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北京折疊》這部科幻小說得了雨果獎。
故事中的北京,是一座可以“折疊”的未來城市。8000萬的人口被分成三個獨立空間,第一空間是管理者,第二空間是中產,第三空間是底層勞務人員。所謂的折疊,是指整座北京城會定時翻轉,第一空間在大地一面,二三空間在另一面,當其中一個空間生活的時候,另外兩個空間的人要進入“催眠膠囊”來強制休眠。
每48小時中,24小時屬于第一空間,16小時屬于第二空間,而第二天夜晚的八小時,則留給第三空間。當然,三個空間的生存狀態和環境也截然不同。也三個空間相關卻又獨立,居民很難也不允許跨越空間。主角“老刀”是第三空間垃圾處理廠的一位工人,為了給孩子掙一筆學費鋌而走險,到一二空間走了一遭。
講的大概就是這么個故事。
說實話,從文筆和故事性來說,的確一般——但這不代表它不值得一讀。全篇談得上“科幻”的,也就“折疊”這個設定了,這是一篇“軟科幻”,更是一個典型的反烏托邦作品。所以在我看來,也許這篇科幻最大的價值在于它直抵人心的警示作用。
科技感不夠強,世界觀不夠宏大,沒關系,它的出彩在于它的“真實”。因為它所隱喻的就是現在,被放大和夸張后的現在。
故事中第三空間有5000萬人口,其中2000萬是垃圾工,一個巨型貧民窟。龐大的邊緣化人口生活在惡劣的環境下,只能在10點到凌晨6點這段時間生活,48小時中有40個小時被強制剝奪——在科技發達,生產高度自動化的環境下,這些人口已經不能再創造價值。機器早已比人力成本更低,2000萬垃圾工人依然沒有被替代的原因,只是無法處理這數量龐大的“多余的人口”。于是只能給他們安排這樣的工作,把他們塞到黑夜里,既然不能創造價值,那就盡可能減少他們對資源的消耗。這些人,才真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這有點像法老建金字塔,原因之一,就是為在農閑時給大量的無業游民找點事兒干。無聊生禍患,太多人閑著,容易出問題。
殘忍、冷漠、社會分化、階級固化、教育成本、社會達爾文……等等字眼會在你閱讀的過程中浮現出來。怪就怪在,故事里并沒有“壞人”,社會就是在正常的演變,卻變出了這么壞的結果。可怕也可怕在此,不是么?
當然,這樣極端的情況幾乎不可能真的出現,科技的進步無疑是擴大了就業,不是簡單的替代和淘汰。它只是為我們敲個鐘提個醒。
在雨果獎獲獎感言里,郝景芳說到:“在《北京折疊》中,我提出了未來的一種可能性,面對著自動化、技術進步、失業、經濟停滯等各方面的問題。同時,我也提出了一種解決方案,顯然并非最好的結果,但也并非最壞的。我個人不希望我的小說成真,我真誠地希望未來會更加光明?!?/p>
總結來看,大量底層缺乏現代生存技能的人口,在科技進步的當下,如何解決?
小說里用的方法,一是隔離,分配重復性簡單工作,維持低生活水準,另一個就是用“催眠膠囊”壓縮他們大量的有效生命時間,最后再開個口子給個盼頭,這樣底層極優秀的人才可能來到上層生活。
而開篇說它“真實”正是因為,在現實中,也有點像。
今天先說到這吧,最后分享一段環衛工人看過《北京折疊》后的自白:
我是北京的環衛工。
科幻嗎?我覺得蠻寫實的啊?,F在就是,不用到未來。垃圾清掃,轉運,焚燒,填埋,堆肥,這一切都發生在大家假裝看不到的地方,而做這些的人們生活在城市的夾縫中。你們知道在四環內哪里賣一塊錢一大串的肉串嗎?六塊錢大份炒面呢?十塊的理發館呢?
你們知道在垃圾場干一天活身上的味道是洗不掉嗎?小白領們抱怨的環境差擁擠喧鬧的在第二層的地鐵,身上有味道的沉默卑微的人是不敢上去的。作者還是太年輕??!不需要鐵閘,別人的目光和一聲聲的外地逼和捂住口鼻的濕紙巾就足夠了隔離第三層的民工了。
我們遵循最嚴苛的標準把你們的北京打掃地干干凈凈,然后把自己努力影藏在陰影中不打擾北京人,如果偶爾發現不小心走入陽光下身上有異味驚恐的我們,生而為外人,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