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5點59分,一陣刺耳的鬧鈴聲將趴在辦公桌上的何思從睡夢中驚醒。自從知道世界五百強的很多CEO都在早上5點59分起床,何思便把鬧鐘設置在了這個時間上。
頂著一頭亂發,睜開朦朧的睡眼,何思從辦公桌上爬起身,伸手關掉手機鬧鐘和亮了一夜的臺燈,然后仰靠在老板椅上,用力揉搓著被壓得發麻的胳膊。
望著睡覺時流到桌上的一攤口水,何思厭惡地皺起眉,嘴里罵道:“特么的,怎么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呢,現在身體真不如以前了?!?/p>
當手臂上的酥麻漸漸退去,何思站起身,走到寬大的落地窗前,專注地望著窗外。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每天清晨都要向窗外凝視一會兒,看天光一點點變亮,就像一個儀式。這個凝視的過程能夠讓他的身體注滿能量,使他一天都精力充沛。身邊的人都不相信這種說法,但他對此始終堅信不疑。
這一次,何思凝視的時間比往常都要久一些,望著窗外如森林般聳立的高樓,他忽然想起了曾經和他同時創業的那班朋友。那些曾經意氣風發的創業者,有幾人還在苦苦掙扎,大部分都已退出戰斗,有的失去信心選擇打工,有的受打擊后宅在家里,有的進了監獄,有的甚至跳了樓,真正能稱得上成功的只有他一個。
不過何思并沒有多少喜悅,因為他知道,這并不是真正的成功,即使在市中心的黃金地段租下了整層的辦公樓也不能說明什么。反倒是那些失敗的例子令他分外警醒?;蛟S自己離失敗只隔著一道窗子,留在窗子里,還是推開窗子跳下去,只在一線之間。商業社會就是如此的殘酷,一個決策失誤便是生死兩重天。何思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正當他想得出神,身后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何思一驚,其飄了很遠的神思又重新回到這間辦公室。
稍微定了定神,何思回轉身,沖著門口喊道:“進來!”
“何總早!”進來的是秘書小劉。
“小劉,有什么事嗎?”
“賈總過來找您,已經在前臺了?!?/p>
“哪個賈總?”
“還能是哪個賈總,當然是安德易云公司的賈總。”
“不見,不見。”何思皺著眉頭,連連擺手?!斑@家伙都來第七趟了吧,我都跟他說過了,甭管他出多少錢,我都不會把公司賣掉。他怎么還不死心!”
“何總。您是不是再考慮考慮?畢竟賈總也是咱們的生意伙伴。不見是不是不太好?”小劉的目光溫柔而堅定。
何思望了望小劉,目光中帶著欣賞之意。秘書小劉雖然學歷不高,但有想法,也敢于表達,何思特別欣賞這種有主見的人。
“好吧,過十分鐘讓他來我辦公室。我得換下衣服?!?/p>
十分鐘之后,何思的辦公室內。
“何總,這次來還是想聊聊收購你們公司的事?!?/p>
“賈總,我都說了好幾次了,我不會賣掉公司的?!?/p>
“你先別忙著拒絕,先聽聽我這次的條件。”
“好吧,你說?!?/p>
“五個億,收購你100%的股權。你這家公司的估值也就四個億,我相信沒有人會出比這個更高的價錢?!?/p>
“呵呵,說得跟學雷鋒似的,你會當冤大頭?”
“有利可圖是一定的,一旦嵌入你這塊業務,我們公司的業務版圖就完整了。它在你手里實在是浪費,在我這能發揮的價值比原來要大得多?!?/p>
見何思低頭不語,賈總又道:“何總,你們公司表面上業務紅火,但很多賬都收不回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現在的現金流已經很緊張了吧?等現金流斷了,別說五個億,一個億都賣不出去。怎么樣,下定決心沒有?”
何思抬起頭來,眼睛里布滿了紅絲,對賈總吼道:“賣給你可以,不過你得讓我在公司里擔任CEO,我不想離開自己創辦的公司。”
賈總搖搖頭,道:“別的條件都可以商量,這個絕對不行。我們公司董事會開會討論過,如果你賣了公司就不能再和它有任何瓜葛。這個是原則問題?!?/p>
“特么的,憑什么?!焙嗡紡氐妆┡耍骸拔易约旱摹⒆印?,就算賣給別人,我連看一眼的權力都沒有了?你們還是不是人!”
“何總,你賣都賣了,這有什么區別呢?”
“滾!”何思順手抄起茶幾上的煙灰缸,吼道:“再特么不滾,信不信我給你開個瓢。”
五分鐘后,樓上的一間辦公室內,換上了白大褂的“賈總”在一份醫療報告的結果一欄,寫下了“失敗”兩個字,然后簽上自己的名字,把報告收入了何思的卷宗內。
坐在辦公室沙發上的小劉一臉的沮喪,抱怨道:“主任,這是咱們實施的第七個方案了吧,居然又失敗了。咱們醫院的病人,像他這么難治的還真不多見?!?/p>
賈主任也是一臉的疲憊,他輕聲道:“總有辦法的,讓我再想想?!?/p>
“主任,您得抓緊。再不把他治好,咱醫院的病人,包括大夫、護士,就全成他的‘員工’了?!?/p>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賈主任仰躺在椅子上,用手指捏著眉心。
小劉走后,賈主任的表情變得猙獰,他瘋狂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嘴里發出一聲壓抑的怒吼:“特么的,不就是受了心理創傷的創業失敗者么,我就不信治不好你?!?/p>
站起身,在辦公室轉了八圈之后,滿眼紅絲的賈主任惡狠狠地掏出手機,把鬧鐘設定在了5點5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