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下午五點半，林家的門鈴歡快的唱起來：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林書忠打開門就看到在外地工作的女兒林霖，還有她第一次帶上門的男朋友小田。小田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的年貨。

爸爸，我媽呢？放下手袋林霖就得意的問。她知道媽這時一定在廚房。進門就找媽，也不怕爸吃醋。林書忠迎合著女兒。媽在給你弄好吃的啥。從廚房傳來媽的聲音。媽，我要吃涼扮折耳根，酸辣粉，其他都不重要。林霖邊說邊走向廚房，不忘回頭招呼：小田，快把東西放下，你和我爸聊，我幫我媽去。

林書忠之前和女兒通過電話，了解一些女兒男朋友的情況，學遺傳醫學的，高中同學的大學同學。他不想干涉女兒，只要人好就行。現在觀察外表，這個小田還蠻知書達禮的，形象也比較帥，心里有幾分喜歡，就隨意交談起來。先從路上說起。路上還順利吧？幾點出發的？現在回家的多，都在往家趕。吃了午飯就走的，知道路上堵車。現在才到，也沒幫上忙。叔叔阿姨你們辛苦了。小田嘴甜，和林書忠聊著天，一邊用眼觀察著林家的陳設。不大的客廳，半舊的家具，有點落伍的大頭電視，墻上掛著才布置上去的新春燈飾魚顯得有點突出。

擺筷子，吃飯了。林書忠的老婆汪小菲噪音有點亮，小田趕緊和林書忠一起走到客廳邊上的飯廳。飯廳不大，剛好能擺一張方桌，現在桌上擺滿了菜，小田這才正式的見到林霖的媽媽。汪小菲年輕時是廠花，人到中年也沒發福，看上去清清爽爽的，甚至比女兒還耐看。阿姨好，阿姨辛苦了。弄這么多菜，好香喲。小田真有些感動，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他第一次上門做客，林爸爸林媽媽一定煞費苦心。看桌上的菜就知道，重慶人喜歡的麻辣和他這個北方人喜歡的清爽兩個菜系的都有。年夜飯要吃得久，多弄點，年年有余。小田，莫客氣。汪小菲很熱情地給小田夾菜。媽，莫給他夾菜了，都堆起了。爸，你不喝點酒啊？血壓高，戒了。哦，過年了還是吃點嘛。今年過年在這邊，明年不一定在哪里呢。林霖覺得自己今年強迫小田回自己家過年有點內疚，說完用眼瞄了瞄小田，小田回了她一個贊許的微笑。 好，我去拿自己做的葡萄酒。林書忠起身出去了。

媽，過年了你把哥送到婆婆那邊去，他不想家呀，明天把他接回來嘛。林霖突然想起這歡樂的年夜飯少了一個人。她的傻子哥哥林久文。剛才媽大概說了句，哥送到婆婆家去了，農村空氣好，對他有利。她對哥哥沒有歧視，現在她帶男朋友回來，也想讓哥認識一下。可媽媽好像不想提哥哥的事。媽真是多心了，她肯定是怕小田不高興，耽心遺傳因素。我早就鋪墊了的，哥不是親的，是我爸媽撿的，他們好善良。爸媽一定會幫我圓這個謊的。本來嘛我又不是傻子。干嘛搞株連，小田不會的，他說過不管我漂亮與否貧窮與否健康與否，他都不離不棄，不然我才不帶他回來。

無酒不成席，喝點小酒真高興。咱們老百姓，今兒個真高興。林書忠端著一壇葡萄酒出來了，邊走邊唱。你爸今天晚上真是高興，好久沒有喝酒了，我也陪著喝點。汪小菲酒量不很好，每天都要來杯養顏酒的。可是醫生不準查出前列腺癌的老林喝酒，她也就主動戒了酒，免得老林難受。這個事情還沒給女兒說。老林前段時間把酒壇子都藏起來，可今天過年，什么禁忌都不管了，可以任性一回。

吃到高興時，坐機電話響了，林霖隨手按了免提，這時間的電話差不多都是拜年的，大家都說說才有趣。

喂，你們家是不是有個傻子，迷路了，快點來xx車站接他。一個很不耐煩的聲音大聲吼道。又聽得說：爸爸媽媽，我是久久，我要回家！你們不要我了，我知道。我要回家！外面好冷！

是傻子哥哥，一字一頓的說話。他怎么了？在外面？他是不是想跑回家？媽媽抓起電話趕緊問：久久你在哪里？我不知道。外面好冷，好黑，我怕。你在哪里打電話？哪個的電話？我拿的婆婆的電話。我打了好久才聽到你說話。天哪！怎么辦？他一個人偷跑出來，快去接他。

放下酒杯爸爸和小田就出去了。飯是沒法好好吃了，匆匆忙忙的收拾碗筷，都憂著外面的人。小田人不錯，媽媽沒話找話說。我哥是怎么變傻的？生下來就這樣。你那時候吃了什么藥嗎？沒有。那是誰的遺傳因素？爸爸家的？胡說！你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收留了你哥。我哥不是爸爸的兒子？你放心，你爸知道小田學的遺傳學，我們會說你哥是撿的，不會影響你。媽媽！對不起。謝謝你們。

電話又響了，林霖一把抓起，什么，在醫院？好，我們馬上過去。傻子被火炮炸傷了。

除夕夜，在醫院，四個人圍著傻子各自內心起伏萬千，唯有傻子，笑得很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