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孩子比較“潑皮”,這里有兩層含義:一是經得住饑餓,扛得住疾病,耐得住寂寞。二是非常調皮,十分搗蛋,屬于熊孩子序列。
我小時候就毫無懸念地歸屬于潑皮序列,在熊孩子堆里算是頭號人物。
事實表明,小時候越是調皮搗蛋的越是聰明,如果是悶葫蘆,老師說啥就是啥,家長叫干啥就干啥,自己毫無主見,這樣的孩子長大可能缺乏創新能力,很容易隨波逐流。
其實頑皮是孩子的天性,不能用成年人的眼光和標準來衡量一個孩子的好壞。譬如我,攆雞孵蛋、爬樹撒尿、窩藏女同學褲帶、扮鬼嚇人等等,都屬于“合法”范疇,既未犯法,也沒涉及道德問題,因而本質不壞。
毋容置疑,人來到這個世界,從生到死,最多三萬多天,人生苦短,歲月綿長。面對神奇的人間、繁雜的世界,探索其中的奧秘,是每個人的權力,任何人都無權說三道四。
我小時候就經常被人說三道四,比如有個算命瞎子算出我活不過四十,且因情場失意而上吊自殺,事實情況是,我已經“過五”了依然活得瀟灑,可見瞎子算命一路鬼話是有事實佐證的。
又比如,我在土路上埋“地雷”調戲看電影的鄉親,有人就說我長大一定能當官,而且是個大官!究竟有多大?起碼能領導一億人以上。
而現實情況是,我當“官”沒錯,但加上我自個兒,也就關鍵的幾個人,實在羞煞人也。
有人根據我童年頑皮程度,說我長大能經商掙大錢,而事實是,我性格溫柔,害不得別人,“奸”不了,也“賤”不了,成不了氣候,所以始終不是塊正兒八經經商的材料。
收回胡扯,還回到童年舊事上來。我沒想到自己摸魚還能摸出人命案來。這究竟怎么回事?讓我慢慢道來。
南方水多,溝渠縱橫交錯,是逮魚摸蝦的好去處。為了解決溫飽問題,10歲的我也毫不猶豫地加入到逮魚摸蝦的行列。
我一絲不掛,瘦骨嶙峋地暴露在陽光下,欣慰的是沒有人瞧我,對我排骨一般的胸脯和夾板一樣的屁股絲毫不感興趣。
我專心致志地扛著罩籠,在水不太深的河溝里摸魚。那是個夏天,水溫有些涼,不時有蛇在水中游來游去,我努力不去招惹,只想快點摸幾條魚回家填飽肚子。
在摸到兩條鯽魚、一條黃鱔、三只大蝦之后,我的罩籠出現異常,罩籠無法落到水底,憑感覺我罩住了一條大魚。
我不到四十斤重量的身體全部壓了下去,但罩籠還是落不到水底。
我趴在罩籠上,兩只手從罩籠上方探進水中,在里面來回攪動。
里面的東西呈長條狀,摸上去有些柔軟,如果是魚就應該游動掙扎,但它就是一動不動。
我大聲呼叫站在岸邊的大哥。告訴他有情況,請求幫助。試圖分享勝利果實的大哥極不情愿地下到水中,并將手伸進罩籠內,摸了差不多兩分鐘,突然直起腰來,也不收罩籠,拉著我就往岸上跑。
我被他強拉硬扯,還嗆了兩口水。上岸后,他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告訴我,他摸到了一個死人。
死人?我嚇得說不出一句話。還是大哥年齡大,趕緊大聲呼喊,村里幾個中年漢子跑了過來,大哥指著河里的罩籠說:里面有個死人!
兩個膽大的就下到水里,移開罩籠,摸索了半天,也大呼小叫起來。
岸上又下去兩個人,四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里面的東西拖上岸來,果真是一具死尸,并且尸體上還綁著一塊石頭。
公安局來了幾個人,死者身份也很快被確認。
死者50歲,是當地相當有名氣的水手,靠販賣魚和螃蟹為生,后來被定為投機倒把分子抓了起來,因身體有病不久就被放了出來。
死者就住在河邊,老伴在三年自然災害中餓死了,兩個兒子還算孝順,但都沒娶上媳婦,三個光棍過日子,并沒聽到什么異常情況。
依據尸體上綁著的那塊石頭,公安局認為是死者家的推磨石,遂定性為自殺,尸體被匆匆掩埋,這樁案子就這么結了。
公安局的推論應該是這樣的:死者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又對批判他投機倒把心生不滿,對生活產生絕望,試圖跳河自殺。第一次跳河因其會游泳沒有成功,第二次便將自家推磨石綁在腰上,然后跳進了河里。
沒有人對此結論產生懷疑。但三年后死者兒子從家中發現了一張紙,紙上畫了一只烏龜、一只王八,還有三個王八蛋,成了一團迷霧。
死者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紙上的烏龜王八蛋又是什么意思?且容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