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后來終于幡然醒悟——
多少用心,等不到交待。
承諾太滿,本就帶著傷。
有些人,說了再見,就真的再也見不到……
-02-
——“還是分手吧。”
——“蕭俊,你他媽沒病吧?”
那兩個聲音無休止的在腦子里叫囂,我牟足了勁想要消滅它們,但發現不行。真的,怎么做也做不到。我像一粒微塵,被一種叫作吸塵器的東西吸住了。我害怕被卷入之后的黑暗。
“啊……”
一個激靈,我睜開眼,發現剛才是在做夢。臉上粘粘的,身上也粘粘的。但我來不及管這些,因為那兩個聲音現在還刺得我心窩子疼。我在努力的想為什么。
“小路子,你醒啦?”
聽見聲音,我這才發現齊齊坐在我床邊,一臉擔憂的看著我。
我的頭也開始痛了。
過了一會,我問:“有水嗎?”
齊齊一溜煙從床上彈起來跑到她自己的桌子邊,給我倒水。
我眼睛盯著她彎腰撅起來的屁股,突然想起了點什么,張口,沒發出聲音;我又加了點勁兒,艱澀的問:“那事兒,是真的嗎?”
齊齊倒好水,轉身,表情全擰巴在了一起。
那一秒,我終于想明白了,我心窩子疼的要命的原因。
蕭俊!他昨天跟我說要分手,是真的。
我從床上爬起來,胡亂套了件衣服,穿上鞋,推開想要攔住我的齊齊,沖出門去。
我要去找他問清楚,他到底發什么神經病!
到了男生宿舍樓底下,我低著頭徑直往里走,守門的阿姨透過玻璃窗口叫我站住,我一步并作三步跑起來,將她的命令置于腦后。
上樓一步兩個臺階,很快到了606,我盯著門上紅漆印的這三個數字,苦笑著,使勁拍了拍門。
開門的正是蕭俊,看見是我,他一臉平靜。我的心又一次被刺到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能如此平靜,而我,已然就像個刺猬,現在真想刺穿所有人。
他的室友從他身后攏過來看見是我,都很自覺地準備出去串門。臨走之前還不忘留下一堆不放心的眼神。
他說進來吧,我還是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我想他過來牽我。
可是過了好一會,他都只是看著我,沒有動作。
我咬緊下嘴唇賭氣一般,眼淚卻不知不覺漲滿整個眼眶。我擰著勁兒不想讓它們流下來。
他嘆了口氣,上前來,還是牽我了。
我突然克制不住,小聲抽泣起來。
他扶住我的肩膀,讓我坐在他的床沿。
我一邊抽鼻子,一邊看著他躬下身脫下我腳上的涼拖鞋,并小心翼翼給我換上一雙棉的。
不知怎么的,就這樣突然……哇哇哇,我扯開嗓子哭得像個傻子。
“你不是,說,要分手嗎?那你干嘛,還要,對我好啊……”
“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
話說不成一句,我用力的呼吸。
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離不開你了。
他摸摸我的頭,沉著臉,語氣像一個長輩:“出去就不要這樣任性了。”
“誰,說,我要,出去,了!”
他突然不說話了,依然蹲在我面前,沒有起來。
我想聽他說話,我想他能抱抱我,告訴我說昨天他說的話都是逗我玩的。
可他非是這樣沉默著,我的心跟著一寸一寸的下沉。
慢慢地就不想流淚了。
過了一會,他突然站起來,給我身上批了一件大衣:“我送你回去。”
我心一瞬冰涼,冷冷道:“你一定要這樣嗎?”
他又不說話了。
我真的討厭死他這樣,以前,他從來不會這樣。哪有我等他說話的份。
“蕭俊,你混蛋!誰他媽還離不開你了,分就分!”
我從肩上把大衣用力拽下來,扔在地上,身體撞過他的胳膊,奪門而出。
我在樓道里奮力的跑,想要快點離開這兒。這一刻,我太討厭他了。
我不想回宿舍,也不想去任何地方,漫無目的在校園里閑逛,不時的回頭。他沒有追過來。我最后說的是氣話,他肯定知道,但他沒有追過來。
他真的是不想要我了嗎。
再一次,不爭氣的我,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12月的隆冬,掉進黑洞的夜。
路邊淺黃的路燈,虛弱的光里折射出陰冷的笑。
-03-
忘記從什么時候開始便在心里篤定——你一輩子都不可能丟下我。像分手這種決定,只有我才狠心說得出口。記得我也任性的說過好幾次,你從沒當真,依然如往常那樣堅定不移的包容我。
這是你給我的安全感。
但也深深懂你——在愛里,你寧愿犧牲的是自己。
發現你認真了。太相信也會令人不安。
因為,記憶中的你,認真的樣子真的異常認真。
是春天,懷春的春天。
和齊齊上完專業課準備去圖書館借書,途中經過籃球場,藏青色的鐵絲網外隔著一條小道有幾株櫻花樹,還沒到花季,枝干上已零星的開了幾朵,粉白的小花可愛又動人,奇妙地被生命感動走近正打算給它們拍照,一個聲音打斷了我按下手機快門的動作。
——“同學,你踩到它們了。”
沒好氣的回頭,撞見的卻不是一張令人討厭的臉。
本想理直氣壯的回——“我不是要摘花,我只是走過來拍個照。”
一瞬之間,忘記解釋。竟還莫名的有點羞愧,收起手機。
但我為什么要羞愧啊!我什么都沒干!
根本沒有意識到,你并沒有誤以為我要摘花。
齊齊在旁邊朝我擺了擺手,我沒弄明白。
你只好指了指花壇旁邊的警示牌——愛護小草,請勿入內。
反應不止慢半拍的我,看了看腳下……
提醒我收到了。我明顯不是故意的。
但這種尷尬的場景,作為“責任心爆棚”、“愛多管閑事”、“對小草都心慈手軟”的好同學竟然沒有馬上走開排解我的尷尬,而是眼神認真、定定的看著我,讓我更加尷尬。
我只好把腳挪到沒有綠芽尖的空地里,蹲下,用手扶起被自己踩踏的那幾簇小草兒,摸了摸它們的頭,說道:“對不起,對不起,踩疼你們了~”。
說完,我沒好氣的抬頭,用不友好的眼神盯著你:“我道過歉了。”
你帶著一副想笑忍住不笑的表情,嗯了一聲,并點了點頭。然后,這才走開。
當時就想,這位愛管閑事的同學,真是較真吶!
不過,后來我們成為朋友,說起第一次遇見,你竟然用更加認真的神情否認了那時我以為的你的認真——“我只是想確認你從草坪上下來,誰知道你傻兮兮的還給它道歉。真是傻的可愛死了!”
——“我那樣做,只是覺得當時處境尷尬,為了緩解氣氛。”
——“這樣嗎?哈哈哈哈,蠻可愛的。”
……
這只是初印象。
后來某天,在圖書館電梯里跟我表白的你,是孩子氣的認真。
——“路柔,我蕭俊,喜歡上你了。”
?——“哦~”
——“哦,是幾個意思?”
——“……”
——“說句話?答不答應?”
——“死蕭俊,我剛剛說話點頭了啊!”
-04-
我在晨光里醒來,頭痛欲裂,嗓子干的要命。模糊的視線里還是只有齊齊。
我想起來,昨晚只有她找了我。
蕭俊你丫真狠啊!好呀!誰先低頭誰是誰大爺!
記憶最深的情話,是在電話里,你無意中說的——在想你這件事上,你不可能贏過我。當時差點把剛喝的奶茶吐出來,嘴上說著以后別說這種話,肉麻死了。其實心里早已心花怒放,嘴巴收都收不攏。
至少,你還從來沒有對我失過言。
感冒了,但不想去看醫生。齊齊生拉硬拽也不動,我在被窩里渾天暗地的睡了醒,醒了又睡。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是清晨還是黃昏,齊齊從外面回來,左手抱了一摞書,右手提了一袋子藥還有一份飯。現在只有她疼我了。
我蹲坐在自己的床頭,看著齊齊笑著說你醒了。心里十分苦澀。
齊齊放下書,端了個椅子放到我的床邊,替我打開盒飯。青椒肉絲,是我喜歡吃的菜。
路柔,你再這樣矯情下去,都對不住朋友。
我接過飯盒,一邊吃飯一邊忍著眼淚。
-05-
還是要去上課,吃飯,睡覺。
心里在等待,但只等來了一秒一秒的失望。
事實像個惡作劇。
有一個星期了嗎?還是將近一個月……
下午下課,和齊齊到學校外面找肉夾饃吃,準備過馬路,綠燈倒數三秒,本意識還是很想沖過去,這是大大咧咧的我。卻沒有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拽住我的胳膊。
身體沒有動,靜靜地看著紅燈亮起。
默默的想蕭俊每次嚴肅加一本正經的教育——“遵守交通,不能胡鬧!”還有他溫暖可靠的大手。
綠燈亮起,過馬路。神經變得異常敏感,聽到旁邊有人說到“分手”的字眼,身體和耳朵都忍不住向聲源的方向伸了伸。
一個女聲。
——“是分手了吧?很久沒看兩人走一起了……”
另一個。
——“嗯,可能吧,我昨天還看見蕭俊和周小魚走一起呢。”
思維卡在這一句,呼吸都跟著停頓了幾秒。
齊齊突然拉著我小跑起來:“快走,快走,餓死啦~”
木訥地被帶著跑了幾步,我冷淡的用力抽回手,微微拔高音節:“我吃不下,你去吧。”
突然很累,不想再與蕭俊對峙下去。矯情沒用。如果他能轉身抱抱我,誰是誰大爺又有什么關系。我太想他了。
再次見到蕭俊,心是熟悉的暖,他的眼神里藏著關心,我看出來了。我知道他不可能移情別戀。
我想著來的目的,放低了聲音,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蕭俊,我不想出國,我也不覺得那個英國會把我變得更好,所以失去這個機會,我絕不會遺憾。你不要逼我走,我只想和你待在同一個地方,過有你的生活。”
蕭俊愣愣地看了我好幾秒,爾后目光偏過我的視線,深深吐出一口氣:“我還有妹妹要照顧,你知道她什么也看不見;路柔,你會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跟我留在這兒,被我拖累。”
“我不覺得是拖累,你讓我自己選行嗎?”
“你的性格,連自己的照顧不好,更別說我那看不見的妹妹,別逞能了。你以后會后悔的。”
“我后悔是我的事,你能別替我決定嗎?”
“路柔,我承認我很喜歡你,但以后的生活不是喜歡就能幸福的,我需要的是一個善解人意、體貼、會照顧人的女朋友。”
我有些哽咽:“這些......我都可以去學呀......”
“不用了,你不適合,我已經有了小魚。”
……
“蕭俊,你他媽出門,被車撞!”
-06-
善解人意。體貼。會照顧人。
誠然,這些詞,我身上確實都沒有。
但,是誰,每次周末早上裝作漫不經心地給賴床的我送早餐,風雨無阻,一堅持就是三年。
又是誰,在我因為一點小事跟你拌嘴就不理你時,給勁兒遷就我;大冬天的當著我面,把衣服脫了,說我負荊請罪成了吧。
又是誰,為了陪我上選修課給我做筆記,特意岔開自己選修課的時間。還給我寫結業論文。
又是誰,只是因為我電話里隨口說了句突然好想去滑雪呀,就立馬悄悄在網上訂了車票、門票,隔天就真的帶著我去滑雪了,結果玩的時候還一直熱衷于當我的肉墊,差點被我壓成骨裂。后來你一瘸一拐的在我面前走路,我心疼的說你傻不傻,你一把勾住我的脖子說——“就你了!換成別人,你看我傻不傻。”
......
原來我是這么惡劣。
所以,你不想再傻了......
-07-
第一次覺得這座城市的冬天這么冷,風里仿佛夾了刀片。
我的缺點我都知道了。只是,要是我早一點知道就好了。至少在你選擇別人之前,我可以做一些努力,讓你有機會選擇我。
一直都不愿相信“我們分手了”這個惡作劇,終于在慢慢淺移的日光里、在想你卻又見不到你的晨昏里、在偶爾撞見你和小魚并肩走在校園小徑的事實里,變成我無法改變、令我絕望的真相。
一丁點兒都不想出國,但父母對于這種公費留學的機會顯現出了令人費解的重視。隔三差五的打電話過來,苦口婆心的勸服,母上大人幾次說得聲淚俱下,只剩下斷絕母女關系這種話沒有說了。
真累呀!再不答應就仿佛要成為她口中的不孝子孫。
我的不成熟,我的任性,已經讓我失去了你。我該長大了是不是。至少還有一件“聽話的女兒”這件事可以做。
反正留著這兒,你也不要我了。
在異國偷偷想你,總比在這兒看著你和別人甜蜜好過一點。記憶里,我們還是我們。
辦理出國手續,填一張又一張的表格。不懂的,就想打電話問你。
沒有你,表格似乎都填不滿。
不知道要花多久跟你告別。
那些曾經覺得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人時的膩歪——
“其實大學不需要有寒暑假,天天上課也挺好的。”
“想我了是不是?”
“蕭俊,你少自戀了!”
“圖片.jpg,你看這個像你么?”
“哪像了?一點不像......”
“賣花的老板說它叫肉肉,這不就是你么,又肥圓又敦實又可愛。”
“蕭俊,我哪里肥,哪里圓啦?”
“前面and后面。”
“......”
其實,最喜歡你說的那句——“這世界挺可愛的,看什么都像你。”
日光無聲的碾過,再也沒有記憶深刻的事發生。
-08-
又是春天,留學申請的程序走向尾聲。
齊齊說我變得越來越沉悶,性格一點都不可愛了。
我淡笑,抱住她,心里傷感:“要怎么樣才算好呢,我也不知道。”
齊齊拍拍我的背:“就做你自己就很好啊……”
我沉吟半響,不知道說什么好,想到母上大人今天打電話過來商量定機票的日子,緊了緊手臂:“真舍不得你,以后不許有比我關系更好的朋友。”
齊齊噗呲一聲笑起來:“好,但應該會有比你更親密的朋友。”
“見色忘友的話,小心一張機票回來滅了你。”
“嗯,那我會多見色忘友幾次的!”
最近晚上和齊齊總是不約而同的去學校外同一家面館吃面,我們都很喜歡他們家的味道,大學四年里去過無數次。好像都想再多去幾次,畢竟,去一次就少一次。
面館不大,三十平米不到。地理位置比較偏僻,客人不斷,但總只有那么一兩桌,能看清所有來往的人。這里我拉著蕭俊也來過無數次。他應該不記得這里了,畢竟有了新歡。
還清晰的記得某些小片段。
“蕭俊,你不覺得香菜有點臭臭的嗎?”
“放在那兒是有點,但加進面里,很香,你聞聞……”
“耶……我不要……”
“夾點面給你嘗嘗,相信我。”
……
“……好像,真的還不錯……”
“你再放點蒜泥,更好吃!”
因為一個人喜歡上香菜,也因為同一個人現在想戒掉香菜。
我低著頭一邊默默吃面,一邊想著往日的種種,心里在苦笑,齊齊突然用手戳了戳我。
我回神抬起頭,發現蕭俊站在門口,正看向我和齊齊。他是一個人,瘦了。
不要這樣形單影只多好,免得我又胡思亂想。
齊齊對我使眼神,讓我朝里面挪一點位置,我沒有動。她只好自己往里挪了挪,讓蕭俊坐到她旁邊。
我低著頭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吃面,心里苦澀的緊。聽見他和齊齊寒暄了幾句,空氣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他突然開口:“打算什么時候走?”
我咽下嘴巴里的半口面,淡淡道:“一個星期后。”
空氣又靜下來。齊齊放下筷子,說她有事先走了。
我也好想跟她一起走,我害怕自己又軟弱。然而我也很想跟蕭俊告別或是說些什么,所以,終是沒有動。其實,并不是想要道別,而是想要聽挽留,或者是在期翼他說我會等你回來類似這樣的話。
后來根本沒吃下什么,蕭俊結完帳送我回去,我們像兩條平行線走在曾經一起牽手走過的林蔭道里,沒人先打破寂靜。直到走到宿舍樓下,最后,他也只是說了句:“上去吧。”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我知道。反正已經習慣了,就快要麻木了。
他又開口了:“再見。”
為什么只是再見。胸腔里堆積了無數埋怨,根本沒有空間安放。
我轉身抱緊他,眼淚滂沱。
就算是最后一次,讓我靠一下。
讓我有力氣跟你說,再見。
-09-
印象里的小魚,溫柔、淑女、體貼、善解人意。是即使身為情敵,也無法討厭的人。
她確實更適合你,更能照顧好你還有你的妹妹。
骨肉親情,我敵不過。下輩子,讓我做你妹妹好嗎?這樣,最后抉擇下來,你也不會考慮先扔下我。
-10-
失心到底如何?
——不戀著四季,不期盼晨昏,走一步算一步。
收拾好行李,打包好自己,靜靜的磨著出國之日。
離開的前日,發生了點意外。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但聲音是記憶里的軟軟糯糯。
“是柔柔姐嗎?我是蕭俊的妹妹,琪琪。”
“是的,我是。”
對面的人無端哽咽:“柔柔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出國?哥哥他真的很喜歡你,最近總是躲在廁所里看你的視頻哭,爺爺和奶奶雖然走了,你們可以送我去孤兒院或者養老院,或者只要讓我有地睡的地方去,哪里都行,我不需要誰照顧,我不要看他難過,你留下來好不好……”
手機磕到桌角,摔向地面,分成兩半。
腦子里轟隆隆作響。
重心渙散,只能無力的蹲坐到地面,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桌子角。還不能倒下。
不知道這一段時間以來,他經歷了什么。
最親的人走了。忙著和我分手讓我出國。照顧失明的妹妹。
真是糟糕透了吧。為何我不能為你分擔半點,卻還是你想要去安撫的那一方。我只想著自己,只想著討厭你,不去想原因,不知你經受的一切。
可憐的妹妹,可憐的琪琪,懂事的令人手足無措。相比之下,我果然只會任性,一點也體貼不到別人。
我根本不配在你身邊。
就像你忍著痛說分手,讓我可以飛得更高一樣。我也希望你能更幸福,能有一個更會照顧你的戀人在身邊,替你分擔。
該放手了。
-11-
三年后。倫敦。
從前不喜歡下雨,卻在三年之間潛移默化的變得不再討厭,甚至覺得有些親切。說不出具體的原因,可能只是因為習慣。畢竟起初這個令人討厭的氣候是陪伴你最多的、你唯一能記住的東西。
生活三點一線,宿舍——圖書館——教室,乏味的令人驚奇。
沒有他的三年,在漸漸獨立的時光里,想念真的慢慢淡了。只是某個位置依然沒有誰能挪動。
我在圖書館費勁腦力憋著論文,意外的接到了齊齊的越洋電話。
交了男朋友了吧,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了。
接通了,對面卻安靜了許久,以為是信號太差,本想掐斷給她回過去,齊齊又突然開始說話了。因為看不見表情,她的語氣有些令我無法形容。
“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三年前,蕭俊是受了你父母的拜托才決定跟你分的手,當時你父母答應,作為條件回國后不反對你倆的婚事,畢竟他當時爺爺奶奶意外離世突然有了個失明的妹妹需要照顧。他說,三年,對于你和他之間根本不是事,所以,就算你出國,他也不怕。還有,小路子,我希望你能想開點……”
頓了一會,齊齊的聲音開始發顫:“蕭俊,前幾天出了車禍,人沒了。”
我笑了笑,打斷她:“齊齊,你排劇本呢?”
齊齊哭出聲音:“是……真的……“
我再次打斷她,說我不信,掛了電話。
圖書館內恒溫26度。圖書館外零度以下,滿天大雨。身體感受不到差別。這個沒有歸屬感的城市,夜色總是不由分說的就來了。
我不知道自己拿著傘,卻沒有撐開,引得路人像看個傻叉一樣對我行注目禮。我只知道我要回宿舍找到在國內用過的手機,我想用它給蕭俊打個電話。他肯定是在的,會接電話的。
一次不接,我可以多打幾次。直到通為止。
我覺得我不應該流淚,不應該傷感,這樣,這個事件就必定存在疑點。
但填充耳膜的除了無休止的忙音,還有突如其來的耳鳴——疼痛的神經終于找到了載體。
被遺忘的舊手機里,孤零零的躺著兩條短信。
一條是三年前,出國那日,他發的——“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還有一條,是一個月前某天晚上七點,換算到國內時間是凌晨三點——“想你了。”
你他媽要我好好的,你自己怎么不好好的。
蕭俊,你想讓我用一生,怎么去想念你。
-12-
“他明明最注意交通安全了,怎么會出車禍?”
“他說,在馬路對面看到一個姑娘特別像你......”
總是能在回憶里扒出一點枝節。
“突然發現宿舍的門牌號都像你的名字?”
“嗯?”
“606,柔柔。”
還有,當時一語成讖。
“蕭俊,你他媽出門,被車撞!”
親愛的!原諒我,當時只是一時氣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