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世間所有善良的人都被溫柔對待
“風華正茂的網絡女主播慘死于浴室
? ?是誰殺了她
? ?是初戀的男友
? ?還是網戀的情人
? ?是嫉妒的主播
? ?還是未遂的大款
? ?難道是暗戀她的警察.......
? ?一切謎底即將揭開，愛情不是金錢可以衡量，每個愛著她傷害她的人又該如何面對她離去后的生活。”
深夜，幽暗的房間，借著忽明忽暗的電腦屏幕光，可以看見床上干凈利落的擺著一床被子枕頭，被規矩的疊放著，書櫥在黝黑的角落里，上面還有一盆黑暗掩映下的君子蘭，只有油綠的葉子伸到了光下。電腦桌上有鍵盤鼠標，還有一本《百年孤獨》在屏幕右下方。
屏幕上明顯是一個直播平臺，直播的是粉粉的到處有火烈鳥圖片房間，并沒有主播的身影，背景音樂很孤獨的響著那首《他不愛我》，突然一個背影出現在視頻中，只是一閃，音樂突然停止，只是那個直播的畫面還停留在那個充滿火烈鳥的房間。
(一)
“那一輪女兒的如水明月，源自于男兒的心火剛烈……”孫恒宇迅速接起電話，今天的鈴聲著實嚇了他一跳，估計又是家里的小家伙給點選的歌曲，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折騰出這首鈴聲的，他暗自又一次下了決心，等不忙了要換一款不容易換鈴聲的手機。
電話是辦公室打來的，“孫隊，錦繡小區一號樓2單元202有人報警，說租她房子的女人死在了浴缸里，附近派出所已經前往保護現場了，出發勘探現場的車已經在路上。”孫恒宇摸著自己頭發短到扎人的腦袋，感覺有一些懊喪，又有些激動。這將是他調任X市刑警隊長的第一個案子，雖然案件性質還不好說。但他已經下了決心，要把這個案子辦好，迅速破案，并辦成鐵案。隨即調轉車頭，開往了位于市中心的錦繡小區。
錦繡小區是X市市中心的新小區，小區位于中心區域到商業中心只要走5分鐘，小區治安良好，是較少發生此類事件的地方。
孫恒宇一下車就看到刑警隊的負責現場勘查的王維、路笑笑和法醫司浩也剛好提著工具箱來到現場。這不過是他和這幾個屬下的第二次碰面。路笑笑是三人中唯一的女孩，也是大學剛畢業才兩年，最為活潑，看到孫恒宇就打趣到：“孫隊昨天來，今天就有大案報道啊，死的還是個美女。”她一旁的王維急急就打斷她，“你閉嘴，現場都沒看呢，就開始瞎說。”路笑笑也覺得自己說錯話，急急的閉了嘴。司浩在一旁冷冷的說，“說不定真的就是他殺。”三人說著就走到了1號樓下，幾個物業保安不安的站在樓下，孫恒宇看了看他們，就一起進入了案發的單元。
帶好鞋套，帽子，孫恒宇看了看完好的現代化指紋鎖，走進了案發現場。現場很干凈，看來不是入室搶劫，走進浴室，女孩穿著一身芭蕾舞裙，臉上還帶著精致的妝容。躺在了浴缸里，浴缸里是紅色的血水，映著不知道女孩子的裙子究竟是粉的還是白的。
客廳里一個中年婦女驚魂未定的坐在小凳子上，小小的凳子只坐了半邊，胳膊抱緊自己，生怕碰到什么似得。孫恒宇走上前，微笑這說,“您還挺有保護現場意識的啊！”女人聽著他說話語氣里帶著表揚的意味似乎放松了一些。回到，“電視劇里不都是要保護現場的嘛，我怕我碰到什么給你們添麻煩。”孫恒宇一看對方放松了下來，就自我介紹了一下，并開始詢問案件發生的具體情況。
女人說：“我是想上來喊這個姑娘去我家吃餃子的，今天不是冬至嘛，我包了餃子，給她留著一碗，想著9點她也該睡醒了，就想叫她也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孫恒宇很驚訝：“你們很熟嗎？”女人說：“是的，這小姑娘租了我兩年的房子了。我也不上班，時間比較空閑，這個小姑娘還挺和氣，我兒子上大學之后，我無聊，有的時候她還會找我聊聊天什么的。“
女人嘆了口氣，“我給你說你別看她長的好看，人可不像現在那些個漂亮小姑娘，可和氣了，我兒子上大學需要錢，和她一說她就預付了我兩年的房租。后年才到期呢，怎么就想不開就自殺了。”
孫恒宇問：“你怎么覺得她是自殺？”“躺在浴缸里這個樣子不都是自殺嗎？電視里都是這么演的啊。再說她好像失戀了，她男朋友這個月都沒來找過她了，這么好的姑娘怎么說甩就甩呢！”
孫恒宇從房東那里得知，被害人叫金川，是鄰省S市的人，父母離異了，她爸不知道去了哪，她媽又嫁人了，高中畢業她就一個人出來謀生了。她是個網絡主播，在網上唱歌跳舞，好像收入還不錯。有個男朋友，經常來找她，最近兩個人經常吵架，男孩來的就少了，最近也有段時間沒來了。
孫恒宇結束了和房東的談話，在房間的各處看了起來，他注意到，這件裝修簡單的房子里，唯有女孩的臥房裝飾的與其他房間有很大的區別。臥房粉色的基調中，帶著些黑和金的小點綴，讓著本該顯得可愛的粉有了一股魅惑的感覺。墻上掛著的大大的火烈鳥的油畫，上面成群的鳥兒像是湖上燃燒的精靈。桌子的一角電腦的后方有著一疊書，似乎是女孩有意不想讓人看到。書籍幾乎都是是漢語言文學方面的書，還有一本三級英語。孫恒宇拿起一本，看到書還很新，但在三十幾頁夾著一個精致的小書簽，書簽之前，書上有深深淺淺的標記，顯然被人用心讀過。孫恒宇心里淡淡的起了一層疑惑，一個剛剛開始用心學習的女孩子，會輕易的選擇死亡嗎？
（二）
孫恒宇他們，結束了工作，回到局里，在法醫初步解剖結果出來之前，孫恒宇讓王維負責現場物證的分析整理和聯系法醫，路笑笑則和他一起負責聯系被害人家屬和人際關系排查。由于現場沒有發現金川的手機，所以他們還要協調電信部門希望可以找到金川的手機賬戶。
孫隊從各家通訊公司，通過金川的身份證號，找到了一個尾號為XXX的手機號，但通訊記錄讓他們非常失望，在通話記錄并不多，根據經驗排除了推銷和騷擾電話，有用的電話不會很多。
路笑笑開始一一排查電話號碼，而孫隊開始試圖用電話號碼，找尋金川可能的網絡賬號。
路笑笑從三個月前的電話開始排查，很幸運到第五個，便是金川的媽媽的電話。
金川的媽媽聲音非常疲憊，當路笑笑講明了自己是X市警局，金川出事了，希望金川媽媽可以來警局一趟時，金川媽媽變的非常警惕，“你們是不是騙子？我可沒有錢，金川自己有錢，她要有什么事她自己解決就好，要不你們找柳毅，她男朋友，他也有錢。”
路笑笑哭笑不得，現在詐騙電話真是騙的人之間沒了一點信任，“曲女士，我們真的是警察，另外我們不收錢，只是希望你能來X市刑警支隊一趟。”
金川媽媽一聽要去X市，立刻說，“不行的，我走不開，我兒子小，我還得上班。有什么事情你們聯系柳毅好了。”路笑笑實在無奈，只好告知金川媽媽，金川可能出事了，希望她可以到警局來認尸，并請她媽媽提供一下柳毅的聯系方式。
金川媽媽也就是曲成楠女士聽到了這個消息，那邊有一時的安靜，緊接著問出了一句讓路笑笑沒有想到的話，“那我去認尸，金川留下的東西是不是我也都能領走？”路笑笑一愣，實話實說，“調查結束，東西你都可以領走。”
對面好像松了口氣，回答說：“好的，那我這就過去。你們報不報車票啊？”
路笑笑好不容易跟曲成楠解釋清楚這些瑣事，開始替金川心酸，是她工作時間短，還是她太沒經驗，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母親，在得知花季女兒死訊時，自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是女兒留下的東西，而不是追問女兒為什么會死，誰是殺死女兒的兇手。她剛知道曲成楠是金川的母親時，以為這會是難以開口告知的消息，她原來還想等曲成楠到警局時再由經驗豐富的王維來告訴她，讓王維去面對死者家屬的悲傷和重托，沒想到結局卻是這樣。路笑笑摸著自己平凡的小臉，上蒼也是公平，她雖容貌一般，但家境殷實，父母疼愛，沒有吃過什么苦。除了來刑警隊上班，好好和父母鬧了一通，最后還是父親妥協，托人把她留在了刑警隊。想想如果是自己父母知道自己的死訊，難怪爸媽不希望她做刑警，路笑笑狠狠甩甩頭，瞎想什么呢！
路笑笑按照曲成楠提供的線索開始查找這個叫柳毅的，也就是金川的男朋友。按照曲成楠的說法，柳毅是金川的男朋友，金川的小學同學，也是S市人。路笑笑按照這些線索，去跑了各家通訊公司，調了所有叫柳毅的電話號碼，居然沒有一個出現在金川的通話記錄里。現在這個年代，大家都用了微信，估計用電話通信的人太少了。可惜沒有找到金川的手機，下面只能寄希望在技術組里金川的電腦了，希望可以找到金川的微信或者QQ賬號才好。
這邊路笑笑繼續逐一排查找到的身份證號碼，去找金川的男朋友，柳毅，而另一邊，王維也在技術組和法醫那邊收集信息。
法醫那邊，司浩完成了初步的尸檢，他并沒有抬頭看王維，繼續手里的工作。王維拿起記錄本看了起來。司浩才開始慢慢的講起，金川的死亡的原因應該流血過多引起，除了腕上的傷口外，沒有發現其他致命傷，手臂上有針孔，沒有明顯中毒反應，具體物質分析還要提取血液才知道。是由于尸體泡在水中，水溫對尸體環境溫度產生了很大影響；尸僵又已經完全緩解，很難判斷金川的具體死亡時間。根據胃內容物判斷，金川至少是死前六個小時都沒有進食；尸體瞳孔晶狀體渾濁。另外水中似乎被投入了大量的海鹽，尸體浮于水中，這和尸體的尸斑聚集在腰腹臀部似乎不太合理。司浩結束了手上的工作，嘆口氣，遞給王維一管血，幫我送到檢驗科，下面只能靠外周血的DNA變化，來掌握合理的死亡時間了，目前的判斷死者死亡24個小時以上又不超過3天 。司浩嘆口氣，應該是他殺，一是浴缸應該不是死者的死亡地點，而且在浴缸中自殺而不是泡澡，加入海鹽會引起傷口的疼痛，很沒有必要，但死者沒有約束傷，下面就得看血液檢查的結果了。
王維拿著血樣本送去檢驗，到了技術組，更是聽到一個壞消息，金川的硬盤也被人取走了。電腦上沒有留下任何指紋。
一天到了下午下班之前，孫恒宇叫來了王維和路笑笑，問他們這一天的收獲。根據王維的已知的情況，基本可以確定，金川死于他殺，現場雖然沒有翻動的痕跡，但金川的硬盤，錢包，銀行卡和存折都不在家中，電腦的硬盤和手機應該也都是兇手取走的。至于為什么，估計就和兇手的作案動機有關。金川的母親曲女士，顯然和金川并不親近，而男友柳毅，應該是真正了解金川的人。經過一天的努力，路笑笑也終于找到了柳毅其人的電話，但電話并未打通，想找到他還要進一步的調查。
三人下班，城市已是燈火闌珊，孫恒宇想著家里的老婆孩子估計還在等他吃飯，他和王維路笑笑打聲招呼就走了。路笑笑看看王維，“師傅，晚上你怎么解決？”王維作為路笑笑實習時的帶教老師，路笑笑一直叫他師傅，說來他年齡也不算很大，三十有二，在X市也得算是大齡單身漢了。王維說，“你趕快回家吧，晚了你爸媽又著急，我就不用你操心了。”
（三）
X市，在冬至前后就已經很冷了，路燈照著已經光禿禿的樹上，投下斑駁的影。開往市中心的公交車在過了高峰時段人并不多，王維把房子租在市中心，一是怕寂寞，二是市中心的老小區里，才有真正便宜又舒適的房子出租。
王維在這個城市沒有家，三十二歲的他至今還是個單身漢，他的故鄉遠在千里之外的那個小鎮上。王維不是不想成家，路笑笑剛來實習的時候，他也不是沒動過心思，不過在知道了路笑笑的家境之后，他也就歇了這個想法。他太平凡了，尤其是新隊長來隊里了之后，自己和他一起比較，他內心更是不斷嘲笑著自己的平凡。同樣的年齡，對方是刑警隊的支隊長，家庭美滿，人也高大挺拔。他呢？他在心中淡淡嘆了口氣。
走到租住的房子的小區門口，來到他熟悉的那個小面館，他要了一碗刀削面。他租住的小區和錦繡小區比鄰，可卻是個有十幾年房齡的老小區了。他低頭喝著面，他不想抬頭，因為低頭時，好像只要他一抬頭還能看見那個喜歡坐在門口吃面的女孩。刀削面很熱，似乎能燙著他的心，他下意識的摸摸心口，卻摸到那一個小管子，那個似乎更燙一些，他倏的收回手。扔下錢，離開了這個小面館。
王維認識那個女孩，單身漢王維，回到自己的小家時，愛好就是打開那個視頻網站，看著金川的生活。金川在那個網站上有一串非常長得英文名做為名字，他卻喜歡之間讀那個名字的大寫字母，S。S在網站上直播自己的生活，看書，唱歌，跳舞，偶爾寫個文筆不甚好的文章，讀給大家聽。S很漂亮，捧場的人很多，而王維并沒有錢送什么禮物給S，他只是默默的開著視頻，看著這個就住在隔壁小區的女孩，好像她就和他一起生活再這個房間一樣。
他是不會讓別人知道這件事的，倒不是為了自己的面子，或者看直播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他只是覺得，她也許是他在這個城市里最深最深的秘密了。今天，他知道打開網站他再也看不到那個女孩了，他曾寫過帖子罵過她，他很后悔，如果知道她會死，他一定用自己最好的文筆去贊美她。王維感覺自己欠她很多，她陪伴的是他最寂寞的生活，她給了溫暖，他卻從未有過任何回報，只是做著直播觀眾中那個永遠靜默的那個。他向一個很少給妻子回應的丈夫，自己過著自己的生活。
路笑笑也并沒有回家，她今天按照父母的安排，是要去相親的，她卻不能推辭，相親對象的媽媽是路爸爸的下屬。對方的工作、長相都屬于上等，路笑笑知道他只是看在路爸爸和路媽媽的地位來考慮自己。微信上路笑笑美顏后的頭像，連路笑笑自己都覺自己要是個男人也提不起什么興趣。見面估計也是浪費時間，她是不會把自己嫁給一個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男人的。
路笑笑也曾想過王維，王維年齡大自己很多，長相也不好，但為人實在，個子也比較高。她剛來實習時，也感覺到王維的熱情，只是那熱情只持續了短短的1個月。他們還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相處久了，路笑笑覺得。想著路笑笑叫來了自己的閨蜜米萊，今晚的見面就和米萊一起應付吧。一頓飯吃完，對方明顯對完全可以算女神的閨蜜更感興趣，路笑笑感覺又一次因自己的平凡而挫敗。吃了飯，路笑笑有些氣悶，并不想回家，她和米萊去了魅色酒吧，這件酒吧是米萊最愛消遣的地方之一，之前曾經多次叫路笑笑去，路笑笑都沒有去。
魅色里，男女衣著時尚，卻因為酒，都被剝下了光鮮，剩下的就是一股金錢和酒色的味道。路笑笑很少來這種場所，有些如坐針氈，眼睛也只好盯著面前的酒看著，很不想抬頭，她并不想看到別人打量的目光。她是自卑的，尤其是在這種由“色”來決定了進食等級的地方。
米萊很高興，指著DJ臺上的一個男人說，“笑笑，今天這里最紅的DJ居然在啊，他有段時間不出現了，你看他帥不帥。”
路笑笑望過去，酒吧混亂燈光，感覺是個身高很高，清瘦的男人，燈光打到臉上，可以看到刀劈斧砍似的精致五官。笑笑應了一句，“確實很帥。”
米萊說：“他叫柳毅，是這里很不錯的DJ，好多女孩子都是為了看他來的，不過他好像從來不大勾搭誰，很清高的。”
“柳毅？你說他叫柳毅”笑笑一下子精神了起來，“米萊，你認識這邊的老板或者管理人員嗎？”
米萊果然認識這個酒吧的管理人員，笑笑跟他問清了柳毅的來歷和年齡，80%確定了這個就應該是房東和曲成楠嘴里的那個柳毅。
她很興奮的沖出酒吧，就打了王維的電話，王維那邊應該還沒有睡覺，有點驚訝路笑笑這個點打來電話。
“我找到柳毅了，我在魅色酒吧。”電話那邊好像靜了靜，“我聯系孫隊，一起去找你，你看好柳毅，我們很快到。”
（四）
王維和孫隊很快趕到了魅色酒吧和路笑笑匯合。
柳毅在聽說警察為金川的事情而來的時候，顯的很不耐煩，“她和我分手了，她現在是死是活都和我沒關系。”
孫隊淡笑著：“金川死了，和你有沒有關系，這就不是你說了算的了，和我們回去了解一下情況吧。”
“你說什么？金川死了，怎么可能？”柳毅明顯非常驚訝。
“她確實死了，請你配合一下我們吧。”
柳毅和孫隊一行回到了警局，柳毅給他們講了他和金川之間的故事。
他和金川是小學同學。金川是班上最好看的女生，學習最好，文靜而乖巧，雖然才是小學，但到了四年級之后，有很多男生都喜歡她。他們班上所有的男生都喜歡她，作為金川同桌的柳毅當時卻不喜歡她。在柳毅眼里，金川是個很做作的女生，非常虛偽。柳毅的愛好就是一直招惹她，希望看到她生氣，假面具被揭露。
直到有天，他看到金川安靜的跟在一家三口之后，她緊緊跟著，盡力離那三口近一些，但顯然她無論如何努力都湊不上去。男人把小孩放在脖子是，女人熱切的眼光只在男人和小孩身上，他們誰都不會把注意力分一點點給跟在他們身后乖巧的女孩。家里小霸王一樣的柳毅，從那天開始，對這個乖乖女產生了一種同情。也許之前他也一直像其他男生一樣喜歡她的吧，只是他不敢承認。
柳毅開始瘋狂的追求金川。金川的成績好，上的是重點，柳毅家非常有錢，他便緊跟著金川的腳步選學校。從柳毅喜歡上金川的那一天，任何一個敢于向金川表達好感的男生都會遭到柳毅的一場毒打。帥氣家境又好的柳毅喜歡乖乖女金川是學校里人盡皆知的一個事實。
柳毅家再有錢，作為一個學習不好被家長擔心的孩子，也是沒有幾個零花錢的，柳毅幾乎把家里給的所有零花錢都變成了送給金川的禮物。金川卻一直都沒有接受過，她一直在努力的跟柳毅說，她只想要安靜的生活，希望柳毅不要來打擾她。
柳毅說到這里，嘆口氣：“是的，她一直想要的都是什么安靜的生活。”
“金川就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金川的媽媽一直對外說是離婚，其實鄰居都說她根本是不知道誰是金川的父親。金川跟的是繼父的姓，她媽和她繼父結婚之后沒多久又生了個兒子。他們對金川都不好，不打不罵，只是漠視她。她媽應該希望沒有這個女兒才好，她繼父也是這么希望的。所以不管金川再優秀，也不會有人去關注她。”
“我追了她八年，這八年，她一直拒絕我。對了高二快結束的時候，我就因為打了追她的學生會主席被學校勸退了，媽的，如果我們家那年不是礦上出了事故，我爸被抓了起來，生意也倒了，學校才不會開除我這樣的財神爺。高三那年她生日，我拿著我手上剩下的最后200塊錢，給她買了一個蛋糕，還有3只玫瑰。我當時想如果這次她再把蛋糕原樣退回來，我就放棄了，我就自己出去打工去。”
“她生日的第二天拿著蛋糕和鮮花來找我的時候，我真的是絕望了。可我怎的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問我是不是要離開S市，如果是她愿意跟我走。”
“那天，我們點了蠟燭，唱了生日歌，吃掉了已經變味的蛋糕就離開了S市。”故事講到這里，柳毅的情緒才流露出一些悲傷，不知悲傷的是愛的女孩的逝去，還是自己那曾經堅持了8年的單戀。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金川那天回家，沒有人記得前一天是她的生日。她洗澡的時候她的繼父偷看她，被她發現，她告訴她媽，她媽居然罵她是個騷貨，說她勾引她繼父，說她就會勾引男人，要不每年的蛋糕都是誰送來的。說她已經成年了，她也沒有養育她的義務了，讓她滾出去。”
“她就這么跟我一起到了X市，我倆都沒有文憑，只能做些小工。我知道她愛上我，是那次我爸的債主不知怎么找到了X市，把我抓了起來，說還錢才能放了我。她拿了十萬塊錢來救了我，我之后知道，那是她和直播平臺簽了五年的合約，平臺看好她，給她預支的錢。”
“那之后，她做主播，她人漂亮，討人喜歡，人氣很高，很賺錢，她一個人賺的錢就夠養活著我倆的。我就沒有再出去工作。”
“那為什么你們分手前不住一起？”
柳毅面露猶豫之色，含糊的回答:“我生活習慣不好，會影響她做主播的工作，所以不適合住在一起。”
“金川為什么要和你分手？”孫隊問。
“她說的是她要的我給不了，她要過什么安靜的生活。其實就是她變心了，我不只一次發現她不是直播，但獨跳舞給什么男人看。還和網上一個人聊的熱火朝天的，到深夜呢！在她眼里，老子始終是配不上她的人吧。”
“你上一次見到金川是什么時候？”
“有一個月了吧。“
“你12月22日，23日都在干什么？”
柳毅對這個問題好像很敏感：“問這個干嘛？我愛干嘛干嘛！警察同志我是不會殺死金川的，我還指望她吃飯呢，我和她分手的條件就是她把她未來一年的收入都給我，我是不會殺了她的。”
孫隊拍了桌子：“讓你回答，你就好好回答！“
柳毅縮縮脖子：“我不記得了，好像就在家里睡覺吧。”
孫隊一行出了問詢室，天邊已經泛白。“要讓柳毅走嗎？”路笑笑問。
“不急，這小子很多問題沒說清，王維你怎么看。”孫隊看向王維。
“他吸毒。估計毒癮應該快要犯了。”王維篤定的說。
“那就在關他一陣，你們都去補個覺，醒了我們結合物證那邊討論案情。”孫隊體貼的看著路笑笑的大黑眼圈：“你也得趕快去給家里打個電話請假。”
路笑笑一拍腦袋：“壞了壞了，之前只請假到12點，之后就忘了，我得在他們沒醒前，趕快補個假。”
孫隊走了，王維剛要走，就被路笑笑拽著：“師傅，你是怎么知道柳毅吸毒的，他沒有什么表現啊，只是比較瘦，牙也不黑啊！”
王維只是敷衍路笑笑：“感覺。”說完轉身就向男值班室走去。
王維知道，他不該說的，他不應該可以篤定柳毅吸毒，因為他才開始吸毒不到半年，癥狀并不明顯。可他不希望這個雜種有一刻的好日子。
（五）
王維記得自己第一次看見柳毅出現在S身邊也是在那個小面館。那個眼神打著飄忽的帥氣男生。他不認同的看著S吃刀削面，好像S吃的是什么特別不干凈的食物一樣。他就那樣翹著二郎腿坐在安靜吃面的S身邊。那時他認為S和大多數的女生一樣，膚淺的為了一副空皮囊而傾心。當時他也因為柳毅時尚的穿著和跑車而感到深深的自卑。他想S那樣的花一樣的女生，配這樣可以澆灌她的男生確實比他合適。
他那段時間不再會上直播平臺，生活不再有S在。他無聊之下開始混跡一些文學平臺，直到有天他在某文學平臺上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他不知道是不是S，但因為同名他開始關注這個賬號。賬號里的文字是溫婉清新的，寫的故事卻都是悲劇結局的故事。他做了人生中第一次以權謀私，他跑到網監隊，調查了兩個賬號的IP。居然真的是同一個IP，他暗喜之中，不知所措，最終還是忍不住在S的那篇小說后留言。他記得自己的問題非常幼稚：“你小說的男主角帥嗎？”S告訴他：“長相普通的可以活得很普通。所以沒有描寫他的外貌。”S在文學平臺上并沒有用自己的照片為頭像，也沒有人為了S的美貌而蜂擁而來，這里S會認真回復每一個評論。
“王維，起來了，柳毅毒癮犯了，正式給他拘留起來了，可以慢慢審了。我們去跟下直播平臺公司這條線。”天已大亮，孫隊來叫王維了。
王維和孫隊往外走的時候，路笑笑迎了上來。
“孫隊、師傅金川的血液檢查結果出來啦，她血液中發現致死量的可卡因，血液中DNA分解的狀況看金川死于12月21日下午五點到十點之間。”路笑笑拿著血液檢查結果匯報到。
“那金川的他殺依據更為確定了，柳毅嫌疑很大啊。回來還的好好審審他在21日究竟去干了什么。”孫隊聽到這個結果，有點興奮了，“笑笑，你在警局等金川的媽媽，履行了手續，尸體就可以火化了。我和王維去直播公司。”
“是，孫隊”路笑笑開玩笑的敬了個禮，轉身跑掉。王維看到路笑笑的背影，有些苦澀，這樣單純可愛平凡的女子，是足以照亮人生的吧。可惜他的人生已經沉入黑夜了。
到了直播公司，講明來意，接待他們的是江經理。
“我一直負責金川的直播工作，出這樣的事我們深感遺憾，一定好好配合。”這個皮膚白皙的，胖胖的看起來格外無害的男人，只有眼里總是斂不住的精光總出賣他。
“那你跟我們講一下金川的工作情況吧。”孫隊也并不想多啰嗦，直奔主題。
“哎，怎么說呢，金川是我們這里流量最大的四個主播之一。她一直就是以清新自然有生活氣息的方式做主播，賺的倒沒有其他三個多，她不太配合我們的一些操作，但收入依然客觀。這個月初兩年的合約就到期了，原來她一直說不簽下去啦，直到期滿三天前，突然答應簽下去。哎，你說就這樣的小姑娘，不做主播，還能做什么，她又一直清高的沒做微博公眾號什么的。簽了之后吧，風格就變了，開始唱歌跳舞了，衣服也愿意聽公司的意見了。我是喜聞樂見的，我還想這個趨勢下去，估計不要兩個月，她就是我們這邊最紅的主播了。”
“那她那么紅，你們這邊其他主播就不會有意見嗎？”王維問。
“不會，不會，他們之間都是良性競爭。”江經理顯然不希望深究這個問題。
“公司里有和她關系好的同事嗎？”孫隊問。
“您這就外行了，她雖然簽了我們家，但又不用來上班，跟誰都不熟，也就我熟悉些。”
孫隊合上筆記本，“那我們就不多打擾了，請您跟技術部門打個招呼，我們想看看金川最后一次直播的錄像。這個總有吧？”
江經理笑的很苦澀，“不瞞您說，我們真不存這個，平臺上簽約的不簽約的那么多，我們保留這個得多大的工作量。”
“這個你們都不留？看來網監對你們的業務開展指導力度不夠啊！那你把金川的賬號密碼給我們。”孫隊的語氣嚴厲起來，他感到他要是再不端起刑警隊長的架子，估計這趟直播公司之行就更沒有任何意義了。
江經理有些為難的樣子，“一般這樣很多人關注的大號，我們都會留著，直接換個主播。”孫隊的臉已經徹底黑了下去，江經理立刻轉了話風“不過警察同志要，一定給。”江經理知道，這個不給也沒任何意義，網監要是插手，他們可能損失更大。
走出直播公司，一個女孩追了上來。“你是為了金川的事情來的吧！”女孩直勾勾的盯著孫隊看，“你是刑警隊長吧，我有點消息要告訴你。”王維站在一邊又一次體會到沒有存在感的悲哀。
路邊的咖啡館，王維審視著這個女孩聘婷的坐立姿態，看來她應該是金川原定的接班人吧，完全相似的做派，只是她做來顯得多了一份刻意。
“你有什么情況說吧！”孫恒宇打破了沉默，他并不反感別人對他表現出對他有興趣，畢竟他是個對自己相當自信的男人。
女孩叫文蘭，是公司新簽約的主播，她告訴孫恒宇他們，金川在公司里得罪過董露，董露一直是直播公司流量最高最賺錢的主播，因為她很放得開也有手段。有好幾個土豪爭著追捧她。12月12日是她生日，又趕上雙十二，董露給自己策劃了一次生日趴的直播，她打算在上面一邊說自己要買什么，讓土豪刷更多錢給她。
那天一開始都好好的，就快進高潮的時候，開始有人說，金川要跳舞了，這是金川首秀。大家就都丟開董露這邊，去了金川那邊捧場。董露氣壞了，尤其是之后金川的直播風格變了，和董露之前差不多，她本來就比董露條件好，董露的收入下降很快。董露曾揚言要金川好看，她很有勢力也是本市人，地頭上很多人都熟。
“你是說董露有可能殺了金川。”王維問。
“我可沒那么說，我只是告訴你們這件事情。孫隊長，這是我電話，有問題你可以打給我。”說完轉身走了，看著她的背影，王維覺得她很像《白蛇傳》里的青蛇，再學人，也遮不住那股騷氣。
“王維，你覺得她的話可信嗎？”孫恒宇一邊假裝不在意的講寫有電話的紙夾進里筆記本里，一邊問王維。
“她估計是想連擋路的董露也搬掉才好。不過都是線索，我們也得留意，不過我還是覺得柳毅更可疑。”王維說。
孫恒宇點點頭，“我也這么覺得，我們回去，看看這個賬號又會帶給我們什么信息。”
（六）
路笑笑一天都在接待難纏的曲女士。看得自己女兒的尸體她沒有留露出一絲絲的痛苦之色，只是有些害怕罷了，就像躺在停尸間的不是她的女兒。她最感興趣的是她的女兒留下了些什么東西，銀行卡存折什么的都在那里。
當得知女兒的遺物里唯一的銀行卡還在柳毅手上時，便開始了咒罵。一會兒說自己白養個女孩，都是給別人家養的之類的話。這個年輕時應該和金川一樣有著相似美貌的女人，已經變成了一個面目可憎的中年婦女。路笑笑看著她，她突然升起一個想法，也許在這位金川生母的眼里，金川是那個偷走了她貌美青春的賊吧。所以她才無法愛她，她對她在金川小的時候是漠視，在金川長大后就是討厭和憎惡了吧。
曲女士開始詢問柳毅的下落，當得知柳毅已經因為吸毒被拘禁起來的時候，她似乎明白了那張銀行卡里應該不會有太多余額剩下。她便開始咒罵起了柳毅，她開始說一定是柳毅謀財害命。路笑笑真是受不了這位曲女士了，在答應她如果事實證實是柳毅殺害金川，一定把銀行卡給她之后，她才勉強簽下單子，金川的尸體才終于得到處理。
孫恒宇和王維回到隊里就登陸了金川的賬號，像關注金川的網友發出了請他們提供金川最后一次直播的情況，請金川情況的知情人士給予協助。
收獲是巨大的，網友提供了金川最后一次直播的視屏。視屏時間只有短短的三分鐘。12月21日晚上七點開始，七點零三結束。視屏中金川選歌選了有大概二分鐘，選好歌剛剛跳了有接近一分鐘跳舞，一個黑影沖進了屏幕，然后就結束啦。這個黑影臉雖然沒有對上攝像頭，但感覺和柳毅很像。
有了這段時間基本就可以敲定了金川的死亡時間，就是在12月21日7點后，十點前，這三個小時。
孫恒宇感到一陣興奮，這個案子有了這么精確的案發時間，甚至視頻里那個影像幾乎就是非常大的可能性就是兇手。他們距離破案似乎又更近了一步，下面只要去調取小區在這個時間段里的監控，即使監控沒有照到兇手的臉，但通過追蹤兇手的行跡，也是可以確定嫌疑犯的，更何況他們已經有了幾乎可以肯定的嫌疑犯柳毅。
“走，笑笑走去拘留所審柳毅去，王維你去小區和小區附近街道調取錄像。申請搜查令，去搜柳毅家。這小子估計是跑不了的了。”孫恒宇安排好工作，就帶著路笑笑風風火火的去拘留所了。
拘留所里的柳毅狀態并不好，醫生給他吃了藥，他依然是恍恍惚惚的樣子。孫恒宇坐在他對面，對下面的審訊相當有信心。這樣一個意志薄弱的人，他只要略用技巧不是什么都招了。
“柳毅，你12月21日下午五點到九點都做什么了？”
“警察同志，我不都說了嘛，我在家睡覺了，我一般都是十點才會起床的。”
“有人可以證明嗎？”
“我自己在家，誰能證明！”柳毅蔫蔫的回答。
“是嘛，可我們有證據表明你那天晚上去過金川家，還打斷了金川的直播！”孫隊語氣驟然嚴厲起來，瞪視著他。
“不可能，警察同志，你不能因為我吸毒，就把這殺人罪也推到我頭上。”柳毅使勁搖著頭，“我真的沒有殺金川，我沒理由要殺她。”
“沒有理由，你是不想讓她死，殺死她，不一定是想她死。你只是想讓她染上毒癮，結果沒掌握好計量，你看到她死了，趕快布置了她自殺的假象。”
“什么，我想讓她染上毒癮？自從她知道我吸毒，就徹底和我劃清界限了，除了還會給我錢，根本連話都不跟我說了，我怎么讓她染毒癮。”柳毅分辯到。
“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現在承認，一方面是過失致人死亡，加入坦白，你還能輕判些。等我們把你殺人的事實一一落實，你可能連個無期都混不上！”孫恒宇冷笑著，威脅著柳毅。
“金川她八成就是自殺的，她喜歡的那個叫清風徐來的網友不理她了，她天天難過著呢！還有個叫無所謂的還天天罵她，八成是被這兩兔崽子氣死的。和我真的沒關系。”柳毅急急分辨。
“你說的這兩個人都是誰，怎么聯系。”孫恒宇看著柳毅，知道他今天估計不會招，進一步調查取得鐵證才是定罪最好的方式。
“你上金川的QQ，上面有這兩個人，金川和那個清風徐來聊得火熱，哼和我分手八成就是想和他在一起。那個無所謂，以前天天捧著金川，最近天天罵她，說不定是他殺了金川呢。警察同志你們應該好好調查調查他們，我真的是無辜的。”柳毅看警察松口，趕快把嫌疑往他能想到的人身上引。
路笑笑一邊記錄，看著這個外貌帥氣的男人，一副猥瑣的樣子，她真為金川不值，離了冰窟一樣的家，就落到這種像狽一樣的男人身邊。
“我們會查他們的，你也在拘留所里好好想想。”孫恒宇重重敲了敲桌子離開了審訊室。
孫恒宇和路笑笑回到警隊就先去網監查了“清風徐來”和“無所謂”兩個人的信息去了。
“無所謂”叫付宇，是X市某著名連鎖飯店的小開，26歲，無業。
“清風徐來”叫管濤，是X市醫大研二的學生，X市人，25歲。
付宇在知道警察是因為金川給他聯系時，就吊兒郎當的說，告訴警察，一他12月19號就帶著女朋友去歐洲，準備去過圣誕的，他不在國內。二他對金川就只能說叫愛過，那時他捧她，他也希望他能像其他主播一樣偶爾和他出來一下，她總拒絕他，他還就喜歡她這個調調。直到這個月金川變得比其他女孩還沒底線了，他是生氣了，感覺這個女生之前都在裝，罵了她之后就帶著一直仰慕他的其他小妹去過圣誕了。他說“警察同志，我怎么會為了這么點事殺人，美女都是用來寵的，我前兩天看她視頻還打賞她來，都是玩玩，又不走心。”
孫恒宇他們核實來付宇的話，他的確是12月19日出國的，而他帶的女朋友就是和金川一個直播平臺的董露。
管濤接到警察電話，便匆匆的趕來了警局。他得知金川的死訊時，那張遠比柳毅平凡得多的臉上，眼神憂傷的似乎隨時可以流下男兒的淚。路笑笑看著他，覺得這一刻，他比柳毅好看太多，而這個男人大概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為金川的死難過的人了吧。
（七）
管濤緩緩的說起了他和金川之間的故事。他倆是在一個文學論壇上認識的，他們都很喜歡寫作，管濤是那個文學論壇的非專職管理員。金川一開始并不是很了解論壇情況，他欣賞金川干凈清新的文風，他經常幫金川答疑解惑，偶爾也會幫金川改改稿子。
他們這樣慢慢的熟悉了起來，他倆加了彼此的QQ，經常聊天，雖然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但他們對世界的看法與對生活的期待出奇的一致，所以他們之間的交流一直是愉快而輕松。當管濤知道他們就在一個城市的時候，就提出希望能和金川見面，成為現實生活中的朋友，“我真的很期待和這個文靜的女孩見面，我甚至想過就算她是個丑姑娘，我也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去相處和了解。”管濤這么說著，路笑笑卻不這么看，這個世界的男人有多在乎外貌，誰都沒有畢業兩年相親無數次的她了解。
金川并沒有立即答應見面，她找種種借口一直拖著。管濤有時甚至想自己會不會喜歡上的金川其實是個男人，報道上有很多這樣偽裝成妹子的騙財的人。但看金川的文筆，細膩體貼著她筆下的每一個人，他能感受到這個姑娘在生活中一定是個善良的姑娘，不然她不會有那樣多情的憐憫。他們就這么聊了半年多，金川終于答應他可以和他見面了。管濤清晰的記得，在那個暑氣未消的午后，金川一席白裙出現在醫大后門那高大的梧桐之下，那份讓人震驚的美麗，那一瞬是這樣的不真實，管濤以為像這樣完美的故事，應該只在那些意想的小說里。
他們相處的過程中，金川很少說起自己，也都是金川到醫大附近找她，一開始管濤興奮的也忽略了，見面第五次，他還不知道金川是做什么的，多大這些基礎信息。他就這樣盲目的開始戀愛的，他一直沒意識到，除去那些文學作品和文學討論，他一點也不了解這個姑娘。他們經常出現在醫大自然引起了醫大里大多數男生的注意，貌不驚人的管濤有個女神女朋友傳遍了校園。大家都在八卦的打聽管濤的女神是何方神圣，管濤從未理睬過這些。但似乎八卦的同學們，比他先弄清了金川的職業，管濤是由他寢室的室友告訴他，金川是個網絡主播。
“其實我并不在乎這個，我想她不說一定是因為她很回避這個職業，所以我也沒有告訴她我知道了。”可是她對我的態度讓我非常受傷：“那天我終于鼓足勇氣向她表白，以我對我倆之間心意相通的感覺判斷，她是不會拒絕我的。可是那天她拒絕了我。現在回想起來那天她來找我時情緒本身也是比較低沉的，她讓我再給她一年的時間，她希望我可以等一下她。當時我就答應了。”
“我當然會一直看她的直播，只是她不知道我知道而已。從這個月開始，網上的直播開始變得讓我無法平靜，學校里的同學也都開始拿一種看失敗者的眼光看著我。”
“我忍了一天二天，終于我還是沒有忍住，我跟她攤牌了，我甚至沒敢見她，只是給她打電話，因為我知道，我要是見了她，那種決絕的話是肯定說不出來的。我告訴她，我可以養活她，希望她可以停止主播的工作。和我在一起，過我們講過的那種日子，我告訴她我可以放棄文學的夢想，好好去下面的醫院做個醫生，我會有很好的收入，我家里條件也還不錯，我能給她好的生活。”管濤說著激動了起來，“她拒絕了我，告訴我她必須賺這個錢，我當時很憤怒，我告訴她那就不要再聯系了，我不會再等她。”管濤講到這里，眼淚掉了下來，“我只是違心的，我只是看她在網上穿的那么少，還要跳舞心里恨的要死。”
“你們之后還見過面嗎？”王維感覺自己的左手握的生疼，他冷眼看著這個男人的眼淚，他是明知道的，他明知道他是那么美好，那么善良的姑娘，但他還是傷害了她。金川啊金川，你怎么總會錯將真心付給這些，軟弱而不懂你的人呢。盡管心里恨的狠，但王維聲音平靜，右手如常的記錄著。
“沒有，我那次電話之后就沒有再和她聯系過。”
“你們的電話是哪天？”
“12月19日吧，那天電話完，我和同學又去喝酒了，我同學告訴我，我喝酒的時候好像還給她打了電話，但我喝多了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么。”
“你12月21日下午五點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我那天沒課，沒出門，一天都在宿舍，宿舍里沒斷過同學，他們可以給我證明。”
“警察同志，金川是那天死的嗎？她不是自殺吧？”管濤還是沒有忍住，問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不知道，死亡時間沒確定，也可能是自殺。”王維冷冷的回答他。看著管濤在自己的話說完，已經沒法再忍受的嚎啕出來。
走出問詢室，路笑笑很奇怪的問王維:“師傅，你為什么要騙管濤，金川明明就是21號被別人殺死的啊。”
王維冷冷一笑：“小同志，刺激下當事人看看他們的真情實感對我們的工作是很有幫助的，我們可以排除付宇和管濤的嫌疑了。”
王維拍拍路笑笑的腦袋，“走啦叫上孫隊一起去看小區的監控，我可有大發現，還沒給你們看呢，就來陪你聽這個爛透了的愛情故事了。”
路笑笑怪腔怪調的唱了一句：“師傅你不懂愛。”就率先跑向了監控室。
小區的監控非常清晰的拍攝到了一個和柳毅身形相當一致的身影，穿著風衣，帶著帽子，在六點五十七分進去金川所住的單元。而這個身影是在九點左右離開的小區。沒有拍到身影的正臉。但追蹤軌跡，這個人的行動軌跡符合從柳毅家到金川家的路線，可惜就是柳毅租的房子是很老的小區，附近的監控又失效了，不然以現在的路網監控的覆蓋，肯定可以確定這個身影的移動軌跡。
“這小子太狡猾了，居然沒有被監控拍到臉，這個證據不夠充分，王維技術組處理那個直播視頻，有沒有處理出什么清晰的影像。”孫恒宇問
“暫時還沒有，他們在努力，一幀幀的處理中，希望能處理出比較清晰的影像。”
“搜查證下來了嗎？”
“下來了，這就去嗎？”
“出發。”
他們三人到達柳毅的出租屋是，感覺這里就是個巨大的垃圾場。“看不出柳毅天天出去穿的人摸狗樣的，就住在這么個垃圾場里啊。”路笑笑嘆了口氣，她感覺從這個垃圾場里找證據會是一個相當耗時的工作。
這一天，直到深夜，他們三個人都在柳毅家的大垃圾場里忙碌著，收獲巨大的讓他們忘記了疲勞。
他們找到了風衣、帽子，被破壞的硬盤，可待因的空包，注射器。孫恒宇感覺，這個垃圾場就是送給他的巨大證據鏈，這條鏈子已經鎖住了柳毅的脖子，他將無處可逃。
（八）
天光微亮是，他們三人終于結束了對這個垃圾場的處理。證據被小心的密封，送到了檢驗科。孫恒宇狠狠的吐了口氣，對王維和路笑笑說：“走，我請你倆吃早餐。”
“我就不去啦，困死了，我去值班室休息一下。”王維很疲憊的對孫隊和路笑笑說，轉身朝值班室走過去，路笑笑看著他的背影有點出神。
路笑笑的家境讓她在隊里很受大家喜歡，雖然是個菜鳥，也被選到了隊長直屬的這個組。王維卻總是盡量躲著她，如果不是他出名的工作能力，點名被隊長要來，路笑笑知道他是肯定不會想和她一組的。是因為自己長得不好看，還是別的原因呢。路笑笑嘆口氣，最近思想上老是會想起這個平凡的師傅。
“孫隊，你去吧，我也不去了，補個覺等技術科的結果。”路笑笑打了個哈欠，跟孫恒宇說。
“好吧，那都去休息，等結果吧。”
路笑笑躺在床上，想到金川，這個和自己相似年齡的小姑娘，她為她的死感到深深的不值。我會好好查清你的事情給你一個交代的，路笑笑在心中對金川說。
今天的在柳毅家里的勘查，讓路笑笑對柳毅有了進一步認識，也讓她內心升起了一些莫名的感覺。她實在不覺得柳毅是兇手，她的第六感從見到柳毅開始，似乎就排除了柳毅的可能。一個這樣沒有條理的癮君子，和那個干凈有序的案發現場怎么才能聯系起來。還有那個硬盤，柳毅為什么要毀掉硬盤？破壞了硬盤的他，為什么不處理掉衣服？金川的手機去了哪里？她沒記下疑點，就困的睡著了。睡著前，她似乎覺得有二個背影重合了。
王維卻是睡不著的，他睜著眼睛看著床板，他不太敢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金川死時的慘狀。他不太能分辨他對金川的感情，金川對于他更像是個家人，這份感情和愛情沒有多少關系。她是那個陪他吃面，陪他在這個異鄉孤獨生活的那個小妹妹。他一直也是無法吸引到金川的，哪怕是在那個排除了金錢和長相的文學論壇里。做為一個來自那個偏遠的小鎮的理科生，王維在論壇上一直也就寫一些反映社會現實的帖子。他很喜歡看金川的帖子，這個同樣掙扎著活著的女孩，卻用最美的詞句去描繪世界，她經常勸他讓他不要那么憤世嫉俗。
半年前，他因為競崗失敗，而感覺備受打擊，在網上寫了一篇諷刺意味十足的帖子后，金川私信他安慰他，那次他一下子把他到這個舉目無親的城市工作的艱辛都講了出來。他當時開玩笑說，你發段視頻跳個舞給我吧，我就好了。他以為金川會拒絕的，因為他自己說完都后悔了。沒想到金川居然答應了。雖然最后他也沒看完那支舞蹈，但這件事帶來的喜悅，依然讓他快樂了好多天。那之后，他似乎就成為了金川的大哥哥，他聽著金川講述她的事情，她對柳毅失望但仍放不下他，她喜歡管濤卻不敢告訴他自己是個網絡主播。
這段時間他很開心，他以為他了解了這個姑娘生活的全部，沒想到的是，金川竟然瞞下了她最大的難題，告訴他的無非就是些小情緒。
物證檢查的結果出來了，在柳毅的衣服上發現了屬于金川的毛發，硬盤上有柳毅的指紋，只是可惜的是硬盤上的東西都不能恢復出來，硬盤被處理的很徹底。但讓他們驚喜的是，在視頻中，柳毅的影子印在了金川墻上的鏡子上。雖然就是一晃而過，仍然被處理了出來。這個可以作為柳毅殺害金川的決定性證據。
孫恒宇明顯很高興，“有了這些證據，柳毅就抵賴不掉了。”
“孫隊，我還有幾個問題想不通。如果是柳毅殺了金川，他那么仔細的處理了現場，為什么不處理掉自己的衣服，不扔掉硬盤。我有一種第六感，不是柳毅殺了金川。”路笑笑跳出來說。
“笑笑，你說不是柳毅殺了金川，那是誰殺了金川？所有證據都指向他”孫隊反問路笑笑。
“反正我覺得不是柳毅。”路笑笑低聲嘟囔道。
“哈哈，小丫頭是不是見到帥哥心軟了，人不可貌相，更何況還是個癮君子。”孫隊笑著看著路笑笑。
“要不路笑笑你再去排除一下其他人的可能性，我和孫隊去審柳毅。”王維提議道。
“師傅，你也不相信我，我真的覺得不是柳毅，現場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柳毅殺人啊。”路笑笑堅持到。
“哪會有人殺人不處理現場的，他畢竟是個癮君子，毒癮犯了，忘記處理其他殺人證據，也是有的。我們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推測癮君子的行為方式。對吧，笑笑？”王維看著路笑笑，路笑笑在這個眼光中低下了頭，師傅都那么說了，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路笑笑還是被留下來，去進一步確定其他相關人的不在場證據，路笑笑記起了那句話，排除了其他可能性，那么剩下來的看起來再不可能也是事實。
孫恒宇和王維到拘留所時，柳毅還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在這里沒有毒品可以吸食，美沙酮可以控制他生理的依賴，可解不了他的心癮。
孫恒宇沒有多說話，直接把視頻截圖的照片，物證照片，拿給柳毅看。
”好好看看這些照片，想想該給我們說什么。”孫恒宇嚴肅的問。
柳毅看著照片顯得很迷茫，“這是什么照片？”
“都是你殺害金川的證據。”孫恒宇非常擲地有聲的說。
“不，不警察同志，金川真的不是我殺的，那天我真的沒有去過她的家啊，我真的是吸了毒在家睡覺了啊。”柳毅急忙否認。
“這么確鑿的證據，你能抵賴嗎？你沒去過金川家，那么這張照片怎么解釋。”孫恒宇拿起那張視頻中處理的照片。
“真的不是我，你們警察不能冤枉人啊，我沒理由殺了金川。”柳毅說到。
“你想讓金川染上毒癮，來控制她，卻注射了過量的毒品，她死了，你慌忙的偽造了自殺現場是不是。”孫恒宇咄咄逼人的看著柳毅。
“不，我沒有，為什么會有影像，為什么？我也不知道。”柳毅明顯是已經有些錯亂了，不知是證據對他的沖擊過大，還是戒毒中的他出現的反應。
“孫隊，他情緒不太穩定，這樣問出來的也不好做口供，我們出去透口氣，在來，柳毅你好好考慮一下。”說完王維拽著孫恒宇離開了審訊室。留下柳毅面對著那些證明他有罪的照片。
王維在里面夾了兩張金川死亡的現場照片，相信這兩張照片足夠刺激。
(九)
孫恒宇被拘留所的所長叫去了辦公室喝茶聊天，王維則在這時自己回到了審訊室。他默默關了審訊室里的錄像，走向了正在望著金川死亡現場照片的柳毅。
“你看著這個照片，是不是依然感覺到自己是無辜的。”王維繞到柳毅身后輕聲的說。
“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金川，我是真的愛她，我真的想帶她過好日子的。”柳毅說
“可是你害死了她，不是嗎？不是你金川會死嗎？”
“不，我沒有我沒有殺了她。”
“那你怎么會出現在監控里，你看這是你的衣服吧？連下擺的污跡都是一樣的。”
“不，這不是我，這不是我。”
“那這是誰？誰穿了你的衣服，用了你的軀體，去殺了金川。”
“不，那天我打了可卡因，就睡著了，我沒有去殺金川。”
“也許你不記得了，也許這只是金川在想你你，她制造了這一切，讓你去陪她。”
“不，我不想死，我真的沒有殺她。”柳毅似乎感到了死亡的威脅，大聲的矢口否認。
“金川是為你又和直播平臺簽了一年的約吧？你拿什么威脅她，讓她就范的？”王維繼續用不緊不慢的語氣問他。
“我沒有威脅她，我只是告訴她，要是她也不管我，我就得死。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她不能眼睜睜看著我死。我騙她戒毒需要很多錢，讓她再做一年，攢夠了錢，一年之后我就自己去戒毒，她就不用再管我了。”
“那你真的想過戒毒嗎？”
“我想過，我真的想過，可我怕疼，我怕難受。我曾經以為自己會是她世界里的大英雄，沒想到反而是她三番兩次的救了我。”柳毅喃喃的說。
王維看著這個在18歲前都過得意氣風發的小少爺，他在他不知人間疾苦的18年里用理想中那個自己愛著金川，他以為可以給金川一個安定的生活，可金川跟了他只是從一個冰窟一樣的家里換到了一個充滿絕望的深淵。
“你就沒有愧疚嗎？金川為了你做了主播，她賺錢養活你，現在她死了，她不是為你而死的嗎？沒有你她會死嗎？她是一個那么容易滿足的女孩，她滿足于你們都做服務員是相互砥礪的平淡日子，她只是想有個人愛她，你卻連這個都做不好。失敗者，難道下去陪她不是你最后應該做的事嗎？”
“她是要我去陪她嗎？不，我沒殺她。”
“你殺沒殺過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你死。”王維用不大的聲音在柳毅耳邊堅定的說出這幾個字。
“來抽根煙吧。你好好想想。”王維遞給柳毅一根煙，就走了出去。
出門就和孫恒宇碰上，“怎么，他想通了嗎？準備招了嗎？”孫恒宇問。
“沒有呢，我們先走吧，整理整理證據，不用他的口供，指控他的證據也應該充足了。”王維說。
當孫隊帶著王維和路笑笑一起整理著證據，準備向檢查院遞交時，拘留所那邊傳來消息說柳毅打算招了。
“這小子在證據面前還是決定招了。”孫恒宇舒了口氣，雖然證據鏈完善，但沒有嫌疑人供述總顯得少了點什么。
“王維走，我們去摘去勝利果實去。”
審訊室里柳毅呆呆坐在椅子里，不停的抽著鼻子，幾天下來，他已經不是剛從酒吧帶回來的那個帥氣的DJ了。
“說說吧。把你犯罪的經過都說一下。”孫恒宇率先開口。
“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我利用她賺錢，害死了她。”柳毅張口就開始哭，“我真的是愛她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這樣做她會死。”
“你給她注射了多少毒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是你割斷她的手腕偽裝成自殺現場嗎？”
“是我，就是我，都是我干的。你們別再問了，是我殺了她，都怨我啊！我要是能不出去玩，不染上毒癮她就不會死。不是為了救我，我倆就是兩個小服務員，誰也不會注意的，幸福的小情侶。是我害死了她。”柳毅哭喊著，不知道他是不是記起了他和金川共同生活的過去。
“孫隊，他情緒太激動了，不好問，而且他的樣子還有些神志不清，我寫好證詞，讓他看好，摁個手印吧。”
“行吧！柳毅，你于12月21日晚殺害金川，你可承認。”
“我承認”柳毅喃喃的回答。
“有這個就行，那寫了過程讓他簽字吧。”
這起入室殺人案，在72個小時內告破，打破了X市殺人案破獲時間的最短紀錄。檢察院方面也很滿意遞交上來的充分的證據材料，很快就準備提起公訴。
再快的審判，等柳毅殺害金川一案開庭時也已經是陽春三月了，走在通往公墓的路上，兩旁的玉蘭花盛開，而桃杏這些百花也都默默含苞，春已經盡了。王維沒有打車，也沒有做公交，他抱著鮮花緩緩向公墓走著。他太需要這明媚的陽光晾曬一下他潮濕陰冷的世界。
金川的墓是用喜歡她的網友捐的錢置辦的，當然不是直播平臺上，而是金川最喜歡的那個文學網站上的網友。她那涼薄的母親自然是不可能給她處理后事，在知道沒錢可拿時就跑回了S市，再也沒來過。
金川的墓小小的簡簡單單的在一群修筑豪華的墓之中。這樣的她應該喜歡，王維到的時候墓前已經有了一束滿天星。這是金川最喜歡的花，她就希望自己有如滿天星一樣，平凡的點綴出別人絢麗的人生。可惜她太美，美的沒人能忽視掉你。
王維把自己那束滿天星放下。“金川，我們終于見面了。本來說好我會在你做新娘的時候在見面的。你我都食言了啊。”
“你怪我嗎？以你的個性應該不喜歡我的安排吧！可我真的不能看著欺負你的人好過，你說過我像是你從未有過的大哥或者父親，那你就當這是一個父親或哥哥一定會做的事，給自己的女兒或妹妹報仇。”
“你對全世界人都很仁慈，唯獨對自己不好，對我也不好。你讓我去面對你的死，你的痛苦，我心疼你啊。你內心也是知道，我是最愛你的吧！”
“你看，我居然說出來了，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告訴你呢。”
“你若是不喜歡我的安排就恨我、討厭我吧。此恨綿綿無絕期，恨比愛要長久。你看那些愛過你的，不都變了嗎？你我就這樣相互憎恨著，記著對方。”
“柳毅昨天開庭時翻供了，可惜他再翻供也沒有用，我編的筐子，他是出不來的，他也是傻，我只是像困他一生，他這么折騰，真的又可能激怒檢察院而被判死刑。不過你不用怕，你去的地方他去不了，他只能在地獄里折騰。而你卻會進天堂。你的天堂是粉色的吧，碧藍如湖水一樣的天空，有無數膽小而善良的火烈鳥陪伴你，陪伴膽小怕孤獨的你。”
說完，王維緩緩站起，離開了墓前，遠遠的捧著大把雛菊的路笑笑看著他的背影，久久的呆在原地。
（十）
路笑笑站在初春的風中，看著金川墓前的兩把漫天星，一切都似乎都有了明確的解釋，卻有好像還是解釋不通。這一切的動機是什么，是愛還是愛而不得的癡怨。她看著黑白照片里美麗的金川，金川，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路笑笑自己開始了調查，從尸檢報告，到所有的物證，她排除了所有王維經手的證據，依然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路笑笑終究還是那個單純的女孩，她沒有忍住去找了王維，打算問清這一切。她也沒有自己想象中膽大，她將王維留在辦公室，偷偷的在身上打開了一只錄音筆。
“柳毅并沒有殺金川是不是”路笑笑并沒有想多繞彎。她還是想盡快問清一切。
“怎么了笑笑，你還是相信你的第六感嗎？”王維笑著說。
“不是我的第六感，師傅你一直認識金川對不對？視頻里那個人是你對不對？”
“你胡說什么！那個不是已經確定是柳毅了嗎？”
“不對，那是你，確實你倆的身高身型很相似，師傅你也努力學習柳毅走路的樣子，衣服看起來確實是一樣的，甚至連上面的油漬都是一個形狀，但師傅你也許沒有發現，柳毅的衣服上的印花是繡上去的，而冒牌的柳毅傳到衣服印花卻是印上去的，不注意并分不清。”
“是嘛？那也不能說是我啊。笑笑你也太有想象力了。”
“王維，我不是要揭發你，我只是想讓你和我說實話。”
“我沒什么實話可說的，笑笑這個案子就讓它那么過去，可以嗎？”
“過去嗎？你可以過去，如果你真的可以過去，我就過去。王維一個人在黑暗中，不累嗎？你是為了她而躲著我嗎？”
“笑笑，你再說什么？”
“王維，給我講個故事吧！從你認識金川講起。”
王維看著路笑笑，他從未覺得路笑笑如此好看，她的問題就像是伸進他的的飽含光明和溫暖的枝丫，似乎回答了她，春天便會降臨。
“笑笑，這只是一個故事，我講給你聽。”
“笑笑，你看過東野圭吾的《嫌疑人X的獻身》嗎？沒看過的話，你要好好看看，改變案發時間的想法真的是人類思維范圍內對偵破能產生最大影響的方法。這個故事就是受他啟發而成。”
W是個現實生活中的失敗者，他的平凡讓他不敢追求這個世界上可能有的任何美好。那次他有一次膽怯的退縮后，他自己陷進了一種對自己的失望和難過里。
那天他在面館里吃著五元一碗的青菜面，一個美麗的女孩進來也叫了一碗青菜面，她一邊哼著歌，一邊有滋有味的吃著那碗青菜面，好像是在吃著什么山珍海味一樣。他看著她，第一次覺得吃青菜面變成了一件幸福的事。
之后他發現她經常去那家小館吃面，有時一個人，有時跟著她男朋友，有次她告訴她的男友，每天都有一晚熱騰騰的面吃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她的男友倒是對此呲之以鼻。
W在一次恰巧點開的直播平臺廣告中看到了那個美麗的女孩，女孩在直播平臺上一個很難念的S打頭的名字，W這之后都開始簡單的叫她S。
S的直播很平淡，她總是淡淡的和大家分享生活點滴，偶爾應要求唱個歌，跳一次舞但W很喜歡，這個女孩的平淡，讓他看到了自己平凡生活好起來的希望。
W一直就這么把S作為他生活的一部分，不知道這是不是愛，后來W開始在一個文學論壇上和S交流。S真的開始把他當成一個大哥哥，告訴他她的心事。
本來日子就這么平靜的一天天下去，S打算參加自考，去讀漢語言文學，學習寫作，希望有了學歷可以找份平凡簡單的工作。她也鼓起勇氣打算離開那個不負責任的初戀男友，而她喜歡的人也開始暗示喜歡她。W會看著S一天天幸福下去，自己也慢慢拾起自信，打算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突然S變了，開始在直播里用起了其他主播的小手段，衣服也越來越暴露了。W問她，她的回答就是她想多賺點錢。W變得很失望，有天寫了一封公開信放在論壇上，沒寫是誰，大概意思是規勸她放下物質的欲望，保持初心。
那晚他收到了S的一封回信，S告訴他，她撐不住了，她只是想要個溫暖簡單的港灣，可是一切好難。初戀男友染上了毒癮，居然用他一切趁著金川睡著拍的照片威脅她，必須再做一年的主播，賺夠100萬，才會放她自由。她喜歡的男孩白天打電話和他劃清了界限，晚上又打來罵了她一遍。罵她的話和當年她媽媽說的一樣，說她輕浮，就喜歡四處勾引人。她不想再忍受下去了。
W看了信，飛奔到S家，還好他有一手開鎖的手藝，通過貓眼很簡單的打開了S家的大門。S已經奄奄一息了，S握著他的手，不讓他救他，她求他聽她說話。
她說她好累，她不想再掙扎了。她從小就想過死，她看著別人家的女兒幸福的跟父母撒嬌，她就想死，重新投胎，好能也過那種幸福的日子。“別救我，求你，不要阻止我去找一對愛我的爸爸媽媽好嗎？”
他就這么握著她的手，看著她的生命漸漸流逝，“你說我死了，自殺是不是要下地獄啊？佛說自殺的人會下地獄，沒法投胎，W我是不是很笨，可就是地獄也比我的人生容易些吧。”
W握著她的手，“不會的，不會的，你是別人殺死的，你看我割了你一刀，你才死的。”說完W用刀輕輕的在S冒血的手腕上割了一刀。“見到判官就說是我殺了你，記得啊。”
“不，我不能說，我是自殺，我是自殺。”S喃喃的就這么斷了氣。
“你是他殺，殺了你的人，會去跟閻羅報道的。”W放下S的手，堅定的說。一個計劃在他腦中形成。
他打開了S家的窗戶讓冰冷的空氣灌入這個曾經因為暖氣而溫暖的小房間。他在冰箱里制作了冰塊，他要延緩S的死亡。
他去買了和記憶中S男友一樣的一身衣服，他當然不會知道那個混蛋拿著S賺的錢買的是真正的名牌，他甚至分不清這些品牌。他很容易通過身份證找到了那個癮君子的住處，他在他的可卡因里加了麻醉藥，只要他打下去就會昏睡一天。
W偷走了剩下的毒品，去給S注射，并抽走了S一管子的血。這管血會證明S的死亡時間是W希望的時間段。他會計算好警察發現S尸體的時間范圍。當然會有突發情況，但他會控制這個時間，也已經準備好報警錄音。
他穿著一樣的衣服和帽子出現在他設計的案發時間的視頻里，他躲過會拍到正臉的攝像頭。他將之前和S之間聯系的一段視頻資料，在他安排的案發晚上放了出來。那段資料的最后，打斷視頻的就是那個癮君子。
他拿走了S的硬盤，并銷毀了它，這樣就沒人知道那段視頻不是案發當日的了。他把銷毀的硬盤放在了那個癮君子的家中。
S的尸體在冰水之中會干擾法醫的判斷，臨走前他在水中加入了浴鹽，這些都是為了干擾法醫的判斷，從而讓法醫依據那管血來確定案發時間。
W成功了，一切都像他預演的一樣，破案心急的新任隊長，完整的證據鏈，那個實際逼死了S的人，成為了無可指摘的殺人兇手。
“笑笑，故事我講完了，你可以去舉報我。但我希望是在柳毅行刑之后。”王維坦誠的看著路笑笑。故事講完的那一刻，他發現坦誠這個秘密之后的輕松，讓他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
“我會好好考慮一下的，我現在餓了，我想嘗一嘗故事里的青菜面可以嗎？”笑笑板著臉說出的話卻讓王維一愣。
出了警局，笑笑把錄音筆清空，了解了事實讓她覺得非常輕松。很多年以前她也問過自己，如果真的是王維殺了金川她會去檢舉王維嗎？答案應該是會的，這是她的原則底線，而王維做的一切并沒有觸碰她的底線。道德和法律的區別就在于中間差的這個人心。
小面館里，路笑笑吃著面條發出“呲溜，呲溜”的聲音。王維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路笑笑抬起頭問他“吃牛肉面還要加雞蛋的你能養起不。”
王維呆滯而認真的想了一下“應該可以，一碗17塊錢，吃得起。”
春意正濃，黑暗的夜里，風卻以溫暖，愿世間每個善良的人都被溫柔的對待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