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楚云空

目送楚云空。前事無蹤。謾留遺恨鎖眉峰。自是荷花開較晚,孤負東風。客館嘆飄蓬。聚散匆匆。揚鞭那忍驟花驄。望斷斜陽人不見,滿袖啼紅。

這首詩是大學畢業的時候在你的畢業紀念冊上,我給你的留言。在我的畢業紀念冊上,你也寫了很多,最后一句是“愿你一生幸福。”

認識你,是大一開學不久,我們懵懵懂懂,擠在一起開中秋聯歡晚會。聽到你的名字的時候,我心動了一下,因為和我高中的初戀名字很象。大家都要表演節目,而不善歌舞的我,勉強背誦了一首岳飛的“滿江紅”,中間背錯了一個字的時候,我看到你嘴角嘲諷的笑意,當時的感覺就是-這是一個驕傲的男生。

慢慢地幾個人經常一起玩, 我發現你非常孩子氣。一米八的個子,有次開心了竟然在圖書館的門口高興得跳了起來。現在還記得,你當時一邊跳著一邊歪著頭的笑容。你約我上自習,天知道和你在一起我根本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學習。每次從圖書館回宿舍的時光,大概是我最期待的時候。有次走到科技樓,月光下,你看著我,忽然冒出一句:“真想把你給吃了。”那個年紀啊,我聽了心如小鹿亂撞,卻也只是笑笑。

有次去書城,回來路上,明明可以走大路,我卻鬼使神差走上了那條經過公園的小路。那條小路有很多臺階,根本不適合自行車。我卻總是覺得那天,前方有什么在等我。拐過彎就是公園的時候,我竟然看見了你的背影,只是身邊還有一個胖胖的走路慢慢的女孩。你們站在公路邊,要過公路。那個女孩拉你,你站著沒有動。我推著車,在你們身后看著這一幕,淚水奪眶而出。檫干眼淚,我騎上車,向前走。你們走的太慢了,我無奈超過了你們。在公園的小橋上,我買的書掉了下來。停下自行車,我回頭去撿。那個時候不知道為什么,本能知道應該裝作不認識你。我沒有撿到書,因和你一起的女孩先彎腰撿了起來,我知道你一直在邊上看我。我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女孩,對她說謝謝。那個女孩笑起來很陽光,和我說“不客氣。”轉身,騎車,離去。

回到學校,我去學校的發廊燙了個亂七八糟的發型。寢室的姐妹說你來找過我。可是我不知道為什么,竟然覺得那個笑起來那么陽光的女孩一定是喜歡你的,而我,不喜歡和別人爭也不喜歡和別人搶。就這么淡了下來。

然后我有了男朋友,一直不遠不近地看著你繼續在校園單身,即使是班上明顯有女孩喜歡你。大四畢業,夏天的晚上,我本來在寢室已經準備休息,忘記被誰叫到了操場,竟然全班都在。然后大家陸續散去的時候,你走到我的身邊,說“走走吧”。我和你繞著校園走了一圈,走到了大一暑假,我們放假前散步的一片樹林邊,你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很狂熱地和我說:“你是我的,你本來是我的。”

暑假其實是很煎熬的。一個暑假我都神思恍惚,腦海不停回放你畢業之前那個夜晚的狂熱,想著怎樣和當時的男朋友分手并且將對他的傷害降低。我知道他喜歡我什么,不喜歡我什么。后來故意在他面前呈現他不喜歡的那個樣子,終于他主動提了分手。我竟然還是有點兒難過,被分手雖然是計劃中的,但是被分手也意味著對自己魅力的一種否定吧。和男朋友分手后,我給你寫信,去你工作的研究所看你。而你,繼續著大學的模糊和曖昧。甜蜜的時候,會待我如戀人,卻從來不提未來,有時候還給我看別人給你介紹的女孩的照片。慢慢地,我找不著北了,不明白你想干什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畢業的那晚,你只是抒發一下四年對我的感情,而我,誤會了,以為你渴望和我真正開始。

找不到北的焦慮中,我的身邊又出現兩位都對我很好的男孩。他們甚至陪著我去看生病的你。研究生畢業,我去了你工作的城市,給了自己一個期限,兩個月如果你還不和我明確關系,我就接受別人,徹底放下你。因為你只有七月和八月還在那個城市,之后會去讀研。終究過了八月,你什么都沒有說,而我,接受了一直守著我的照顧我很久的男孩。

后來我過得很甜蜜,因為戀人的寵愛。回到學校,你仿佛后知后覺一般,給我打電話:“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沉默。并且心底說:“永別了,我以后不會再和你聯系。因為他對我太好了。”于是有十年的時間,我們沒有聯系。中間在5460上,看到過你的留言。你竟然知道我一直用大學男朋友的賬號登陸5460,在他的賬號里面留言找我。我猜到你應該是決定選擇女朋友或者結婚之前,忽然又想起來我。但是我沒有回復你。

?????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少壯能幾時,鬢發各已蒼。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
  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問答乃未已,驅兒羅酒漿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
  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十五年后,班級聚會。你加了我的微信。并且告訴我你的QQ的名字是我的微信名字,你覺得好巧。十五年里面,物是人非事事休,我弄丟了那個最寵我的男孩。而你,也好像剛剛認識我一樣。開始和我敞開心扉地聊。我這才知道,原來那些年的曖昧和模糊,你都在糾結到底是選擇我還是那個撿書的女孩。你覺得我聰明,而她可愛善良。后來,你卻一個都沒有選,而是被你現在的老婆搞定。婚后,卻又并不十分美滿和幸福。我的生活,一路各種狗血橋段。你聽完后,又是氣惱又是心疼卻也無可奈何花落去。

再次虛擬時空的相見聊天。你和我聊你心底里面那些心思,大都還是關于飲食男女的。而我,三十歲左右,就因為各種狗血橋段開始學佛參禪,修道修心。回頭想想命運的翻云覆雨手還真的有趣:當初是你勸我選修經濟,后來我考了經濟學研究生。那些年,是我因為97年東南亞金融危機一直吵著要做索羅斯,現在我在IT,而你、我大學的男朋友、那個最寵我的男孩現在全部在金融行業,一個銀行、一個證券、一個基金。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兩個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有些人,有些事,真的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尤其是敏感、倔強、而又驕傲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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