對準了陳跡,起初他們只是把陳跡的作業拿過來抄,因為擔心筆跡不同的問題,然而之后有一次時間來不及了,就讓陳跡直接幫忙做,結果老師也沒說什么,他們發現陳跡是模仿他們的筆跡做的作業,于是后來干脆就讓陳跡直接幫他們做了。
日頭西落,午后放學的鈴聲響起,學校又變得人聲鼎沸。
“山哥,我們得去后門等著。”侯三說。
“為什么?”吳海濤問。
“陳跡不是你,他有腦瓜子,肯定不會走大門。”侯三胸有成竹地說。
“猴子說得沒錯,哪像胖子你,整天就知道吃!”熊大山揶揄道,其實他自己比吳海濤還魁梧,不過沒人敢給他起外號。
“走著!”熊大山大手一揮,三個人火速溜去后門。
等了半天,熊大山他們也沒見陳跡出現,吳海濤有點待不住了,問說:“不會已經溜了吧?”
“不可能!這小子肯定還待在學校里,只是在拖延時間,以為我們沒等到人,就會離開。”猴子自信地說,當然他也不想自己丟面,于是就和胖子打起了嘴仗。
又過了一會兒,熊大山看到有個人影躡手躡腳地溜出門口。
“噓”熊大山作勢讓侯三和吳海濤閉嘴,接著小聲說:“我繞路跑前面去堵他,你們兩個尾隨斷后。”二人聽完點頭答應。
不愧是體育特長生,熊大山蹭蹭蹭地極速飛奔在路邊的野地里,幾下功夫就躥到陳跡的面前。
“小子,想跑啊?”熊大山怒目兇道。
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熊大山,陳跡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轉身就溜,可是侯三和吳海濤已經堵在身后。
“跑,來,繼續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說著,熊大山上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巴掌。陳跡瞬間就被打蒙了,低下了頭,身體不自覺地瑟瑟發抖。
“山哥,不要打臉,會有外傷,沒必要留下麻煩。”侯三阻止了一下。
“對,差點忘記了,走,把他帶到那片甘蔗地里去!”說著,熊大山就來拽陳跡,陳跡知道此去肯定要吃苦頭,所以死活不讓拽。
“嗯哼!反了你啊!竟然不聽你山爺爺的話!你倆還站著干嘛?動手!”熊大山吼道。
侯三和吳海濤趕緊上前一起幫忙,任憑陳跡再怎么掙扎,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其中兩個身材還很魁梧,就這樣,陳跡被生拉硬拽地帶到了甘蔗地里。
“把他給我架住,我要活動一下筋骨!搞一搞氣氛!”熊大山一邊嬉皮笑臉地說著,一邊把短袖的袖口擼到肩膀,爆出炸裂的肌肉。
侯三和吳海濤得令后,兩人左右各抓住陳跡的一只手,并用雙腳各夾住陳跡的一只腳,陳跡想掙脫,奈何力氣沒有他們大,一時動彈不得。熊大山掄起大錘般的拳頭對準陳跡的腹部就是重重一拳,侯三頓感陳跡一下子就癱軟了下去,屁股變得死沉死沉,沒有了掙扎的氣力。
“呼呼哈哈,舒服!剛才只是開胃菜,現在上正餐!”熊大山淫邪地笑著,左右擺動著脖子,發出“咔咔咔”的響聲,接著一邊有節奏地跳動著拳擊步伐,一邊還揮空打著直拳、擺拳、勾拳。
突然,陳跡胸部、腹部感到一陣鉆心的疼痛,身體不由自主地劇烈地顫抖起來。就在熊大山一通連續的擊打后,陳跡的汗水、淚水、鼻水一起都流了出來,就差沒尿褲子了。由于劇烈的疼痛,陳跡本能地哭喊了起來:“求求你,不要打了,好痛啊......”
“把他的嘴巴給我捂起來!”熊大山吼道。聽著陳跡的求饒,他越發地興奮起來,緊接著又是一頓連續地攻擊。此時的陳跡由于嘴巴被人捂住了,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整個腦袋都被汗水浸濕了,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鼻水布滿了臉上。旁邊的侯三和吳海濤看著都覺得肉疼,特別是吳海濤看著這一幕,不自覺地回想以往,身體竟然也跟著顫栗了起來。
就這樣持續了一會兒,熊大山畢竟是經常和人打架斗毆的主,而且又是練體育的,打人下手輕重之類的,還是有點底,況且他本來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于是他說:“好了,可以了,把他放開吧,他現在差不多就是一條死狗了,跑不了了!”
侯三、吳海濤二人趕緊松開陳跡,雖然沒有被熊大山打,但是要架住陳跡讓熊大山打,也是很大的體力活,誰叫熊大山力大如牛呢。
當他們二人松手的一瞬間,陳跡就像秋天的落葉一般,身體輕飄飄的,仰天倒在了地上,落地竟然沒有什么聲響,只傳來大口的喘息聲。
侯三和吳海濤也相繼跌坐在地上,竟然也氣喘吁吁。吳海濤四下里找了幾片甘蔗葉,一邊擦拭著手掌,一邊皺著眉頭說:“媽的,流馬尿也就算了,連鼻涕都出來了,真他媽惡心!”
聽到這話,熊大山和侯三不約而同地大笑了起來。
“好了,現在輪到你們痛快了,我已經爽完了!”熊大山伸著懶腰說。
“我就不用了,都成這鳥樣子了。”侯三看著一直在喘著粗氣的陳跡說道。
“那我來,我還沒爽。”吳海濤從地上翻身跳起,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除了不該打的地方,這基本都被山哥給玷污過了,那我就踢屁股吧,嘿嘿。”說著,吳海濤翻轉了一下陳跡的身體,抬起腳就死命地踢,仿佛有一股被壓抑了很久的情緒需要發泄出來。而此時的陳跡,可能是由于疼痛到麻木,雖然沒有被捂住嘴巴,但再沒有了力氣呼喊,只能無意識地發出“哼哼”的聲音。吳海濤單腳踢了好一會兒,在酸了準備換另一只腳的時候,熊大山見狀說:“差不多可以了。”他知道吳海濤沒什么打架經驗,下手沒輕沒重的,他可不想把事情鬧大。聽到熊大山的制止,吳海濤只得悻悻地把剛剛抬起的另一只腳放了下來,并同時啐了一口:“今天便宜你了!”
“好了,我們走,去街上溜達一圈!”熊大山大手一揮。
“好!”
“得令嘞!”
三人稍作收拾,揚長而去。路上吳海濤問熊大山:“應該不會把他給打殘了吧?”
“當然不會,我下手有底!”熊大山回道。
“那他會不會去告訴他爸媽或者老師?”吳海濤又問道。
“諒他也不敢,都戲弄他這么久了,你還不知道他根本就是一個孬種!哈哈!”侯三大笑著說,三人就這么嘻嘻哈哈地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