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左手陌路
01
接近凌晨，電話鈴聲響起。
“能聊聊嗎？”
我聽著這十年前才聽過的聲音，知道她碰到問題了。
“可以。出什么事了？”
“我好累。”
累，這個世界大多數人都在累著，為喂飽，為家庭，為理想。身體的累已經是個無需多說的詞匯。心累，才無處釋放。
“不是才出去玩了三天回來嘛？”我想起她才發的朋友圈，玩笑似的問道，“還沒歇過來哦？”
“三天是出差。”
“出差當玩，一樣的。”
“回到家，他出去喝酒還沒回來，他父母也不搭理我。跟女兒說了幾句，就出來了，不想呆家里。”語氣中我可以聽出她的些許失落。
“跟家里鬧矛盾了？”
“他們都覺得我很閑，忙了幾天回到家，也沒有一句問候，誰知道我的累。”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繼續說著。
“他一年沒工作了，只知道整天踢球、喝酒、陪朋友，家里又是這樣。我在這邊什么親近的人也沒有。沒人說話，沒有安慰，很累。”
我知道她畢業后就嫁到了非常遙遠的地方。因為愛情，至少當時是這樣的。愛情，是很有魔力，天涯海角都跟隨，但我也知道，并不僅僅是因為愛情。
她是有想法和理想的女孩。那就是賺錢。
02
青春肆無忌憚。
我們幾個大學生剛剛網吧出來，笑聲和腳步隨著前面路燈下的一個小攤位停了下來。
有兩個小姑娘在賣東西，白色碎花的桌布鋪在地上，上面擺滿了小型玻璃飾品，在路燈的照耀下閃爍著五彩的光。
這兩個小姑娘看起來很是小巧，單薄，穿著卻有些時尚，都梳著斜的馬尾辮，胸前配著裝飾品的大項鏈。咋一看跟雙胞胎似的。
時尚的初中生。這是我們幾個人一致的想法。
她抬起頭看著靠近的我們，圓圓的臉龐，笑容甜美可人，眼神清澈靈動。
我被說服著買了一顆藍色心形玻璃，離開后總是忘不了那個眼神。
天意讓我再次遇到她。
夏天
繁星點點
七彩絢爛
螢火蟲帶回的星光
是否灑在
窗邊仰望的你的身上
哪一顆是你的向往
哪一顆又是你愛的人的愿望
想為你或你愛的人珍藏星星嗎？
想讓你們青春的色彩五彩斑斕嗎？
拿起電話撥打以下號碼，你就會得到你想要的。
各種五彩石銷售，價格面議，數量有限，預購從速哦。
聯系人：莫晶? 電話……
? ? ? ? ? ? ? ? 葉兒? 電話……
第二天看著這則校園張貼欄中的廣告，我知道，我們還是相遇了。
03
我加入了她的團隊，開始跟著她做小生意。也讓我慢慢了解了她。
她很有想法，也很會做生意。我有時在想，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正是玩鬧，談戀愛的年紀，可整天就知道賺錢，我不如也。
自考生兩年后她沒有選擇繼續讀書，而是提早進去了社會，我們從此沒有了聯系。我想那時，她應該自信滿滿，意氣風發的吧。
再兩年后，她嫁去了遙遠的福州，繼續著她的夢。
努力，奮斗，如今生活過得很不錯，她的賺錢夢終于實現了。一切看似都很好。
可她依然在賺錢，樂此不疲，這就是她的沒有終點的理想。
賺錢沒有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內心追求和向往。
生活的富足并沒有給她多少快樂，她內心有了不被認可或者說不被重視的陰霾。
一個城市，一個人。她累，沒人理解的累。
04
“你該跟你老公好好談談。”我從記憶中出來，繼續和她聊著。
“他和他的家人總是不理解我，我也明白，他們有自己的想法，可我想得到的除了錢，還希望能有家里人哪怕一點點的關心。”
這就是家庭。個人的價值觀和家庭有了矛盾。他們追求安逸，達到了也就輕松過著，反倒自己繼續的努力得到了漠視。
“我說了，這需要你和他去溝通，你總是理解他人的活法。家庭中，你同樣也需要他們的理解。你不說，他們也覺得理所應當，這份不算什么的小訴求永遠得到不了，你還是累。”
“他們沒有錯。”
“你也沒有錯啊，這種是彼此的。你不用老是站在別人角度，習慣是一切的根源。有事交流，這才是家庭，也是維持感情的很重要的一點。”
“另外，你也需要其他的釋放途徑，多和朋友吃吃喝喝，不能每天除了賺錢，就是回家面對的冷眼，買一束百合，做一頓飯，同樣能夠充實自己和緩解家庭的這種尷尬。”
一連串說了很多，沒有家庭，至今單身的我說出這些話自己都覺得是胡扯。但局外人就是看的清楚，不是嗎？
05
她，莫晶，坐在離家不遠的新開的一家咖啡店里，靠在通向二樓的扶梯旁，和我聊著。
我說的話，沒錯，可是作為局內人卻也有說不清的掙扎。也許聽起來是空話，是雞湯，但也必須說。
說，不重要，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種釋放，起碼是有人聆聽的一種釋放。這很重要。
“一切會變嗎？曾經的人？現在的事？”她問道。
“都沒變，不會變，變得只是自己。其實你也沒變，變得只是你以為他變了，或者他以為你變了。”
“有時候想從頭來過。”
“誰不想呢。不可能的就不要想，起碼大家都沒變。”我其實也沒了辦法，如果能通過開導去說服一個人目前的困境，我就是心理大師了。收費很貴的那種！
“有空找好朋友聚聚吧。你需要轉移下，哪怕轉移后一成未變，但你必須這樣。”
“我怕，她們，我們都變了。”
“沒變，我保證！”我總是這樣自信，因為我就是靠這份假的自信生活著的。
所以我是個欺騙者，欺人也自欺。但是這是值得的。
06
“不遠處新開了一家小酒館，有空得去坐坐。”
“可以。蠻好。”
“早點睡了。”
“恩。”
凌晨兩點，我沉沉睡去。
我想這個世界累的人很多，痛并快樂著。累，也一樣。
時光不會倒退，但你，還是那個曾經擺攤，有著清澈靈動眼神的女孩。
一直未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