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馬丁是和紅艷一起來平潭的,紅艷(小艷)是我的朋友,我在《如果可以,請為我加油!》中提過的,是一起在病房中抗戰的“病中密友”。
馬丁其實不姓馬,他姓丁,名字是什么我倒還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問過,因為我覺得馬丁這個名字適合他,很有活力,很有張力。
馬丁離開平潭的時候,我說:“馬丁,我超級喜歡你,我一定要用文字記錄你!”可是,馬丁他們回去很久以后,我還是沒有動鍵盤,因為雖然心中充滿著對馬丁的欣賞,但是我窮于用文字描述這樣一個對生命充滿激情和睿智的老人。
那年的馬丁已經63歲了,可是他的身上洋溢這23歲年輕人的活力。小艷說,馬丁去過很多地方,中國的西部、北部、東部,中國周邊的國家,只要能有人相約,馬丁就扛上大背包出發了。馬丁很喜歡旅游,酷愛攝影,馬丁拍的東西不是百分百都好看,但是絕大多數都很能抓到被攝者的神韻。
喜歡旅游的退休的老人其實很多,但是能背著重重的行李袋、裝著各種應急用品、眼神總閃著探索神奇光芒的老人絕對不多,63歲的馬丁卻是這不多的其中一個。
馬丁有一個大本營在鼓山,馬丁常常邀上三五好友在鼓山的營地里喝茶、運動、聊文學、談藝術。馬丁的朋友很多,有多年的摯友,也有萍水相逢的,但無論是誰,只要來到馬丁自己搭蓋的簡陋的鼓山大本營,都會情不自禁為馬丁點贊。
就是這樣一位充滿活力的老人,常常是扛著相機背著IPAD在福州的鼓山大本營和國內外各大景區之間飛來飛去,在風風火火的旅行背后,馬丁總能及時地更新自己的微博,讓與他有過短暫交流的驢友們能及時了解他的行程。?
小艷老說,這老頭就是激情太飽滿了,也不想想跟著玩的人累不累。馬丁卻說,自己已經這把年紀了,就要盡情地玩才不會白來人生一趟,總不能坐著等死。
不過馬丁也絕不是那種單純為攝影藝術或者旅游而一味奮斗的拼命三郎。
“我就是要活的滋潤點,多走走一些地方,多看看一些風景。”馬丁是坐在平潭龍鳳頭沙灘上說的,那時,剛好有一陣海風吹過來,顯得他更加意氣風發。
神采奕奕的馬丁又提起讓許多人都魂牽夢系的很多地方,也提起了他的照片,小艷也帶我進入馬丁的空間,看到他的不尋常的一些旅游的經歷。
對于馬丁的那些在城市中久居慣了的朋友們來說,馬丁的生活新鮮、有趣、時尚、健康,同時也讓人羨慕。
馬丁不同于那些打太極帶孫子的老人,他在努力選擇一種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他在用雙腳丈量大江南北,我覺得背著背包的馬丁每到一個地方也成為了那個地方的一道風景。
從馬丁的空間相冊中,可以看出,馬丁一路行走的路上認識了很多的朋友,這些朋友沒有深交也許馬丁記不住他們的名字,在未來的某一天路上遇見,馬丁也許也只是覺得她們似曾相識,但是這些朋友們肯定記得住馬丁,因為再次遇見馬丁能讓他們想起當時旅途中的自然文化,以及馬丁身上自成的風景。
有的時候,我會思索著人生的意義究竟是什么,于是便不斷地肯定自己繼而又不斷地否定自己,尋找人生意義的腳步一直不停。遇到馬丁以后,我才知道原來我們還可以選擇這樣的方式書寫人生——用旅行豐富生活,背上背包上路。
馬丁的文筆也很美,他會填詞、會寫詩。很遺憾的是,有一次他發微信想讓我幫他寫一副字,是他新填的詞,當時,我對自己的書法不自信,所以拒絕了。可誰曾想,后來竟成了一份遺憾。
得知馬丁生病的消息,是2016年10月中旬。
當時看到馬丁依舊不斷更新朋友圈,朋友圈里的馬丁依舊和朋友們喝茶、小酌。可一向很有活力的馬丁,在照片里竟然不是坐在鼓山大本營的小板凳上,而是坐在醫院的輪椅上,身上藍白豎紋的衣服顯得特別刺眼。
我以為馬丁是老頑童心態作怪,或者老骨頭在打球運動的時候受傷了,也就沒太在意。
10月底,我頻繁看到馬丁的為自己加油鼓勁的照片,我才意識到馬丁是真的生病了。從小艷處得知,馬丁不久前剛檢查出來——淋巴癌!這對我來說,無疑是一個噩耗,我不相信那個一向活力四射、時尚健康的馬丁會得這樣的病,不過,我堅信即使是癌癥,也會被這樣的老人打敗,我對馬丁充滿信心。
接下來,在微信朋友圈,我每天都要關注馬丁的情況,和他輕松愉快地互動,為他加油鼓勁。
11月10日,馬丁分享一篇配詩《找不回的故鄉》。
《找不回的故鄉》
遍野霧嵐里
就這么木有來由地飄升起來
象一張輕飏的紙片
底下錯落的墓碑漸次消失
遠處是城市樓房依稀的剪影
沒有一絲聲音
周圍有許多模糊的身影
爭先恐后升騰
我們起先擁在一起
很緊
愈高處風愈大
周遭的人都不知飄哪去了
你最后也無奈地松開手
兀自絕塵而去
我獨自一人
自由落體
近地面時
俯身就見到了
灰褐公路上的那個
巨大的個字形白色箭頭
冥冥中有聲音告訴我
這就是回故鄉之路
我悵然若失
不知道該就此落地
還是繼續飄飛
除了幾回回夢里依稀
我己經再也找不回
童年遠方的故鄉
突然,我突然有種不詳的感覺升起。半個月后的一天,在積極治療中的馬丁突然離世,消息倉促得令所有人措手不及。悲哉人道異,一謝永銷魂!我不知該如何形容當時的感受。那天,我剛好帶著孩子們在平潭海壇古城嘻海園玩碰碰車,突聞噩耗,我整個人失去了生命力,碰碰車停在場地中央,任由其他玩客撞擊、反彈……
馬丁離世已經近兩年,兩年以來,馬丁的朋友圈就停留在2016年11月27日,那篇她女兒發的訃吿:
2016年11月27日15點27分,父親于家中過世,一世要強,臨走之前也遂了心愿,回到家中,兒子見到臨終一面,父親一路走好,愿在天仍能隨心所愿!
我才真正承認,我的忘年交馬丁走了。
離開他的鼓山大本營、離開他的攝像機、離開我的朋友圈。從此,我再也不能在朋友圈里汲取到他的正能量、不能看他走過的風景、不能讀他的新詩……
但我知道,馬丁他沒有遺憾,在有生之年,他過得很充實。正如那年,他坐在龍鳳頭沙灘上,迎著海風對我們說過的話一樣:“這樣的生活,我才覺得沒有白來人間一趟!”
人生聚散終有時,我們所有人都敵不過生老病死。馬丁,你雖已遠走,但是我仍羨慕你曾經隨性自由的一生。在天堂里,愿你仍能隨心所愿,繼續用你的活力去尋找美麗,用你的相機去觸摸風景,用你的腳去丈量那一片陌生的土地,用你的心書寫出一篇篇美麗的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