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別不知好歹,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又遲到了,唐丹啊,我們這里雖然特殊,也是有規矩的啊,你自己去前臺把罰款交了。”張領隊的聲音冷冰冰地,全然不像之前前那樣親昵曖昧。
唐丹低垂著腦袋去前臺交罰款,想起之前自己明明已經向張領隊請過假了,他也答應的好好的,說自己可以晚點到。
沒想到今天依然是當靶子,唐丹心里有點堵得慌,但過了一會,有釋然了。
歡場哪里去找承諾,說過的話,都像放屁一樣。
唐丹已經入這一行三年多了,但有的時候對于歡場的規則還是不太習慣。
唐丹,今年24歲,大學畢業一年多了,卻始終沒有一份正經的職業,她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這家會所兼職的收入。
這家會所,表面上是一家商務會所,提供K歌,健身,喝茶,娛樂,會談,但本質上和一般夜總會沒區別。
唯一不同的一點是,這家會所比較高端,有嚴格的安保系統,客人也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是隨隨便便的人都能來的,在這里做的姑娘最低學歷也要本科畢業,唱歌跳舞還必須有一技之長。
唐丹晚上在這兼職,陪唱,陪喝,陪玩,偶爾也陪睡,一個月工資收入大概小十萬左右,相比同齡人,唐丹收入不知道比他們高多少倍了。
但上海的物價很高,唐丹花錢又大手大腳,除開每個月給媽媽寄的一萬塊,基本上剩不下什么錢。
盡管每個月只給身在老家的母親寄一萬塊,但在那個小村子里,依然掀起驚濤駭浪,村子里說什么都有,什么販毒賣淫做壞事,肯定不是正經職業。
唐丹的媽媽直奔上海,非要來看看自己閨女在做啥。
唐丹為了隱瞞,只好連著幾天費盡力氣找了份寫字樓的工作,試用期工資兩千塊,朝九晚五,唐丹穿著職業裝,帶母親看了公司,騙她說,自己是公司的運營總監,一個月工資兩萬呢。
唐丹媽媽安了心,高高興興地站在唐丹公司的門口拍了合照,照片上,兩人都笑開了花。
唐丹因為要假裝工作,只能五點下班之后再去會所,時間上有點趕,就遲到了幾次,今天就被張領隊罵了一頓,還罰款五千。
想著這幾天母親關切的臉,再想想這一兩年在歡場上的冷暖自知,唐丹有點想收手了,畢竟她心里清楚,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是不會長久的,未來又怎么辦呢?
唐丹開始想,自己為什么會入坑呢?
因為對男人徹底失望了,單親家庭長大的唐丹,母親對她的教育格外嚴厲,唐丹成了第一個從小山村考到上海的大學生。唐丹從小到大,都沒有經歷過異性溫柔的愛。
所以上大學就輕而易舉被初戀的甜言蜜語擾亂了心,以為自己遇到了此生摯愛,在破破爛爛的小旅館里交付了自己的初夜。
當然初戀對唐丹也不是不好,也會帶她出去吃飯,偶爾看電影,盛夏一起操場牽手散步。
唐丹甚至以為他就是自己以后的依靠,但這一切破滅的太快了。唐丹在醫院檢查出了宮外孕,手術費要八九千,這對她來說無疑是根本負擔不起的巨款。
初戀也拿不出這樣一筆錢,找朋友借不到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唐丹不敢告訴家里人,絕望地想死,沒日沒夜地哭,實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遇到一個隔壁班的學姐,介紹了這份會所的活。
幾天之內,就湊夠了手術費。
手術之后,唐丹剛養好病,初戀就出現了,這時候的唐丹已經看透,打了初戀一巴掌,揚長而去。
唐丹想清楚了,愛情根本就是個屁,所以毫無顧忌地去了會所上班,一干就是兩三年,怕母親起疑心,最近才給家里寄錢的。
這就是唐丹入坑的始末。
現在唐丹想收手,不想在歡場做下去了,全都是虛情假意,說到底只是一場又一場的買賣。
既然決定收手,說干就干,首先要顧忌的就是花錢要節制,先換個房子吧,唐丹現在住的房子,月租萬多呢。
第二天,唐丹就聯系了中介,中介小哥打電話來說,要帶她去看房子。
隔著手機,傳出來的聲音低沉,有磁性。
中介小哥來接唐丹的時候,看了她現在住的小洋樓,豪華到有些奢靡。
小哥有些驚訝,但沒有多說,只是問唐丹的租房預算。
唐丹說兩千以下,小哥沒反駁,也不像其他中介一樣不停推銷貴的房子,只是帶著唐丹沒有怨言地在從地鐵的這一頭坐到那一頭,一天下來看了七八套房子,房租都是兩千以下。
唐丹見慣了歡場中虛情假意的人,瞬間對實誠的小哥好感暴增。
到最后也沒找到合適的房子,唐丹不好意思,非要請小哥吃飯。
小哥也不好意思,一定要回請唐丹看電影。
這樣一來一回中,唐丹和小哥就在一起了。說起從前,唐丹和以前的富二代男友分手了。
這是唐丹第二次正兒八經的談戀愛,但小哥是真心地愛你,從小細節看,記得唐丹喜歡吃什么,每個月工資只有四五千,但能花三千給唐丹。
一個富有的人給你花錢說明不了什么,但一個人窮的時候還舍得對你大方,那一定就是真愛。
他們在一起之后,唐丹就沒去過會所了,找了份寫字樓的工作,搬到小哥家和他一起住,小哥是合租,有時候搶不到廁所,有時候搶不到廚房,室友不愛倒垃圾,有時候噪音很大。
但周末的下雨天,兩個人煮一碗面,窩在沙發里,一起看老電影,就讓唐丹覺得很幸福。
這就是平淡生活中煙火氣吧,真好啊,唐丹心里想著,日子過得清苦些,但身邊人暖心,想著過年的時候就回家見父母吧。
可惜天不遂人愿,偏偏這個時候,母親生病了,治療費,住院費加起來至少要三十萬左右,小哥安慰唐丹,別著急,一切會好起來的。也開始四處借錢,最后也湊到了五萬塊。
加上唐丹手里的積蓄,還差十萬。唐丹咬牙,心想在做最后一次,拿到錢就收手,便聯系了之前的一個老主顧。
心想著,湊齊醫藥費就真的收手。
可惜在酒店被人家老婆抓奸在床,叫了一幫人過來,事情一下就敗露了,唐丹被打了一頓,被拍了照,事情傳到了網上,盡管湊夠了錢,但小哥也知道了一切。
唐丹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小哥在家里收拾東西,背對著唐丹說,找房子很麻煩,你就在這住著吧,我又找朋友借了兩萬,放桌子上了。你以后好好的。
便頭也不回就走了。
唐丹看著桌上的錢,眼淚一滴一滴地流下來。
突然想起很很久之前,她入行的時候,帶她的小姐姐和她說,入了這行一輩子都出不去了。
她當時天真的反駁,怎么會呢,只要你想,沒什么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