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成語37】杜甫之“窮困潦倒”:詩圣的登高人生

【成語1】稻粱謀
【釋義】謀:謀求。禽鳥尋找食物。比喻人謀求衣食。
【出處】唐·杜甫《同諸公登慈恩寺塔》詩:“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謀?!?/blockquote>
【成語2】窮困潦倒
【釋義】窮困:貧窮、困難;潦倒:失意。生活貧困,失意頹喪。
【出處】唐·杜甫《登高》詩:“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block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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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從少年時(shí)就開始到秦晉和吳越等地漫游。漫游期間,賞景、讀書兩不誤,既為開眼界,也為自己的未來做好知識和能力上的儲(chǔ)備。

開元二十三年(735年),二十四歲的杜甫來到了東都洛陽,他要考進(jìn)士了。

考試結(jié)果未能如愿,落第了。

科場受挫,杜甫便又開始新一輪漫游——方向:東;地點(diǎn):齊魯和燕趙之地。

在齊魯大地漫游期間,他登上東岳泰山,并寫下了《望岳》一詩: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層云,決眥入歸鳥。
會(huì)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詩寫得開闊、大氣,字里行間透露著一個(gè)青年才俊的豪情壯志。

本篇要寫的內(nèi)容,便均跟“登高”有關(guān)了。

幾年后,自齊趙之地歸來,杜甫把家安在了洛陽。

天寶三年(744年)的夏天,杜甫和李白在洛陽相識,于是兩人結(jié)伴東游,其間高適又入伙,三人同游梁(今開封)宋(今商丘)。后又跟李白兩人游了齊魯大地。

此次東游,當(dāng)然也是見山上山,見臺登臺。“氣酣登吹臺,懷古視平蕪”(杜甫《遣懷》),很有些指點(diǎn)江山、激揚(yáng)文字的氣勢了。

杜甫和李白分別后,杜甫就來到了京城長安,準(zhǔn)備一試身手,然后再大展宏圖了。

但子美子美,只是他自己想得美,現(xiàn)實(shí),確實(shí)不如看上去那么美。

在京城求爺爺告奶奶,又給皇上和朝廷一篇又一篇地獻(xiàn)賦,折騰了幾年,才落得個(gè)“待制集賢院”的名份。

這“待制”的時(shí)間有點(diǎn)長,兩年過去了,還沒得以授官。杜甫心想:我老有才了,你們都把那些平庸之輩選上去了,為何總也想不到我呢?

天寶十一年(752年)的一個(gè)秋日,杜甫同高適、薛據(jù)、岑參、儲(chǔ)光羲四人,一起登上了慈恩寺塔(今大雁塔),然后每人各寫了一首詩,杜甫寫的是《同諸公登慈恩寺塔》,詩的后幾句是這樣的:

回首叫虞舜,蒼梧云正愁。
惜哉瑤池飲,日晏昆侖丘。
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
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謀。

——回過頭去呼喚虞舜那樣的英主,可九泉之下的虞舜也在為當(dāng)世發(fā)愁啊。想當(dāng)年穆王與王母在瑤池飲酒作樂,竟然喝到夜幕降臨到昆侖山頭,想想真是令人痛惜!像黃鵠一樣的賢能之士一個(gè)個(gè)遠(yuǎn)走高飛,哀鳴不止,不知所終。只剩下那些趨炎附勢之徒,在朝中追名逐利,在為一己之利奔忙。

玄宗皇上只顧享樂,任憑平庸奸邪之臣禍亂朝綱,杜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為自己著急,也為朝廷著急。

果然,三年后,安史之亂就來了。好容易步入官場的杜甫,立即踏上了險(xiǎn)惡的逃亡之路。

至德二年(757年),因追隨新皇帝唐肅宗而官拜左拾遺,結(jié)果卻又因?yàn)樵紫喾楷g脫罪而遭貶官。

在華州司功參軍任上,杜甫心內(nèi)郁結(jié),常常眺望不遠(yuǎn)處的西岳華山,一任思緒飛到天上,這便有了他的第二首《望岳》:

西岳崚嶒(líng céng)竦處尊,
諸峰羅立似兒孫。
安得仙人九節(jié)杖,
拄到玉女洗頭盆。
車箱入谷無歸路,
箭栝(gu?。┩ㄌ煊幸婚T。
稍待秋風(fēng)涼冷后,
高尋白帝問真源。

在杜甫的眼中,華山是那樣的高,那樣的險(xiǎn),四周的山峰都好像是它的兒孫。沒有仙人九節(jié)杖,要想登上頂峰,那可是難上加難的事。山上的峽谷非常險(xiǎn),就如一根箭桿直插到天上,車子進(jìn)來便很難回去。等到秋風(fēng)過后,就登上山巔,到白帝那兒,訪求成仙之道去。

再?zèng)]了年青時(shí)登泰山的豪情,杜甫開始彷徨無措,甚至有點(diǎn)心灰意冷了。

不久,杜甫就棄了官,北上秦州(今甘肅天水),后又南下四川。

初到四川幾年,在彭州刺史高適等人的幫助下,杜甫的生活有了起色,過得也算順心。

代宗廣德元年(763年)正月,聞聽唐軍收復(fù)河南河北的消息,杜甫欣喜若狂,并有了回歸家鄉(xiāng)洛陽的打算。

然后,杜甫就欲東下游吳楚。次年在閬州時(shí),又聽說好友嚴(yán)武來任成都府尹兼劍南節(jié)度使,杜甫立即放棄東游吳楚的念頭,馬上跑回成都來追隨嚴(yán)武了。

嚴(yán)武念及舊情,就把杜甫招入自己幕府中,還給了他一個(gè)“檢校工部員外郎”的職務(wù)。

在成都當(dāng)差期間,雖安史之亂已平息,可京城并不安定,因?yàn)橥罗S后又乘機(jī)鬧事。一天,杜甫登樓北望,寫下了這首《登樓》詩:

花近高樓傷客心,
萬方多難此登臨。
錦江春色來天地,
玉壘浮云變古今。
北極朝廷終不改,
西山寇盜莫相侵。
可憐后主還祠廟,
日暮聊為《梁甫吟》。

之所以“萬方多難”、“寇盜相侵”,只是因?yàn)榛噬喜皇ッ靼。≡谶@樣的形勢下,杜甫也只能寫寫詩,像隱居時(shí)的諸葛亮吟誦一下《梁甫吟》罷了。

嚴(yán)武脾氣很差,所以杜甫這個(gè)“檢校工部員外郎”的差事干得并不順心。一年后,杜甫就辭了職。不久,嚴(yán)武就去世了。

之后,杜甫就又來到了夔州(今重慶奉節(jié))討生活。在夔州都督都茂琳的幫助下,杜甫雖然吃穿不愁,可畢竟長期漂泊,加上年齡已大,他終于被病魔纏上了,眼暗,耳聾,又有肺病,生活質(zhì)量是每況愈下。

代宗大歷二年(767年)秋,五十六歲的杜甫再次登高,并賦《登高》詩:

風(fēng)急天高猿嘯哀,
渚清沙白鳥飛回。
無邊落木蕭蕭下,
不盡長江滾滾來。
萬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獨(dú)登臺。
艱難苦恨繁霜鬢,
潦倒新停濁酒杯。

滿眼的蕭條,滿身的病痛,滿腹的惆悵。曾經(jīng)“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nèi)熱”的杜甫,只能在追懷故人和往事中,艱難度日了。

在夔州生活三年后,杜甫又開始東下,來到岳州,他登上了岳陽樓:

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
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
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馬關(guān)山北,憑軒涕泗流。

孤苦無助,漂泊無依,拖著病躺站在岳陽樓上,詩人哭了。

接著,杜甫又來到衡州,在這里,他見到南岳衡山,不知當(dāng)時(shí)他登山了沒有,反正他又完成了他的第三首《望岳》,這詩主要突出衡山的神異,還用很多文字對祭祀之禮發(fā)表議論,最后兩句是:

牲璧忍衰俗,神其思降祥。

意思是說祭祀之玉要忍耐衰敗的世俗,但神會(huì)借著它而降福人間的。

唐朝在走下坡路,杜甫也已步入衰朽的暮年。所謂的福份,那只有拜天所賜了。

杜甫后又來到潭州(今長沙),遇兵變,于是出城避亂,至耒陽又遇水災(zāi),被困十多天。據(jù)說耒陽縣令聞?dòng)嵑?,派人給杜甫送來酒和牛肉。因吃得太多、太急,一代詩圣竟被撐死了。

詩人倒下了,他再也不會(huì)登高了。而他留下的詩歌,卻成了后人心目中難以企及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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