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曾經相識，我在努力長大。
長大到有一天，可以抱著你，說：“你來啦。”
一
露天酒吧的魅力大概在于，在酒精和歌聲間沉睡，輕輕的海風吹拂著每一個酒客的臉，也沒有人會打擾這一刻的安寧。
帶著一份故事，慢慢品著屬于自己的酒，然后在半夢半醒中期待著新故事的開端。
額頭還在微微發蒙，陸晨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和他同行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兒，一杯長島冰茶靜靜地擺在眼前，駐唱小哥似乎還在哼著梁靜茹的《會呼吸的痛》。
“……能重來那就好了。”曲末，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故事，隔壁座的女孩忍不住開始抽泣、哽咽……最后偎依在身旁男孩的懷中哭了起來。
陸晨曦百無聊賴地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長島冰茶看著像茶，喝著像茶，最后給人的總是意想不到的后勁，就像安梓妍一樣……
“先生，今天我們店慶活動，再來一杯嗎？可以和駐唱一起對你心里的那個人唱一首哦。”
現在連酒吧的推銷員也是個隱藏的文藝咖？陸晨曦突然有這么個想法。
“再來一杯這個。”陸晨曦搖了搖手中的杯子，可樂色的液體在冰與光之間穿梭，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款烈酒的烈酒散發著淡淡的香味，讓人心醉。
“然后，點一首《可惜我是水瓶座》吧，還有，我沒有要唱的人，所以不獻丑了。”陸晨曦擺了擺手。
“如果有一份自己深藏的故事，請珍惜。”酒保微笑著轉身退去。
“怎么連你們也話這么多？”陸晨曦笑罵道。
“若然道別是下一句，可以閉上了你的嘴，無謂再會要是再會更加心碎……”第二杯酒下肚，伴著哼幾句歌詞，陸晨曦總算熬不住，低頭睡去。
二
“陸晨曦你個爺們怎么婆婆媽媽的？”周圍的一群男孩們邊說邊把陸晨曦拉進了小包廂。
陸晨曦有點后悔跟著宿舍的兄弟們參加所謂的聯誼，不過是室友葉思哲和他追求的女生的兩個宿舍間的群體活動。
在大學這個青春荷爾蒙迸發的地方，少男少女們熱衷于參加各類社交活動，希望在茫茫人海中看對哪個林妹妹或者寶哥哥什么的……
但陸晨曦不喜歡這樣，有時候陸晨曦可以在圖書館安靜地讀完一本葉芝的詩集，也可以在小酒吧里品完一杯烈酒，再不濟可以出發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只要是一個人。
在室友葉思哲眼里，陸晨曦無非是個優雅而又悶騷的炮仗。即使有一天爆炸，開出的煙花也一定是孤寂而又低調的。
三
“你們男生遲到啦，罰酒罰酒。”在陸晨曦還在游離狀態的時候已經被不少人灌了酒。
不大不小的KTV包廂里，男孩女孩們對答各種話題，陸晨曦發現只有自己找不到和別人搭話的苗頭。自顧自地吃起包廂配送的薄荷糖。
“你看起來不太高興哦？”不知什么時候起，陸晨曦身邊多了一個人，燈光雖然昏暗，但還是看的出那是個漂亮的女生。
“其實我只是不太習慣人多的地方。”陸晨曦不好意思地答道。
“男生還這么靦腆，你應該學學他們。”女孩朝葉思哲努了努嘴。
“他呀，只有在喜歡的女孩面前才表現成這樣，一枚標準的死水瓶。”
“這么說，看你倒像是巨蟹？”女孩咯吱咯吱地笑起來。
“其實，我也是水瓶……”
“這樣啊，正好給你唱首我喜歡的歌！”女孩若有所思地看著陸晨曦，“詩佳，幫我點首歌，恩，《可惜我是水瓶座》吧。”
女孩沒有繼續回應陸晨曦的話，起身去搶麥。
原來你這樣珍惜我，從前在熱戀中都未聽講過……女孩對這首歌拿捏地很到位，在熱鬧的環境里卻又唱出一絲傷感一絲疲憊一絲動容，昏暗的燈映射在她的臉龐上，在陸晨曦看來卻有種光芒四射的感覺。
“怎么樣怎么樣？”曲罷，女孩問道：“他們不太喜歡這首歌，覺得破壞氣氛，但我覺得唱你們水瓶座太合適了。”
“其實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唱水瓶座的歌。”陸晨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起來屬于你的歌是什么？”
“在問我的星座前，不是應該先互相認識一下嗎？”女孩眨了眨眼:“我叫安梓妍，別記錯咯，聽說你們經常把別人名字記反……”
“這一定是水瓶被黑的最慘的一次。”陸晨曦無奈道:“你好，我是陸晨曦。”
“噗哈哈哈，聽名字還以為是軟妹子。”安梓妍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連同手里的杯子在晃動。
“你的可樂快灑到身上啦！”
“恩？這個不是可樂，我特別點的長島冰茶，超好喝的，不騙你……”
在那一晚，陸晨曦聽了人生第一首水瓶座的歌，喝下了第一杯長島冰茶，認識了一個不是水瓶座的女孩。
人生有無數的第一次，但在某些時刻，第一次見到的人，第一次見到的事摻雜在一起時，烙下的往往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四
時間的流沙在慢慢滾動，昨日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們也即將畢業，在這段時間里，陸晨曦變得不一樣了。
盡管說不上來在哪兒，但陸晨曦變得更加活躍，更加精神煥發的樣子還是讓所有人都相信，陸晨曦，戀愛了。
夜里的操場上，除了一對對氣場強大的情侶外，還有陸晨曦的身影。
陸晨曦身邊的日常用具大到手機電腦小到閑書牙刷，漸漸地轉化成同一個色系。
在七夕或者雙十一之類的情侶購物季里，葉思哲的背后開始多了一雙炙熱的眼睛，不禁讓他有些心里發毛。
“所以你是不是戀愛了？”在某一天晚上，葉思哲實在忍不住問道。
“當然不是。”陸晨曦若無其事地喝著眼前的咖啡色液體。
“你以前可從來不喝這種雞尾酒的，而且最近你好像只喝同一款吧？”葉思哲盯著陸晨曦手里的長島冰茶，悠悠地說了一句：“喜歡上安梓妍了嗎？”
這一次，陸晨曦沒有再說什么。
“拜托，喜歡她，難道不應該告訴她嗎？”葉思哲追問道。
“喜歡……就該說出來嗎？可我還在努力變成她喜歡的樣子的過程中啊。”陸晨曦開始有一些迷糊。
“她最喜歡的樣子，不就是你告訴她你喜歡她時的樣子嗎？”葉思哲玩味地拿出手機說道。
“是……這樣嗎？”陸晨曦喝完了最后一杯，說道：“有時候覺得喜歡一個女孩尤其是特別棒的女孩，那種感覺怎么說來著。我們一起看的那個作者是……？”
“遮陽？”
“恩對，我記得他在文章里說過一句話：曾經，你給了我最大的保護我卻沒有珍惜。現在，如果可以選擇，我仍愿意喜歡你，但，我更愿意去尊重你。如果真的有如果，尊重你勝過喜歡你。”
“那時候我們笑他在瞎扯犢子。”葉思哲笑道。
“但有一點我想他是對的……我喜歡安梓妍，但在我還不能變成合適她的人之前，我在努力改變之前，尊重她……勝過喜歡她。”陸晨曦終于撐不住最后的酒勁緩緩地睡去。
“這就不行了？服務員買單，然后再給他點一杯長島冰茶。”葉思哲說罷開始發微信：“陸晨曦醉了，我一個人扛不回去，幫忙幫忙啊！”
在葉思哲發微信的時候沒有發現，陸晨曦的嘴角微微嘟囔了兩句，然后繼續哼哼幾下，像只小豬一樣幸福地睡死下去。
五
陸晨曦喜歡安梓妍這件事，陸晨曦知道，安梓妍也知道，周圍人都知道。
可大家都不知道的是，陸晨曦有沒有告訴過安梓妍這件事。
每天夜里，在安梓妍宿舍還在搖號討論誰去買夜宵的時候，安梓妍總是會看見某條消息，默默下樓帶回來了白大娘手抓餅、秦叔肉夾饃、物語珍珠奶……
雖然每次花樣不同，但都是安梓妍平常喜歡吃的。
“那家伙喜歡你的吧？”宿舍的姑娘們這么問。
“哎呀呀，我可是你們的老公，其他人哪敢追我啊。”安梓妍大大咧咧地回復道。
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里，商家為了促銷發明了各種節日來烘托氣氛，曾經安梓妍對這些嗤之以鼻。
今年不同的是，收到的小禮物漸漸多了起來。仔細看會發現都是曾經安梓妍有意無意提到過的。
“那家伙確實喜歡你的吧？”宿舍的姑娘們又問。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安梓妍看著桌上漸漸堆起來的小玩意兒，搖搖頭道。
已經過了春天這個荷爾蒙迸發的季節，夏季的主題無疑是消暑和吃吃吃。
某一個晚上，在和陸晨曦一起回宿舍順路消食的路上，安梓妍有點微醺，大著膽子問道：“陸晨曦，如果給你個機會，你想我幫你實現什么愿望。”
陸晨曦卻沉默了一路，這是他們兩第一次尬聊，在安梓妍暗自懊惱準備回去的時候。陸晨曦緩緩地對她說“我想有一天輕輕抱著你，然后說：你來啦。”
安梓妍頓了頓腳步，回身給了陸晨曦一個擁抱，然后氣鼓鼓地說道“好了，你的愿望實現了。最近我可能要準備考試，所以，會忙一些……晚安。”
該死，這是什么狗屁愿望，還抱著我，說我來啦？慫成什么樣了。
那一夜，安梓妍沒有睡，就這么想著和陸晨曦相處的小半年，她忽然才發現，原來陸晨曦改變了這么多，卻一點沒變的是那點可憐的勇氣。
“混蛋！白癡！傻瓜！”安梓妍在心里吶喊著的同時，決定拉黑這個傻瓜。順手拿起了手機……
六
陸晨曦醒來的時候，葉思哲已經不見了，桌上點了杯新的長島冰茶，向駐唱點了首歌后，陸晨曦卻自顧自地哼了起來。
若然道別是下一句，可以閉上了你的嘴，無謂再會要是再會更加心碎……
陸晨曦不知道和安梓妍是不是就這樣結束了，應該說一段水瓶座的戀愛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陸晨曦有一絲后悔，也有一絲不甘，把那杯長島冰茶一飲而盡。
“你把我的酒喝了，而且還是用喝二鍋頭的氣勢。”眼前坐下的人晃了晃空杯，說道:“你們是喝了多少啊？服務員，兩杯白水。”
陸晨曦看著她，就像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一樣，燈光、流影、酒杯、伴奏……周圍的一切因為她變得迷人起來。
“葉思哲說你喝大了，所以我特地來看看你喝醉了是什么樣？”安梓妍笑了笑，“看起來蠻正常的，白來一趟好失望好失望哦。”
“你來啦！”不知道該怎么回應，陸晨曦只好傻傻地說了一句。
“喂喂，接下來不會是一個熊抱吧？”安梓妍作出護胸狀。
“不。”陸晨曦撐著最后一口氣說道，“安梓妍我想說，我喜歡你，你愿意……”
……十年后或現在失去，反正到最尾也唏噓，夠絕情我都趕我自己出去。曲罷，陸晨曦還是沒堅持說完倒下睡去。
安梓妍看著陸晨曦好一會兒說道，“其實我喜歡你對我說喜歡我時的樣子。”
七
這是一個適合吃廣式早茶的時節，男男女女聚在茶樓，一壺茶，幾份茶點，慢慢享受時間的流走卻也不著急，即使是年輕人也會愛上這種愜意的時光。
“所以，那天晚上是你把陸晨曦說的話偷偷錄下來發給梓妍的？”女孩一邊沉浸在蝦餃燒麥叉燒包的世界，一邊詢問對面的男孩。
“對啊，一字不落。”
“哎喲，葉思哲怎么突然這么好心做紅娘了？”
“恩，大概是我們在某方面太像了吧。”葉思哲撓了撓頭說道:“我也碰上過那個讓我心動的女孩，我也一直在努力改變，可后來才發現，感情這種事，再怎么改變還是要成長是那份對喜歡的人的勇氣不是嗎？”
“哼也是，等會，你心動的女孩，后來你們怎么樣了？”女孩咬了一口燒麥，惡狠狠地說道。
“她嘛，現在嘴里塞滿了蝦餃燒麥還有叉燒包，像只小豬一樣哈哈哈。”
“葉！思！哲！”
如果有明天，我選擇去喜歡你；如果有一輩子，我選擇去愛你。
? ? ? ? ——葉思哲教導陸晨曦如是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