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滬已近16年了,苒還是一貧如洗,外加十年的失敗婚姻和投資失誤背負了幾百萬的債務。時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捫心自問: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在這個爾虞我詐的商場生存下去呢?自己又該怎樣咸魚大翻身東山再起去償還債務呢?種種跡象都表明自己真的不適合從商,自己沒有辦法把自己工廠生產的產品以頗高的價格賣給老客戶,亦狠不下心去坑同行,更是在知道自己的貼牌代工廠商挖自己客戶墻角的時候選擇成全他們,而非爭的頭破血流、你死我活……然商場如戰場,硝煙彌漫是家常便飯,炮火連天也是經久不衰,譬如價格戰,譬如挖墻角,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苒特別不擅長的。
然而很多時候人對于工作是沒有可選性的,因為弟弟選擇了從商開廠,苒作為唯一的姐姐便順其自然的跟著弟弟一起打拼。溫州人自古都習慣親戚朋友相互幫襯,故而成就了許多家族企業。譬如苒她們這個家族,姨父是闖蕩上海灘的第一個領路者,接著帶了他的弟弟,再后來帶了他的三個舅子(即苒的大舅、二舅和小舅),到苒的弟弟自立門戶時便儼然形成了一個兩代人各自經營的傳統家族企業了。
緊固件這個行業是偏男性化的一個行業,不僅僅因為它涉及很多工科知識,更因為它是冷冰冰的各式金屬材料制品既沉重又枯燥乏味。盡管朝夕相處了十幾年,但苒仍然沒能喜歡上這個行業,只是將它作為謀生的一份工作對待之。
中國是個很奇葩的國家,明明有著占據大半總體人口的農業大軍,卻既非農業大國亦非工業倡導主體經濟,它的支柱產業乃是房地產業。也因為國際經濟形式的普遍疲軟下滑,這個國家的房地產開發近幾年一直處于瓶頸階段,鮮少有新樓盤開發建造,苒的主要客戶是建筑企業及門窗廠商;這兩大類型的行業是苒公司的銷售主力軍,然而房子不蓋了,門窗也就英雄無用武之地;苒的行業也嚴重受到沖擊,銷售量急劇下跌,甚至于有幾家合作十幾年的門窗廠居然倒閉掉了,這個行業突然猶如雞肋般讓人難以取舍……吃不飽餓不死的狀態便是它的真實寫照。
苒終日郁郁寡歡,因為一落千丈的生意讓人愁腸百結!也因為日益增長的家庭開支居高不下令人心煩。單親家庭很多時候真的特別無助因為沒有另一半可以依靠,而是全程單打獨斗。上海的菜價不高(甚至很多海鮮類比苒的老家瑞安還低),可是其他費用都不低。苒是真心把上海當作自己的第二故鄉了,喜歡它的小資情調,喜歡它的海納百川,喜歡它各有千秋的建筑物。
有人說:戀上一座城是因為愛上某個人。于苒而言卻并非如此。記得2000年初到上海時,在某神學院讀書的高中同桌便列舉種種事跡來陳明典型門檻精的上海小市民形象,既生動又逼真,活靈活現猶如現場直播版。后來的后來苒終是覺得同桌的描述過于片面化了,她這一棍子也是打倒了很多大氣爽快的上海郊區本地土著 ;苒弟弟的干媽便是這么位大氣上檔次的上海人。
苒弟弟的干媽起初是苒她們的一位客戶,因為買螺絲結識從而深交到后來認了干親。不得不承認苒弟弟的情商真的很高,能夠從客戶發展到干媽,這絕對是質的飛躍!常言道:“得人心者得天下!”因為螺絲合理的賣價,真心實意的相待,在做生意的同時也成交了人心。
苒和弟弟亦有著相同的秉性,喜歡交朋友,更喜歡在朋友聚會時搶著去買單,愿意吃虧這是苒姐弟倆身上最為顯著的特征。所以在行業興盛時期苒結交了許多朋友,甚至于在飛機上結識的一個萍水之交,苒都會放下手頭工作開好房間全程陪吃陪玩。好多身邊的朋友都在質疑苒真是傻到家了,然苒依然我行我素置之不理!直到后來珠海飛機上結識的朋友問苒開口借錢,苒也毫不猶豫地借了;只是后來苒等著用錢時那位朋友確是給苒上了一堂很是生動的課,在苒的多次催討下,借款總算是千辛萬苦地到了苒卡上,許是上天憐惜苒的那一份愿意幫人的古道熱腸之心吧,沒有讓苒蒙受損失。透過這件事苒亦明白了一些道理:有些朋友值得深交,有些朋友卻只能淺嘗即止!
苒確定自己真的沒有具備商人的那份精明和會算計,所以也的確是辱沒了溫州人被尊稱“東方猶太人”的美名!有史以來猶太人在世界各國一直以會經商而聞名遐邇,世界500強企業排名他們也一直遙遙領先!
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每一個溫州地區的人身上的特質也不盡相同;苒無暇顧及同鄉人及周圍朋友的揶揄嘲笑,默然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感慨道:走好自己余生的路才是當下之道吧!誠如魯迅先生所言:“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