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幸福是靈魂深處的一種馨香。
我常常想象著年老時坐在搖椅上,聽著屬于自己青春時代的慢歌,瞧著墻壁上的老照片,回憶著人生的種種幸福的場景。陽光四溢,塵埃在陽光的縫隙里歡快的飛舞,但即使陽光不在,它們依然是黑暗中的舞者。
轉身就能看到老伴忙著自己的愛好,可以笑瞇瞇地看著他,他一如既往的親親我的額頭,然后自顧自地專注,依然仰慕、敬重、執迷不悟地愛戀。
這是想著就覺得幸福的瞬間,是我對生命和生活美好的盼望。那種生命中洋溢出的幸福,可以感動生命,影響生命,因為那是從生命深處散發出來的迷人馨香。
然而,想象的事情,或許只在想象之中了。回到現實世界中,很多事情都遠背于內心的初想。有一些掙扎著的矛盾總是在撕扯著我們的內心,偶爾會覺得,遠看這個時代,那些充滿愛意和真誠寬容的美好越發的遙遠了。我們與世界、我們與我們、我們與自己之間的隔閡似乎又深了一些。
不然,怎么會總是游蕩在灰心和失望之間呢!
又或許,是我們太容易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了……
二
有時候,人在家里,心卻在遠方;有時候,人在遠方了,心卻回到了家中。
讀書的時候,特地挑了離家里遠的地方,只是想離開父母的掌控和束縛,離開曾經充滿紛爭的地方。每次回家的時候,總有大大小小不愉快的事情,心里想著回家一起制造點幸福的回憶,結果每次回來都是猝不及防的狀態,心底也就冷冷的了。
于是,大學時代就愛上了旅行,利用那點極其有限的資源,計劃著一次次的遠行。那時候覺得能夠腳踏實地的直立行走在自己的計劃之中,有一種特別的成就感、自尊感和美好,眼睛似乎被擦亮了一樣,也可從生活和家庭的種種瑣碎中看到更多的不同和對生活的熱盼。
那時候,直至現在,林徽因一直是我深深喜愛的,以及梁林的愛情也是我深深向往的。有意思的是,一次臨時興起的旅行行程,所去之處后來在一部關于林徽因和梁思成的與建筑相關的記錄片中見到了。這處古跡遺址,約是魏晉風骨,在山林深處,偌大的木質建筑,保存至今實屬不易,若不是在這偏僻一隅之地,恐難逃厄運。可是,今日之交通何等便利,尚且難及,可以想象這對伉儷曾經為此付出代價之重,對建筑事業的深愛何等之深,令人愛重,更添了許多分敬意。
關于旅行,至今仍常常想放下工作出去走走,時下流行的說走就走的旅行,在學生時代還是比較容易的,那時候的心充滿了對新鮮事物的向往和好奇,如今,多是想逃離目前承擔的生活現狀而已。今日之生活重擔,是更繁復了,我所期待的內心的自由并沒有真的得到,反而因為疲憊和重擔更被生活困鎖了起來。
心若不自由,到哪里都是不自由的吧!
心里若沒有了愛、喜樂和盼望,怕是生命也是死水一潭了。
三
工作,沒有機會選擇更遠的地方。大抵,時空所能隔絕的無非是空間,血脈是無法被阻斷的。
母親電話那頭的聲音,多少讓我心疼。而且,我確實是想家的。一直以來,都期待能夠回到起初的愛和美好里面,只是作為置身其中的孩子,我是那樣的無能為力,只想一走了之。或許是時候回來了!
嗯,回是回來了,有些事情卻依然再繼續。
人吶,這一輩子大半的時光都耗在了負面和無意義的事情上了,本來是可以一起分享,充滿歡樂的親密時光,最終卻南轅北轍。父母兩人的爭吵始終都不涉及兩人本身,吵得都是他們之外的事情,他們本是相愛的人。
這時候,我意識到改變別人是不可能的,能夠改變的只有自己了,并且每個自己都不喜歡別人強加過來的那種想要自己改變的想法,為什么呢,因為別人的這種想法意味著他對自己的不接納,沒有人喜歡這種想法和感覺,自然敵對。
過程是漫長的。還好有一些精神層面的支撐。
時間漫漫,終于有一天莫名的發現,有些事情在逐漸變化著。在這段時光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是什么在發酵,我們卻全然無知,只是,果實確實不一樣了。
苦澀慢慢化作甘甜。那會,很喜歡一句話:苦難是化著妝的幸福。心里很是快樂,輕盈飄逸得想跳舞,其實是心靈在跳舞。
四
時間會證明一切,也可以醫治一切。時間是慢慢爬行的力量,我們總以為人很偉大,可是在時間長河里,我們真的只是塵埃,一切都微不足道了。
回家的幾年里,工作很是忙碌,前三年基本很少回家,雖然相聚不遠,可是七十公里的距離仍是難以逾越。那時候深感人生艱辛,要拼搏和努力的地方實在太多,真的再沒有經歷把時間消耗在爭吵中了。特別是父母親不對我的繁忙一直無法理解,甚至有了其他的誤解。直到她來陪我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漸漸明白我所面對的壓力和重擔。理解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即使是最親密的人,也會因為性格、文化、觀念、態度、時間等多方面的差異不斷地磨合著。我們之間有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而阻隔是:我們都不想放下自己。
親人是什么,不僅僅是患難時候的幫助,美好時候共同的承擔,也是,無論怎樣互相傷害都無法離開彼此的存在。
父親母親是愛我的,只是以我不能接受的方式。我也是愛著父親母親的,只是這愛里的傷害需要先被醫治。
時光已過,曾經年輕的我不曾想過父母也會年老色衰。如今,父親也開始怕冷了,背稍微有點駝,母親的美麗光華更是,好像一日之間隱匿了一樣,看著日漸衰老的父親母親,我深深體會到肩膀上的重量。我能否成為他們的依托,我心靈深處有了隱隱的懼怕,所以必須快點成長起來,成為一個完全獨立自主可以養家糊口的女子,讓弱不禁風的我,漸漸內心剛強起來。
美好的事,成為精致的回憶;糟糕的事,當成寶貴的經歷。
每個人對于成長各執己見,因為成長本來就是自己的事情。而我,只希望時間不要抹殺了我的童心和少女心。那些屬于孩子的世界,并非天真無慮,那只是一切美好的開始。我不想失去有關美好的一切罷了。
五
都是說身體里的細胞,每隔七年就都重新再生,所以七年后的我其實已經不再是曾經的我,而是全新的我。
以往,我會因此感傷,而今,我是多么的慶幸,生命在層層篩選之后可以把那些糟糕的記憶漏掉,只留下我們曾經擁有的一切寶貴的時光。
曾有人問我,人生什么最重要。我想過無數次,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次。不是身份地位榮耀權柄金錢事業,而是最后無論經歷了什么都能過陪在我們身邊的最親的親人和朋友,家庭才是我們一生畚斗的開始,我們從這份誓言和承諾開始,最終卻有太多人迷失在追逐之中,而舍棄了初衷。試問,能有什么能比天倫之樂,能比得過那些生命一起經歷分享的寶貴時光?能有什么能比得過父親母親陪伴孩子成長的時光?
不要輕易傷害他們,不要輕易說離開。最終會為我們哭泣為我們開心的都是這些最可愛的人們!
離開的時間里,旅行的時間里,都不過是逃避,最終我還是要回到發芽的地方去灌溉休養。從開始的地方開始,從斷裂的地方修復,老去的時光是我們一起的記憶,也是記憶重新開始的地方。
我愛你們,正如你們愛我一樣。
深愿你們的愛戀歷久彌新,如酒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