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養個狗呀貓的，本不算什么事，可母親卻養了四條狗。
春節的時候，我帶著妻兒風塵仆仆趕往老家。遠遠的，就聽見一陣狗叫，隨即看見父親從堂屋里走了出來，他顯然看見了我們，喊著兒子的乳名，母親也庚即從廚房里走了出來。我和妻子催促兒子快喊爺爺奶奶，兒子怯怯的，但終究還是喊了。
快到家門的時候，狗叫聲漸漸停了下來，一條大黃狗站在柴垛上，嘴里還“嗚嗚……”的發出聲音。父母身邊還有一條烏嘴小狗，它似乎是認出了我們，朝我們搖著尾巴。
“爺爺，快把狗狗拴起來。”兒子拉著我的衣角不敢走了。
“不怕得，都是養家了的，不敢咬人。”父親一邊說一邊朝兩只狗吼著：“滾開，小主人回來了，還不歡迎，要是嚇著了，小心你們的狗命！”
“咋養兩條狗？”我問父親。
“都是你媽做的好事嘛，還有兩條栓在你二伯家看門呢，家里的糧食都叫它們給吃了。”父親走來接過我手里的旅行包。
“你還好意思說，太狠心了，想把這烏嘴狗活埋了。”母親嗆了父親一句，接著就喋喋不休的說起來：“你二伯全家出去打工，房子沒人照管，莊稼也喊我們幫忙種著，我們哪能種那么多？只好荒著。房子也是東倒西歪的，家里還有一些家具，你爸就把以前的老狗和它兒子花毛栓在他們家看屋。后來老狗又生下這烏嘴狗，送人也沒人要，趕場丟在場上它自己又跑了回來，你爸心疼糧食，就在竹林里挖個坑把狗給活埋了，好歹也是一條命嘛，他咋這么狠心呢？”
“這大黃是李家灣你貴叔家的，貴叔和蘭嬸去城里帶孫子去了，大黃到處討飯吃，來我們家后就不走了。”母親嘆了一口氣。
“還不去做飯？我就不贊成樣那么多狗！豬呀牛的都沒養了，養狗干啥？這荒山野嶺的哪還有賊娃子？”父親看母親說個沒完沒了的。
母親趕緊轉身默默的去做飯了。
吃飯的時候，小烏嘴狗回來了，在一家人腳下繞來繞去，一只肥白貓也蹲在母親腳邊，喵喵的叫著，兒子已經熟悉了它們，不時的給貓和狗喂肉吃。
“汪——”的一聲音，貓和狗突然吵了起來。
“給我滾開！”父親怕嚇著了兒子，一腳把烏嘴狗踢得昂昂嚎叫。
“它又沒惹你，你那么歹毒爪子？”母親站起來用手指關節敲打父親的腦袋。我都驚呆了，素來怯懦連父親姓名都不敢直呼的母親何來這么大的勇氣？
“你看你媽，疼狗也像疼你那樣！”父親訕訕的說。
看著父母拌嘴時顫抖的白發，我突然明白了許多，趕緊埋頭刨了一大口米飯。
整個春節里，四條狗的叫聲此起彼伏，熱鬧了整個山窩。母親喂狗時總喜歡說話，“大黃呀，你就多吃點吧，你家主人享清福去了喲，不曉得什么時候才回來；烏嘴呀，昨天的飯你不喜歡？咋還剩這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