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陰曹地府電視臺的記者吳常四處搜尋新聞線索。近來報道太多天災人禍造成的悲劇故事。諸如，地震、海嘯動不動就死幾萬人，世界各地局部戰爭不斷死人的事經常發生，更有疾病、爆炸、謀殺層出不窮……好在陽間多的就是人。有生就有死，實在不足為奇。聽說陽間有世界末日傳聞，一度炒得沸沸揚揚，好像真的一樣。吳常對陽間的所謂核武器能毀滅地球持懷疑態度。如果真的徹底毀滅地球，那么陰間陽間就大同了。到時候陰間的管理格局將發生重大變化，說不定會涉及到他的就業崗位也未可知。就目前情況看，天災人禍成上升趨勢，每天涌進陰間的人太多，除了軀體殘缺不全的，盡是些哭哭啼啼喊冤叫屈的。吳常見多了，總感到新聞不新。
? ? ? 不覺來到奈何橋邊，見一年輕人兩腿交叉掩面而立。過去問詢，年輕人搖頭擺手長吁短嘆面露羞愧，似有難言之隱。吳常頓生好奇。一邊好言相慰，一邊以嫻熟的采訪技巧，終于了解到真相。
? ? ? 原來這位長得還算英俊的年輕人乘車回家。客車行駛在高速路上，年輕人因尿急難耐，跳窗摔死。吳常覺得不可思議。忙問：“怎么不叫司機停車？活人難道真讓尿憋死？”
? ? “唉，我當時提了請求，司機說高速路上不能停車，要停只能到服務區停，除非車拋錨或車上出現重大事故。服務區還好遠，我實在憋不住了。”
? ? “看你眉清目秀，不可能弱智吧？不會急中生智，弄個塑料袋在車上拉尿不行么？就算憋不住拉在褲襠里也不會死呀。年紀輕輕，這樣死不值。”
? ? ? “所以，我感到很羞愧。你不知道我死后報紙上網絡上說什么的都有。對我表示同情惋惜的把責任歸咎于司機的服務太不人性化，有的甚至上升到相關制度的不完善對生命的不尊重。也有不少人像你一樣罵我蠢，不知通變。大家哪里知道我當時的心理狀況？不過就算讓我還魂也同樣百口莫辯。”
? ? “那你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 ? “我真死得不光彩。既不是為國捐軀死于戰場，也不是見義勇為弘揚正義，就連暴病夭折都算不上。你說慚愧不慚愧？那天開追悼會，悼詞是讀過大學的堂兄寫的。他寫成死于交通事故。這樣寫本無可挑剔，但念悼詞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在偷笑。竟有人說我是尿憋得難受跳車自殺。我很氣憤，真想過去跟他評理。但死后是非誰說得清？”
? ? ? “不管怎么說，你的死跟憋尿還是有密切關聯。你為何沒做其他選擇呢？”
? ? ? “其他的選擇也不好做。當時車上坐滿了人，我旁邊有幾個年輕的女孩子。你說能當著她們的面拉尿嗎？我要司機停車，她們都在看著我笑，這不能怪她們，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很可笑。我如果在車上拉尿，那我將會被大家的唾沫淹死。以后怕是找女朋友都難了，就連做人都難了。”
? ? ? “為了面子，真是活受罪。”
? ? ? “就算膀胱憋出毛病，我也情愿活受罪。問題是死了沒有活受罪。我承認我愛面子，可這里面也有一個人的尊嚴問題。我以死顧全了羞恥顏面。按生命誠可貴的原則，我的確不值。”
? ? “我看你蠻懂道理，生與死就在一念之間的選擇。”
? ? ? “其實，我哪里會因憋尿自殺，當時，我打開車窗，有人說冷，我又關上。重復了幾次。我在想，車速不是太快，既然司機按規定不敢停，我自己跳下去解決尿的問題。我一向手腳麻利，自己覺得問題不大。我下了決心跳。誰知人算不如天算。腳被窗子絆了一下，這是致命的一絆。以致后腦勺著地，慘劇就發生了。”
? ? ? 這個故事基本完整，而且有些特別。作為資深記者的職業敏感，雖然對該事件的現實意義尚存疑問，但總算完成了一篇新聞稿。題目就叫《死于一泡尿》。
? ? ? 吳常剛想告辭，被年輕人一把抓住。“先生慢走，還有一事相求，當時頭朝下，人就死了，那泡尿至今沒有拉出來，請問陰間的衛生間在哪？”吳常望著仍舊交叉著兩腿一臉焦急的年輕人，突然無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