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我有些迷惑,他死了?真的死了?我不敢確定。把手機往桌上一扔,死了?前天死的?昨天死的?還是今天死的?我搞不清,看來我是需要去一趟葬禮的。
舉行葬禮的地方距我工作的城市大概200多公里,我明天早上坐長途車去,中午之前就能到。趕得上葬禮,下午就可以再坐長途車回來,因此,我只向老板請了一天假,人畢竟只死一次,和結婚還是不一樣的,個中原因,我無法拒絕說不去。
但是,老板明顯很不高興,他耷拉著臉,“我們的項目正進行到關鍵時刻,一個前男友的葬禮有什么當緊的?真搞不懂。”雖然他嘴里嘟囔著,畢竟還是準了我的假。
夏天早上六點多就挺熱的,我怕路上堵車。早上起來,照例去旁邊的慶豐包子鋪吃了早點,一碗小米粥三個素包子。這個點,吃早點的人還不太多,看我拿著一個旅行包,收銀的大姐還關心地問:“要出門啊?”我哦了一聲,反正我去哪兒做什么都和這些人沒什么關系。
很久沒來過長途汽車站了,人真是多。吃早飯可能吃的有點快了,又熱,候車室里混合著各種味道,我有點惡心。都不記得是怎么上了車,一路上都在打瞌睡,昏昏沉沉的。等我醒來的時候,司機喊著再有二十分鐘就到目的地了。
下了車,距離要去的那個殯儀館還要走一千米,這種地方一般不在密集的居住區,一般建在城邊上。本來我能打個車過去的,在路邊等了幾分鐘,一個出租車都沒經過,算了,這種小地方,步行也沒多遠。
我還是到早了,門口有接待的人,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和他眉眼間有些相似,這大概是他姐姐吧,我想。簽了名,我進到大廳,也有幾個人在等著,離告別儀式還有一個多小時,這段時間我該干點啥去?我看到有人拿著花籃進來,我沒有送別的經驗,不知道該買點什么,也沒敢和家里人說我要來,他們肯定是不同意我來這種地方的。
他媽媽過來和我打招呼,這是個瘦高的老太太的,六十多歲的還是神采奕奕的,用這樣的詞形容今天的她可能有點不合適。不過我從她臉上沒看出多少悲戚的神色,她用她那雙精干的眼睛打量我,握著我的手握的很緊,我想抽開沒成功,忍一忍吧。她平靜地對我說:“謝謝你能來,其實你不用來的。”我想開口說話,剛說了個我字,就被她打斷了,“怪我,都怪我這脾氣,要不然...”
我說:“您節哀順變。"我是想,都到這份上了,說這些話有什么用呢?再說這年代的人,思想多自由,父母干涉子女的感情只能管得了一時,想通了也就釋然了。我和他之所以分開,還是兩個人的感情出了問題,況且,我今天來是出席他的葬禮,就是一個近似普通朋友的送別。
她還在說著什么,但我實在不想聽了。人們陸陸續續的進來,看來時間要到了。步行過來的這段路上,我還在想,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病死?意外?管他呢,反正就是死了,什么原因都和我沒有關系。他媽媽終于去接受別人的安慰了,這時,我才打量了一下這個大廳里的布置,很簡單的掛了一張他的照片,本來挺陽光的一個人,這時候看起來卻很陰沉。
一個男孩子過來,好奇的打量著我,我問他:
”死的這人是誰啊?“
”我小舅舅。“
”他怎么死的啊?“
"被車撞了。"
哦,原來是車禍。他脾氣一直很急躁,這性格看來和命運有關啊。或許車禍和這沒關系。我這么想著,男孩兒問我:”你想不想看看他啊?“”不想,不想。“我說的是心里話,他活著的時候我都不想再看見他,更何況是現在?這么說,大概覺得我有點不近人情,隨便別人怎么想吧。我真的不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是怎樣,悲傷?好像沒有。難過?大概有一點點?高興?那倒不會。更確切的說,我心里毫無波瀾,但是后背涼颼颼的,站那兒兩腿發虛,汗都下來了,看看表,十一點五十分,哦,該吃午飯了,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