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白塔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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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一對梧桐樹上也不知道是趴了幾只蟬,“吱~吱~”“知了~知了~”也不停歇。別人也許對這夏夜的背景音充耳不聞,可包士善卻被這蟬鳴吵的焦躁起來,呵斥垂立一旁的二賴子去把那鬧人的蟬粘下來。

這黑燈瞎火的,那梧桐又枝高葉茂,哪里看的見蟬,又哪里找的來這么長的竹竿。二賴子無著可想,揀了幾塊土坷垃往樹上扔,半片葉子都沒打著,打鳥的彈弓也沒帶在身上,其實(shí)就算帶著彈弓,也只是能胡亂往樹上射,這黑燈瞎火的,哪兒能看到那黑蟬在哪兒。急得二賴子圍著兩棵樹仰著臉學(xué)驢叫,學(xué)狗叫,學(xué)蛤蟆叫……把他能會的都叫了一遍,也沒擇出來哪個(gè)是蟬的天敵,那樹上的知了此起彼伏的根本不停,干脆威脅詛咒的跳腳罵起街來,卻惹來一頓蟬尿。

二賴子狠狠朝樹干踹了兩腳,可只也把鞋底上沾的牛糞震掉了,這一人合抱不過來的大樹紋絲未動,二賴子后退幾步,呸呸往手上啐了兩口唾沫,助跑兩步蹦起來一記飛踹,卻震的腳后跟發(fā)麻,噔噔彈回幾步,摔了個(gè)屁蹲兒連帶就地十八滾。粘了一頭一腚的土,活像個(gè)打滾的毛驢。“草!”二賴子就勢爬起,前腿弓后腿繃,遠(yuǎn)看像一個(gè)習(xí)武的俠客亮相。用破衫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泥,低頭圍樹又轉(zhuǎn)了起來,原來剛才用力過猛,甩飛了兩只不合腳的破黑布鞋。

樹上的蟬此起彼伏的吵的更歡,氣的二賴子一邊尋鞋一邊罵罵咧咧說要去找斧子,不過也只是嘟囔,他可不敢砍這風(fēng)水樹。也不敢進(jìn)院,只是用后背一下下彈撞著樹干,更像是在蹭癢癢,真是蚍蜉撼樹!

2

七月十四,鬼節(jié),往年這天各家的媳婦婆婆一早便要忙活著捏花糕蒸包子祭祖先。可今年大旱莊家欠收,地里收的那兩斗麥子根本舍不得現(xiàn)在就磨了面吃,這雨也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下,再過一個(gè)把月就算下了雨種啥莊家也都來不及了,注定了要鬧饑荒,各家也便省了這項(xiàng)耗費(fèi)白面的供奉。只是男人們起早趁天涼到祖墳燒了些黃紙,祖祠上還是各家湊些糧食蒸了幾個(gè)野菜包子,早中晚供上三頓茶飯。各家有祖先牌位或沒祖先牌位的都在堂屋擺個(gè)條桌,家境好的供上窩頭餅子,揭不開鍋的只是點(diǎn)上根細(xì)香,直到晚飯時(shí),雖是喝些稀粥,但必須要多放幾副碗筷,孩子也不讓胡鬧亂說話,因?yàn)榧依锢先苏f,七月十四這天晚上鬼門大開,各家祖先會回家看望兒孫,祖先高興了便會蔭佑子孫。可這破落年景,碗里只有清湯寡水的稀飯,孩子捧著碗直伸著脖子瞅鍋臺,吃不飽全沒氣力嬉戲胡鬧,也不知道這一年才一次回家團(tuán)圓的祖先會不會高興。只求祖宗保佑今年自家別餓死人也便是最大的蔭佑了。

包莊頭帶著兒孫祭過祖先,吃過晚飯,便獨(dú)自去院外梧桐樹下納涼。包家祖上本是蒙人,后來隨旗人打仗立了戰(zhàn)功,賜為旗人,再后幾代卻再未出武將,也自沒有戰(zhàn)功庇護(hù),家道中落。包莊頭父親也不過做個(gè)外放的奴才,誰料到旗人得了天下,包家也便跟著雞犬升天。得主子器重,包圖被遣到這皇上封賜主子的旗莊任總莊主,這差事倒也清閑,且天高皇帝遠(yuǎn),他自就成了這旗莊的天。

可今年這光景,包圖深感他這天怕是要撐不住了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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