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卓耳
1
四月,夜色無邊,周府后院此刻一片靜謐,只有微風撩撥樹枝發(fā)出的沙沙聲,時隱時現(xiàn)的月光輕撫著搖動的樹枝,影影綽綽,平添了幾分詭異。
忽然,只隱約看到園中假山后飄來一團白色的人影,飄到走廊,飄到大少奶奶鄭佩的門前。
“我死的好冤啊!我死的好冤啊!”悲戚幽怨的聲音飄進房內。已經睡著的鄭佩猛地驚醒,剛才好像聽到什么聲音,難道自己是做夢嗎?
她坐起身側耳細聽,卻是一片寂靜,正當她準備睡下時,這個聲音又響起來了,她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她用冰涼顫抖的手推著身邊的大少爺周玉林:“玉林,玉林,你起來聽聽,外面是不是有什么聲音?”
周玉林睡得正香,不想錯過美夢,嘴里嘟囔了一句:“哪有什么聲音啊?睡覺睡覺!”
“哎!你!”鄭佩狠狠地剜了一眼眼前這個沒用的人,準備躺下睡覺,可是那個哀怨的哭啼又開始了,時遠時近。
鄭佩頭皮發(fā)麻,渾身發(fā)抖,不會是……
她顫抖著聲音叫丫鬟:“小蓮?小蓮?過來把燈點上!”可是空曠的房間里回應她的只有回聲,這個死丫頭,睡那么死!鄭佩大著膽子披衣下床,房間里昏暗不明,她小心翼翼的走出臥房,撩開簾子看了看外間,赫然發(fā)現(xiàn)門窗上閃現(xiàn)一個人影,看那身形,分明就是……
“啊!別過來,我不是故意的,放過我吧!”鄭佩哀求道。
2
三天前
“死人了,快來人啊!”
因驚嚇而失真的尖叫劃破了周府此刻寧靜的清晨,仆人們聽到聲音,紛紛跑來看究竟。不過片刻,周府后院的水井旁就聚集了一群人。
最先發(fā)現(xiàn)水井里有個人的是后廚的小工德勝,剛入周府不足二月,只做些挑水劈柴的粗活,此刻他那張還有些稚氣的臉上滿是驚懼,兩手提著水桶顫抖不止。
大管家周榮聞訊趕來,臉色鐵青,后院麻煩事兒不斷,惹得他連帶著被老夫人責備,現(xiàn)在又出這樣的大事,真是倒霉!
“你幾個,把里面的人撈出來!”周管家隨手指了幾個人,只見這幾個人一臉不情愿,卻也無奈的去辦。
大概一刻鐘以后,幾個人七手八腳的終于把人拉上來了,放到地上一看,眾人一片驚呼,只見眼前的尸體已經被水泡的腫脹難辨,只能看著衣服分辨。周管家蹲在地上仔細查看,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是小荷?三少爺?shù)乃藕蜓诀撸俊币粋€后廚的婦人認出了死者,空氣頓時陷入靜默,大家都想到了一件事――三少爺很喜歡這個丫鬟,將來肯定是要收入房中的,他如果知道了會怎么樣。
三少爺是老爺和老夫人最疼愛的孩子,他也爭氣,懂事明理,未曾開口就笑臉相迎,在府里對待下人也十分和氣,所以人緣很好。
周管家畢竟也做了二十年管家了,看到此情此景,心里已經有了打算。他命幾個人找個板子將尸體抬到柴房,又派了個人去知會三少爺,自己趕緊跑到老夫人那里稟報。
3
聽完周管家的話,老夫人臉色微慍,常年不茍言笑的臉上有很深的法令紋,一雙鷹眼緊盯著眼前的周榮,讓他緊張的不停咽唾沫。
“老周,你在周家當管家有多久了?”
周榮猛地抬頭,“老夫人,你這是?”他連忙跪下來不停磕頭。
老夫人瞪著他,從鼻子里猛出一口氣,“后院最近幾個月怪事不斷,你這個管家是怎么當?shù)模俊?/p>
“老夫人,最近后院事情確實多了些,請老夫人放心,我一定處理得當!”
“聽說這個自盡的丫頭是三少爺房里的?”老夫人問道。
“是的,名字叫小荷的那個。”周管家答道。
“我記得上次玉良跟我說要把她娶了,還要做正室!簡直太荒唐了,我們堂堂周家三少爺,怎么能娶一個下賤的丫頭做正室,這個玉良也是瘋了!當時我就覺得這個丫頭不簡單,把玉良迷的團團轉,現(xiàn)如今怎么會自盡呢?”老夫人困惑的問道。
“這……還沒查清楚,不過三少爺那邊已經派人去了,三少爺那么喜歡小荷,肯定很難過。”老周說。
“哼,一個丫鬟而已,死就死了,他還想怎么樣,這樣一個不安分的丫頭,死了倒好了。”老夫人撇嘴道。
“那小荷的身后事,還請夫人明示。”
“你親自去一趟,給她家些銀兩,讓他們把她葬了吧!還有,不許三少爺去看那個丫頭,自盡是大兇,不吉利,不能讓他看到!”老夫人吩咐道。
“是,夫人。”
“希望你打理好后院,別再讓我失望了!”老夫人準備結束談話。
“是的是的,一定謹記在心!多謝老夫人寬宏大量!”
周榮退身出去,臉色陰沉難辨。
老夫人腦仁兒一陣疼,老爺在外當差,幾個月都不回來一次,這個家一直都是她在管著,為了樹立威信,她向來非常嚴苛,府里人都很怕她,但畢竟年歲已長,時有力不從心之感。
4
入夜。
昏黃燈光下,周榮垂手而立,滿臉愁容,廳內坐著大少奶奶,丫鬟被打發(fā)在門外。
“大少奶奶,您真的不能再做這些事了,今天老夫人大發(fā)雷霆,要趕老奴走,我真的怕……”,周榮哀求道。
“怕什么?!那個死老太婆還有幾天好活!況且,那個小荷是自殺,跟我有何干系?”鄭佩義正言辭道。
“大少奶奶,別人沒注意,我可是看清楚了,她的脖子上有勒痕,這肯定是人為的,如若讓別人看出來,難保……”周榮說道。
“周榮,你可別亂說話!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就好了,其他的無需多管。”鄭佩顯然有些惱怒了。
周榮還是很猶豫:“可是,三少爺那里?”
“就說自殺了唄!有什么好交代的,哪個府里沒有個丫鬟自殺的事情,怕什么!”
說完,鄭佩交給周榮幾錠銀子。
“拿出一些給小荷的家人,讓他們把小荷好好安葬了!剩下的那些你留著,給你兒子還債吧!”鄭佩吩咐道。
周榮感激萬分,“大少奶奶放心,我一定把這事兒壓下去,不讓三少爺察覺出異常。”
“嗯,下去吧!”鄭佩吩咐道。
周榮躬身退下。
出門來,周榮頓了片刻,想到不爭氣的兒子欠了這么多賭債,否則也不會受制于人,做出這些助紂為虐的事情,一聲嘆息后走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5
再說三少爺這邊。
大清早正睡著,突然來個奴才說小荷跳井自盡了,三少爺周玉良的腦袋半天也未清醒過來,還以為是在夢中。
清醒之后才覺得震驚萬分,昨天還是一切入常,為何夜里突然自盡,他覺得不可思議,一定要親眼看看。
他連外衣都顧不上穿,穿著睡衣就跑去了水井那里,全然不顧三月的清冷。
還沒走到后院柴房門口,就被幾個奴才攔下了,說是老夫人吩咐的,小荷自盡而亡,實為大兇,不宜近前,會折了三少爺?shù)母狻V苡窳即蟪炒篝[非要進去,正鬧得不可開交,大少奶奶過來了。
周玉良陰著臉說了一聲:“大嫂過來這里做甚?”
“還不給三少爺拿來外衣!凍著了你們誰擔得了這個責?”鄭佩呵斥旁邊的人。
轉向周玉良時已緩了臉色,“聽說這里出了人命,我來看看有什么可以幫忙的?三少爺這是?”鄭佩語氣溫和。
“小荷是我的丫鬟,如今她自盡身亡,我連看看都不行,這算什么事情?”周玉良憤憤不平。
“你也別怪下人們,他們也是為了你好,怕嚇著你,既然你執(zhí)意要看,我陪你一起去。”鄭佩說著揮揮手,下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讓開了一條路,這也怪不得下人們,三少爺心善,得罪他頂多挨頓罵,可是鄭佩娘家財大勢大,他們可不敢得罪。
到了柴房,周玉良立馬看出來這就是小荷,她頭上還戴著他送的荷花簪子,是她最喜歡的東西。
鄭佩拿出手絹蓋住小荷的臉和脖子,假意傷心的拉起周玉良,“三少爺,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太難過了,一個丫鬟而已。”
周玉良怒目而視:“什么叫一個丫鬟而已,在你眼里丫鬟就不是一條命嗎?”
鄭佩一看周玉良怒了,急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說,三少爺別太傷心了,畢竟她已經死了!”
周玉良垂下頭蹲坐地上,無法接受眼前的現(xiàn)實,明明昨天還是好好的,還逗她說要挑個好日子成親,沒理由會自盡,他覺得腦子里一團亂麻。
6
周玉良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房中的,只覺恍惚間小荷還在房間等他,可是空蕩蕩的房間,哪有小荷的身影,另一個伺候丫鬟怯怯的給三少爺端來飯菜,可是他看也不看,就把她打發(fā)走了。
晌午,老夫人帶著隨從婦人來到周玉良房中,廳中圓桌上飯菜絲毫未動,看著小兒子如此頹廢,老夫人怒火攻心。
“為了一個丫鬟,你就如此作踐自己,這點擔當都沒有,以后還如何撐起周家?”老夫人厲聲斥責。
周玉良無奈地起身請安,“娘,兒子只是暫時難以接受,請娘給兒子些時間,畢竟她跟了我這么多年。”
“嗯,希望你好自為之,別忘了你肩上的擔子。”老夫人說完就轉身離去了。
周玉良環(huán)顧四周,關于小荷的記憶撲面而來。
他記得小荷剛來周府時候才9歲,他11歲。小荷跟她以前接觸的那些嬌慣的女孩不一樣,她總是面帶微笑、不急不慌,縱使每天要做很多活兒,也沒聽她抱怨過。大概因為她看起來面善,他沒少戲弄她,把她洗好的衣服故意弄臟,或者在她背上貼個烏龜。
小荷也只是嘟著嘴說一句:“三少爺,你別戲弄奴婢了。”那時候周玉良還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直到那一次。
那次他在跟大哥和爹爹去集市看燈的路上丟了個不值錢的玉佩,回來看到小荷,就想逗逗她。于是,他告訴奴才們玉佩弄丟了,是個很貴重的玉佩,還告訴他們看到小荷偷偷摸摸在他房里。
這下可麻煩啦!
奴才們遍尋不到,就去告訴了周管家,周管家也不知這玉佩有多貴重,于是稟報了老夫人,老夫人最恨下人手腳不干凈,當下就要把她抓去報官。
小荷大呼冤枉,周玉良也嚇呆了,他只是想嚇嚇她而已,沒想真怎么樣啊!他眼看著小荷就要被帶走,急得不得了,無奈之下,只好告訴娘親實話,可是老夫人還是罰了小荷二十杖。
小荷趴在那里一聲不吭,眼睛里噙著一窩淚水,眼睛盯著周玉良,一杖一杖打在小荷身上,就像打在周玉良身上,心上。他永遠忘不了小荷那時的眼神,他知道小荷是在質問他:“憑什么?!”
是啊,憑什么?!
只因為自己是周府的三少爺,就可以隨意戲弄別人嗎?!周玉良的良心受到了強烈的震撼,他頭一次意識到下人也是人,也會疼,也有感情。
自那以后,周玉良像變了個人,對下人和顏悅色,成了一個彬彬有禮的少年郎。
只是對小荷始終存著一份愧疚,礙于臉面,那句道歉遲遲沒有說出口,只好想方設法幫助她,靠近她。
一旦開始了解小荷,他就開始被迷住了,她身上似乎有一種魔力,吸引著別人靠近。她總是話不多,卻很善于動腦,平時的掃地澆花之類的活,她總是完成的又快又好。而且小荷記憶力很好,周玉良偶爾念的詩詞,她居然都記住了。
周玉良覺得很神奇,她可比學堂里的同伴們聰明多了。自那以后,他就經常在讀書寫字時候把小荷叫到身邊,教她認字寫字。
房中書桌上還放著小荷昨天寫的字,娟秀干凈,像她那張白凈秀氣掛著淡淡笑容的臉。周玉良拿起小荷寫的字,眼淚滴落在紙上,他跟小荷在一起八年,小荷已經不僅僅是個丫鬟而已,更是他的知己,是他的解語花。
周玉良就這樣到了19歲,開始有媒人來給周家三少爺說媒,都被周玉良拒絕了。
他發(fā)誓非小荷不娶。
老夫人當即表態(tài):“這個丫鬟也算陪你這么久,娶為妾也無不可。”老爺也點頭。
周玉良是要娶小荷為妻的,可是老夫人和老爺肯定不會同意的,門不當戶不對,怎么能娶一個賤婢為妻呢!傳出去了還得了。
正在僵持的時候,突然傳來小荷自盡的噩耗,周玉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7
“咚咚咚……”
一陣叩門聲打斷了周玉良的思緒,抬頭一看,是二姐周玉笙走了進來。
周玉笙探頭探腦的進來,看著二弟如此頹廢,也皺了眉頭。“二弟,你的事情我聽下人說了,趕快偷偷跑回來看看你,可別告訴娘。”
“二姐,你又跑哪里了?”周玉良問。
“只要不在府里,哪里都好,整天被娘嘮叨,我快憋死了,也就你和大哥愿意聽娘嘮叨。”
“她也是為你好。”周玉良看著一身男裝的二姐,有點兒發(fā)懵。
“不說我了,說說你吧,怎么回事,好好的小荷怎么會想不開啊?”周玉笙好奇的問。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雖說爹娘不同意我娶小荷為妻,但是我如果執(zhí)意如此,爹娘也不會對我怎么樣,依小荷的性子,怎么也不會想不開自盡的。”周玉良悲戚的說道。
周玉笙轉轉眼珠:“如果不是自盡,那會不會是謀殺?”
“謀殺?”周玉良驚的瞪大了雙眼。
“你讓人好好檢查尸體了嗎?有沒有什么異樣?”周玉笙問道。
“那倒沒有,我只顧著難過了,沒想到那些,再說,誰會動手殺一個丫鬟?”
“那可不一定,你等著,一會兒我悄悄去柴房那里看看,你幫我把風。”
“你……,這樣不太好吧?讓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周玉良猶豫不決。
“你還想不想知道小荷的死因了?”周玉笙提到要去夜探柴房兩眼就放光。
“那行!”周玉良終于說服自己,不能讓小荷這么不明不白的去死。
8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兩團影子閃進后院柴房,像貓一樣悄無聲息。
“你在柴房門口看著點兒,我進去。”周玉笙壓低了嗓子說道。
“不,我也要進去!”周玉良非要進去看個究竟。
“你!那行吧!我們快點兒,別讓人看見了!”周玉笙悄悄推開柴房門,拿出火石點著,借著并不明亮的光線觀察木板上的尸體。
周玉良一看到小荷,立刻悲從中來。周玉笙一回頭,看到周玉良這般,皺起了眉頭,“現(xiàn)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快點看看有沒有發(fā)現(xiàn)?”
“嗯,知道了,二姐。”
仔細查看一番,兩人發(fā)現(xiàn)了小荷脖子上的勒痕,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蹊蹺。
誰會來勒死一個丫鬟,然后又制造她跳井自盡的假象?
“難道是……娘?”周玉笙猜測。
“不會的,娘雖然嚴苛了些,但斷不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況且,即便她真的不同意我和小荷的親事,大可將她趕回家就好,沒必要勒死她又扔井里這么麻煩。”周玉良推斷。
周玉笙看看他,點頭稱是,她發(fā)覺這個最知道護著她的弟弟長大了,分析的頭頭是道。
“那會是誰呢?”周玉良疑惑道。
“不管是誰,我們還是先回你房中,從長計議吧!”周玉笙建議。
“嗯,走吧!”二人悄然離去。
三少爺房中。
“我還是覺得這事情跟娘有關系,要不然你去問問她?”周玉笙猜測。
“不會是娘的。”周玉良否定二姐的猜測。
“那怎么辦,雖然知道不是自殺,但是不知道誰是兇手,也不知道兇手為什么殺小荷,我們如果貿然報官,那就是打草驚蛇,得不償失啊!”周玉笙說道。
“怎么樣才能讓殺小荷的兇手現(xiàn)行呢?”周玉良疑惑。
周玉笙腦子轉的快,“要不我們扮成小荷的鬼魂,試試誰最害怕不就知道了?”她眼睛放光。
“這……,周府鬧鬼,傳出去怕不好吧?”
“那你說,有什么好主意?”周玉笙翻個白眼,這個弟弟還真是木頭腦袋啊!
“我……,沒有什么辦法。”周玉良無奈。
“那就這么定了,你去找小荷的衣服,我來扮作小荷的鬼魂,把兇手逼出來。”周玉笙安排道。
“那好吧!”
9
以后的幾天夜里,周玉笙都偷偷潛伏到假山那里,半夜出來轉來轉去,第三天夜里她來到大少奶奶的房門外時,就出現(xiàn)了開頭的一幕。
跟在不遠處的周玉良一聽到鄭佩說的話,就呆住了!周玉笙看看三弟,悄悄退出去了。
難道……會是她?!
可是小荷跟她無冤無仇,為什么?!
周玉良心潮起伏,他必須搞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否則怎么對得起小荷?他沖到大少奶奶房門外。
“大嫂,我是周玉良,能否出來說話?”周玉良壓制住心中的疑惑問道。
這邊鄭佩被嚇的面如死灰,心跳如雷,忽聽到周玉良的聲音,頓時如墜深淵。
他該不會知道了吧!
鄭佩打開門,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身姿修長的周玉良,驚嚇過度讓她失去了禮數(shù),直接撲到周玉良懷中,尋求安全感。
這一撲把周玉良嚇得不知道說什么了,直接把她推開,冷冷的說:“大嫂這是做什么?”
鄭佩眼淚刷刷的流下來,她的內心太煎熬了。
“小荷的死是否與大嫂有關?”周玉良接著逼問。
“呵,是啊,小荷是我殺的!是我把她勒死的。”鄭佩無力的回答。
“你,大嫂,小荷與你有何怨仇,你要這么做?你可知殺人償命?”周玉良忍住心痛質問她,他不明白平時看起來溫和有禮的大嫂為何做出來這樣的事情。
“為什么?為什么?還不是因為你!”鄭佩緊盯著周玉良,事情已經敗露,她也不在乎以后會怎么樣,這樣的日子太痛苦了,早點解脫也好。
“我們鄭家本是名門望族,斷不會下嫁你們周家,是我,求著爹娘要嫁入周府,可是,我要嫁的人,不是你大哥,而是你啊!”鄭佩蒼白的臉上眼淚成串低落,周玉良卻愣住了。
“大嫂,你……,你可是我的大嫂啊!”周玉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是啊,我成了你的大嫂,真是可笑!你還記得兩年前,有一個小姐與你同時猜中了燈謎,你卻把得來的燈籠送給了那位小姐?”鄭佩憶起往事只覺恍惚。
“好像是有這個事情,難道,那個小姐就是大嫂?”周玉良記憶中有這個事情,可是那位小姐的長相卻模糊難憶。
“自從那次相見,我就喜歡上了你,還讓丫鬟偷偷打聽你,才知道你是周家的少爺,我就求我爹娘將我嫁給你,可是他們不同意,是我以死相逼才讓他們點頭默許。你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開心,終于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相守終身了。”鄭佩笑中帶淚。
周玉良卻聽得如墜云霧,不知道背后竟然有這許多變故。
“成親那天夜里,當你大哥揭開我的蓋頭時,我才知道嫁錯了人,居然嫁給了你大哥!可是我除了接受,還能怎么辦?如若那時悔婚,我的顏面何存?我們鄭家顏面何存?你們周家又如何收場?所以我就默認了這個事實,默默當好你的大嫂。”
“可你知道,每次你喊我大嫂的時候,我心里有多痛嗎?我想和你親近,卻總被你拒之千里,看著你那么疼愛一個丫鬟,我的心里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樣痛,你那么完美,怎么能喜歡一個丫鬟呢?除了她勾引你,還能是什么?像這種狐貍精,死一百次都不多!”
鄭佩激動的渾身顫抖,她覺得自己的愛如此偉大,為了她愛的人,她愿意做任何事。
周玉良像看著怪物一樣看著眼前的大嫂,他從來不知道大嫂愛的居然是他?!那大哥算什么?
“可是,小荷是無辜的啊,她從來沒說要嫁給我,是我,是我的愛害了她!”得知真相的周玉良眼淚掉下來。
“隨你想怎么辦都可以,反正這種日子我也受夠了!”
周玉良能怎么辦?他無言以對,如果真的報官,他大哥怎么辦?鄭家周家怎么辦?他無力地轉頭回到自己房間。
尾聲
周玉良房中。
周玉笙與周玉良坐在桌邊,半晌無話。
周玉笙看著三弟表情默然,一陣心疼。
“你打算怎么辦?”周玉笙問。
沉默片刻,周玉良說:“我也不知道,可是周家我不想待下去了,我沒法面對大嫂,看到她我就會想起小荷,想起她殺了小荷,只是為了她自己的私心!”
“要不,我們一起走吧!姐帶你出去轉轉,說不定你的心情會好點兒。”
“我現(xiàn)在腦子很亂,讓我好好想想吧!”周玉良悶聲答道。
周玉笙嘆了一口氣,掩門出去了。
三天后
周玉良給母親留下一封信,就帶著簡單的行李,趁著夜色出發(fā)了。
或許二姐是對的,去外面看看,或許可以找到心里的解脫。
他邁開堅定的腳步,朝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