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說變就變。午后，下起了小雪，雪花漫天飛舞，好不瀟灑自在。
落地窗前，我和小薇相對席地而坐，喝杯清茶。我倆好久沒有見面了，少說也有兩年了吧。我們住在同一座城市的同一個區，單位離得也不算遠，卻從未偶遇過。
有時，我覺得世界真的很小，走在街上，不同的時間里居然可以遇見三個曾經的同事；有時，又覺得世界真的很大，大到一輩子我們或許只有一次相遇的緣分。
其實，兩地之間的距離永遠都不是問題，心與心的距離才是最要緊的，不是嗎？
小薇問我：你覺得男女朋友之間保持什么樣的距離是最好的？
我笑著說：那要看處于什么階段啦，熱戀的時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廝守在一起?。?/p>
當我說到“熱戀”二字的時候，小薇忽然低垂眼簾，又一轉頭看著窗外。
我又說：不論是初識時的朦朧，熱戀時的纏綿，還是激情過后的平淡，給彼此一定的空間，這是最起碼的尊重，也是愛情保鮮劑。相互珍惜，共同努力，彼此成就，這應該是最好的狀態吧。
小薇似乎有些感傷，輕聲說：這十年里，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經歷了一段怎樣的感情，我甚至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愛情。
在愛情的輪回中，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許我們從來不曾去過，但它一直在那里，總會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即便在最愛的人心中，都會有一片我們沒有辦法到達的森林。
01
十年前，小薇剛剛踏入大學校園，開學第一天便見到了浩然，也是他們的第一次相見。
他倆是同鄉，小薇來S城之前和浩然已有過幾次電話聯系。
盡管小薇對考取的大學并不滿意，但在接到錄取通知書后的第一天起，她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所自己至少要待4年的大學，到底是個什么模樣。通過一位也在S城上大學的高中校友，她和浩然取得了聯系。
整整一個暑假，小薇都沉浸在浩然關于大學生活的描述里，當然，她偶爾也會想想這個熱心的男生會是什么樣子？不過，那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畢竟她已經心有所屬。
終于到了開學的日子。小薇到達S城時是凌晨5點多，是高中校友去火車站接的她，安頓好后，又陪她逛街買生活用品，吃當地的特色小吃。整個白天，小薇都興奮地不得了。因為眼前的一切雖陌生但新奇。
到了晚上，小薇輾轉反側，怎么都睡不著。她無法相信自己居然已離家千里。對于未來，一切都是未知的，想著想著不免感到無助，全然沒有白天的那份激動和欣喜。
第二天是報到的日子。她和浩然約好10點半在教學樓前見面，她需要有人帶著她去報名、繳費、買飯卡、辦理手機業務等。
九月的S城已經有些涼意，昨晚又下了場大雨，氣溫忽然降到了十來度。
浩然：我到了，你快到了嗎？
小薇：我已經下樓了，馬上就到。我要考考你能不能一眼認出我來，認不出來就罰你請我吃飯。
教學樓前，早就擠滿了報到的學生，在涌動的人群里，他倆終究沒有把彼此找到。
浩然：對不起，我真的找不到你。我在雕塑旁，你在哪里？
終于，小薇遠遠看到了高大的雕塑下面小小的浩然，她向他揮手。
走近，彼此都顯得有些拘束，嘴里說著客客氣氣的話。有了浩然的引導，入學的所有手續自然快快就辦完了。
臨別時，浩然說：中午我約了女朋友一起吃飯，我要先走了。今天的事情，我認罰，下次一定補上。天氣變冷了，你應該多穿一點，不要剛到這里就感冒了。
小薇爽朗地笑起來：你還當真啊？應該我請你吃飯才是。你快去吧，今天真的非常感謝。
后來，執拗的浩然硬是兌現了自己的承諾，請小薇吃了一頓認罰的飯。
多年過去了，飯菜是否可口，小薇早就忘了，倒是店名永遠不會忘記，叫做“夫妻飯店”。
02
初見，并沒有給彼此留下什么特別的印象。更何況彼此都已心有所屬，從未想過會有什么交集。
轉眼到了大二。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他們也就見過兩三次，都是出現在老鄉聚會上。
小薇是很開朗、很上進的姑娘，喜歡說話，愛交朋友，學習刻苦，品學兼優。到了新的班級，很快就有了要好的朋友。她有時甚至好幾個月都想不起浩然來。
而浩然也很少主動聯系小薇，只是在臨近考試的時候互相鼓勵打打氣，他們除了談學習、談打算，別的幾乎不會過問。
大二的第二個學期，五月份的有一天，浩然忽然出現在小薇面前，差點兒沒把她嚇住。
當時的浩然像失了魂一樣，精神不濟，人也是瘦的可怕。
浩然：有空嗎？我想和你說說話。
小薇：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副要死不活的慫樣。
學校附近的咖啡廳，小薇聽著浩然悲悲戚戚的失戀故事。
忽然浩然抓住小薇的手，久久不放。小薇盡管也覺得不妥，但面對傷心欲絕的浩然，她沒有拒絕，也無法拒絕。
那個下午，在咖啡廳，他們說了好多好多話，握著的手也一直沒有分開。
從咖啡廳出來，他們又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幾個來回，直到天黑才回到宿舍。
小薇說，真正去了解一個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尤其是一個與自己有相同經歷的人，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喜歡上對方了。
這次之后，他們差不多每個周末都會見面，有時在大街上閑逛，有時在校園的操場散步，說說近況，相互勉勵。
有一天，浩然發來信息：這段時間真的很感謝你。我想，我是喜歡你了，與失戀無關。
小薇沒有回復。她給遠在上海的哲明發了一條信息：我很想你，盡管我們已經結束。
小薇想，或許浩然在一邊說著喜歡自己，一邊又在對前女友說很想她吧。
感情就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當真正擁有時，處處卻是患得患失。
03
小薇大三，浩然大四，他倆的感情并未與日俱增，在浩然度過失戀低谷期后，彼此的聯系越來越少，剛開始小薇還有些失落，時間久了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轉眼又是兩年，小薇留在了S城，成為了一名初中老師，浩然繼續在本校讀研，他們終究沒有離開，但早已是熟悉的陌生人。
有一次小薇生病了，忽然想起大學期間的一次感冒。記得是一個夏天，校醫院里，大家都在說著這個鬼天氣真要熱死人了，只有小薇無精打采地倚在門框上瑟瑟發抖，她正發著高燒，嗓子疼地說不出話來。
看了醫生，說是有些嚴重，需要輸液三天。第一天、第二天她都在昏昏欲睡，同學們幫忙照應一下，到了第三天才感覺身上清爽了些。
但是，小薇想象過無數次的場景并未出現。浩然像是消失了一般，生病的這三天居然一次也沒有聯系過。小薇礙于面子，并沒有把生病的事情告訴他。
那些天，小薇忽然醒悟，在浩然心里或許她什么都不是。只有被需要，沒有回饋。
感情往往就是這樣，兩個都希望對方主動，你一天不聯系我，我可以三天不聯系你，到頭來感情就淡了，分手時都懶得說一句“再見”。
有一年冬天的晚上，小薇剛要入睡，手機忽然響了，是浩然。同在一個城市，他們已兩年未見，半年未聯系。
小薇再三猶豫，最后還是接了電話。
浩然：薇，我想見你，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小薇能感覺到，他一定是喝酒了，反反復復說著那幾句話。
小薇：對不起，我不方便。
掛了電話，她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最后索性關了機。
剛開始小薇有些激動，拒絕后又有些歉意，關機后居然有了某些報復的快感，這真是不可思議。想著想著，小薇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04
小薇告訴我，就在上個月，他們又聯系上了。浩然已經結婚，他博士畢業后在S城的一所高校任教，一切都算順利。
這次的見面他倆簡單地聊了近年的情況，就再也不知道說什么了，似乎很熟悉，但是實實在在又很陌生，心里有話，卻不愿意和對方說了。
他們走在秋天的街道上，起風時樹葉紛紛落下，空氣里透著涼意。實在是太累了吧，他們在一家酒店前停下了腳步。
小薇說，這是她的第一次。不知道是股什么力量，讓她有了這個決定。她說好奇怪，似乎是為了完成一個任務。
她知道，這也是浩然一直以來就想發生的。他說過要完全擁有她，征服她?，F在，或許圓滿了。
她也知道，自己這是多么傻啊。可是，時間不會倒流。我想，如果真的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或許也是同樣的選擇吧。他們之間近十年的糾纏，或許會因為這一次而徹底了結。
小薇說，這么多年了，忽然發現身邊竟然沒有一樣他的東西。他們彼此不記得對方的生日，節日里也從來沒有一句問候，自然也不會給對方送任何禮物。但是，他們卻走到了現在。
我問她后悔嗎？
她說：現在，我終于可以放下了！
我想，有時愛情，或許就是傻傻的成全吧。因為，很多時候我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為什么而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