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經(jīng)以為擁抱彼此就能相互取暖,以為牽起手后從此都是晴天。
2017年12月3日? 星期日? 晴
文|深海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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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剛剛下過一場太陽雨,此刻陽光好暖。頭頂上方,云朵在天空中輕柔地飄蕩。
我走過街角,途徑唱片店,里面?zhèn)鱽砹红o茹治愈系的聲音,"誰的青春沒有淺淺的淤青,誰的傷心能不留胎記……"
聽到這里,我有些淡淡的傷感,本以為已經(jīng)釋懷的回憶,又一次撩撥起我的心弦。
聽說,每一首喜歡的歌背后都藏著一段屬于自己的故事,最怕突然之間聽懂一首歌。
上次聽《偶陣雨》,是在深夜的火車上。那晚,我從蘇州返程,手機里的音樂列表循環(huán)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終于鎖定這首歌,每句歌詞都仿佛為自己私人定制。
此刻,輕柔的旋律在空中飛揚,思緒把我拉到好遠(yuǎn)好遠(yuǎn)。
-2-
誰的一見鐘情不刻骨銘心。
那是高二某天晚上,我獨自挎著背包,踏上去往省里長達(dá)八個小時的列車。
第一次深夜出遠(yuǎn)門,有點惶恐。剛找到座位,一個男孩坐在我斜對面的位置。沒想到,我們之間發(fā)生了一段故事。
夜車,旅客很少,窗外星星點點的燈火一排排閃閃而過。
我不敢合眼,看他也沒睡,正對著車窗的玻璃整理發(fā)型。直到我意識到自己與玻璃中的他對上視線,很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
他扭過身子,撓了撓頭,"同學(xué),你去哪?"
"我,我去石家莊。"
"我們一路誒。你去干嘛?" 聽他口音,像是個南方人。在他的眼眸里,我看到一片深情的海。
"我……去北師大考試。"
"巧了,數(shù)學(xué)競賽嗎?一起吧。怎么感覺以前沒見過你呢。"
于是,兩個人在列車上聊了起來,他在縣里重點高中,而我上的是縣私立學(xué)校。在大神面前,有些瑟瑟發(fā)抖。
他坐過來,從包里掏出競賽的模擬卷。我看到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字,而自己的卷子還沒怎么翻過,真是自愧不如。
"這道題,我覺得很有可能考,給你講講吧。"他指著一道涂了又改的長長的題目。
"嗯,嗯,太好了。"
我還記得,那是一道"裂項相消"的題。他語氣很輕柔,和著車廂里昏黃的燈光。
數(shù)學(xué)題真的催眠,我忘記了什么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為我蓋好衣服。只知道醒來靠著他的肩頭。
第二天早上,到達(dá)考點,我沒有想象中的昏昏沉沉,反而格外清醒。
他的考場在的我對面,"加油啊",說完他目送我進(jìn)場,我一回頭,就看到他勾起的嘴角。
卷子到手,平時得心應(yīng)手的題,一個字也看不進(jìn)去,腦海里全部都是關(guān)于他的場景。
你的嘴角微微揚起,你用微笑剪接我的微電影。
我質(zhì)問自己,這是不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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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著自己靜下心來做題,可是周圍的人都低著頭狂寫,各路大神之間,我顯得十分渺小。有點犯困,看了看表,距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一個半小時。
"他這種學(xué)霸,一定會拖到最后一秒出場的。"我簡單地在卷子上寫寫畫畫,求點兒心理安慰。
誰知道,他早早地在考場外面等我。
他接過我手里的包,"咱們還坐夜車回去吧,好不好,下午在莊里玩玩,怎么樣。"
我很猶豫,跟他在一起待著,感覺很舒服。可是,又要坐夜車,我不愿意頂著黑眼圈去見我的老師。
"呃,又是夜車,咱下午就回去吧。" 我看到他眼里閃過一絲黯淡,盡管他微笑著,"聽你的。"
列車上,他告訴我,他是蘇州人,父母在這里打工。他望著匆匆而過的美景,眼神有些迷茫,"你說,我們會不會僅僅有這一面之緣,我可不想錯過……"
聽到這句話的我,莫名傷感,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余光中看到他的視線又停留在我身上。下一秒,向我這邊挪近,靠窗的我無處可逃,直到一雙溫?zé)岬氖执钌衔业募纭?/p>
我心頭小鹿一撞,他笑笑,"你臉羞紅了。" 表白這樣俗套,我們在一起了。
恍惚中,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場還未蘇醒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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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多么希望列車開得慢一點,慢一點,再慢一點。
終究還是要道別,他的眼里寫滿不舍,我不敢多看一眼。冷風(fēng)中,抱緊,感受彼此的呼吸,他在我的額前輕吻。
他的學(xué)校在縣城最南頭,我的學(xué)校在最北。北城以北,南城以南,我們隔著一座縣城的距離,開啟了"異地戀"。
高二學(xué)習(xí)任務(wù)不繁重,每到星期日放半天假,他就提著我最愛吃的面包與酸奶來看我。見面的日子那么短暫,那么簡單,卻無比快樂。
盡管每周都見面,還是不忍離別。每次送他上車,車開了,看著飛揚的塵土,周圍一切都失去生機。
高三,命運的安排讓我們的放假時間完美錯開,他在電話里安慰我,"熬過高三,我們?nèi)ヒ凰髮W(xué),反正以后還有大把時間。"
我的桌上每個月都畫著日歷,過一天,便劃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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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畢業(yè)季也是分手季。
我們嘲笑別人,感情得有多么脆弱。熱血沸騰的兩個人,對青春滿懷憧憬,怎么可能分開。
我們一起開辦數(shù)學(xué)班,一起喂過街頭的流浪貓,給乞丐塞錢。我們手牽手看日出日落,一起坐摩天輪過山車,瞞著父母爬泰山,在山頂上給家里報平安……
我們以為擁抱彼此就能相互取暖,我們以為牽起手后每天都是晴天,卻忘記了天空偶爾晴時多云,偶爾有陣雨。
報志愿的那天,我們正商量著要去一座海濱城市,我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的雜音,"報北方學(xué)校?你瘋了!咱們后半年房租就到期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赤裸裸的諷刺,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對自己說,"我們不會分開的。"
清了清哽咽的喉嚨,"報南方的吧,有什么的啊,不就四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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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天真,那時單純,只憑一腔熱血,以為什么事都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可是我忘了,異地戀是有多么難熬。我更沒有想過,大學(xué)畢業(yè)后還不是兩地相隔。
命運就是捉弄人吧,早知道是這樣的結(jié)果,為什么還會讓兩個人相逢,相戀。
他去了蘇州,我留在了河北。他送我上車的那一天,兩個人眼里都含著淚水,誰也不知這一別何時相見。
"我會回來看你",這是他留給我最后的話,我頭也沒回,上了車,趴在桌上就忍不住哭了。
我以為真的不會再見了。
平安夜那天,他坐了高鐵到學(xué)校找我,給我發(fā)信息說,"來公交站牌,有驚喜。"
我沒梳頭發(fā),沒化妝,裹著大衣,遠(yuǎn)遠(yuǎn)看到他單薄的身軀在寒風(fēng)中佇立,滿懷撲進(jìn)他的懷抱。
他陪我過圣誕,陪我上課,陪我跨年,有些不真實的感動。
多少次,看著身邊的情侶匆匆走過,自己一個人撐著傘。
多少次,拒絕了異性的示好,只為等一個明明知道沒有結(jié)果的人。
多少次午夜夢回,突然從夢里醒來,問問自己,到底還在堅持什么。
時光終于給了我一個答案,任性沒用,你得學(xué)會隨遇而安。
他生日前一天,我坐了一晚上的火車趕到蘇州,陪他過最后一個生日,走走他曾經(jīng)走過的路,看看他所在的城市。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看他開心幸福的樣子,我第一次感覺心如刀割。他說,"真渴望以后能陪你過每一個生日",我只有苦笑。
再深情的眼眸,也抵不住現(xiàn)實的殘酷。再溫暖的懷抱,最后依然不會屬于我。
不如一別兩寬吧。
我說分手,他也沒有理由挽留,其實彼此默契到都明了,只不過是在拖延散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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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蘇州回來,也是夜車,一個人的夜車,看著窗外微弱的燈光,不是為我而留,突然心里空落落的。
耳機里穿來梁靜茹的聲音,"回憶多少還留一點點余地,還不至于回不去……"
至少還有回憶停留在時光深處,有時光可回首也未嘗不好。
悲的喜的,都是回憶。
只是偶爾饒了我自己,偶爾難免還想你。
如今,時間又走過了兩年,當(dāng)我再聽到這首歌,熟悉的旋律勾起我的回憶,我想起那晚深夜的列車,也想起當(dāng)時的心情。
感覺變了,再澎湃的感情都會退潮,原來時光已走遠(yuǎn),慶幸還有回憶留存。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