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人間四月天,日歷便翻到了端午。家家戶戶插在門窗屋檐下的艾葉,菖蒲,以及不時飄出的粽葉清香,一陣陣隨風而至。
臨近端午,龍舟競渡,吃粽子,喝雄黃酒的風俗,一下子就在記憶里鮮活了。
依稀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剛正不阿投江而溺的屈原。只是這瞬間決然一縱,于他卻再也沒了回頭的路。吃粽子時也分外的多了幾分感慨,和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想念。
端午節也稱娃娃節。每到這天,家鄉12歲以下的孩子都有系“七色絨”的習俗,就是用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絲線擰在一起,分別系于脖子、手腕及腳脖上。據說是為了防止傳說中的各種邪物把孩子拉走而用繩子系住,但真正來源早已無從可考。
大人們忙著打掃屋子,在門窗檐下插上艾葉和菖蒲。接著就開始煮粽子,清洗平日不常用的杯具,泡煮雄黃酒,忙得不亦樂乎。
艾葉這種植物,和菊花形狀非常相似,在鄉村的許多地方都能發現。它有很好聞的清香,即使干枯以后那種香味也不會散去。菖蒲是水生植物,長著細長的條葉。秋天以后就漸漸枯萎,橫七豎八地落在干枯的河底。據說插這些植物主要也是為了防止避邪。
端午的時候,我在家也會學著包粽子。我雖有點女孩兒的嬌氣,但父母并不溺愛。小時候母親就教我自理,這讓我長大以后獨自生活的日子里,格外堅強自力。
淮河平原一帶裹粽子,比較簡單,基本以淡味為主。通常把糯米和棕葉先分別浸泡時許,然后再裹好、扎緊。也有的人家會在糯米里放幾粒紅棗或蜜棗,或者放入一兩塊咸肉或瘦肉。我還是喜歡用純粹的糯米做料,煮熟后剝開,再分成小塊蘸糖吃,非常爽口。
不諳世事的心靈,充滿快樂的童真和善良。記得很長時間都令我耿耿于懷的一件事,就是不知道端午節這天,如果像傳說中那樣,讓白娘子喝雄黃酒,她是否真的就會現出原形變成一條大白蛇,甚至會想得夜不成寐。而這個問題在長大以后毫不費力地就得出了答案,但已經興味索然了。
通常家里在煮粽子時,還會一起煮上一些大蒜和雞蛋。家里平日腌制的咸蛋也是不可缺少的。據說吃蒜是為了解毒,以防粽子吃得太多難以消化。
只是我已經離家太久,幾乎已經忘了如何去包粽子了。
這些物像也大都成了節日時應景的回憶。
回家,也越來越成為一件奢侈的事了。
輾轉在外,獨對人情人暖,再苦再累的感覺也只是獨自承擔和消化,很多東西也都被強迫壓到了記憶的最底層。但是思念時不時的就會化作串串無聲音符,彌散在身邊的每個角落,俯首可拾。
記憶中那白白胖胖的粽子,藏在祖母老木箱底的綢緞小香袋,母親頭上的白發,以及所有來自于親人的牽掛,都變成了想念和回憶的質素。
甚至常常夜半三更有一種即時回家的沖動。
正是有了這樣的經歷,后來的我,也養成了說走就走的習慣。或者一個念頭之下,任何時候都能匆匆趕赴機場,然后義無反顧踏上歸程。
就如觸景生情的物件和場景,都是那樣扎眼的驚心。
第二天卻繼續在各色人等里廝混、游走。
人,有時試圖在獨自溫暖后,卻帶來了更深的孤獨。
在一些特定的時刻里,那些漸漸被蒙塵的溫情,那些久違的珍貴和熟悉的問候,會讓人在瞬間就被融化和擊潰。那是團聚和溫暖的欣慰,也是相逢和喜悅的感動。
因為有了一份來自親情的責任和擔當,會讓人增加抗衡壓力與挫折的勇氣。
它像漂泊途中前進路上一盞永遠亮在心頭的燈。
在我迷惘,失落時,照亮了我的來路和歸途。
也是一朵默默陪伴在身邊的花。
在我疲倦,難耐時,彌漫了我所有艱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