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 | 王學藝
老潘前不久扛著鋪蓋,背著家當,領著妻兒老小移民美國了,他去的地方叫爾灣。
這里多為亞裔居民,中國人在此移民的特多,語言環境基本與在國內沒多大區別,連警察都會操著美國式普通話。出門辦事交流溝通基本沒多大障礙,吃喝拉撒一切都逐步熟悉起來。
不過,有件事兒讓初來乍到的老潘看不懂這美國鬼子們是個啥子弄法?
以前的老潘在國內從事了半生建筑行業,蓋房子是自己的拿手戲,老本行。去了異地他鄉,大洋彼岸,天天仰個臉沒事干也怪沒意思。人有活干才會充實與精神。就在爾灣重操舊業,叮哩咣當買了建筑機械,磚頭瓦片土方的整了起來。
那天工地正干活兒,打夯機突然機鬧罷工了。這個機器差不多一人高,有轎車輪子那么粗,不用考慮打地基的機器肯定很重。加上油有人扶著,發動起來就“撲撲通通”在地上往前蹦噠著工作了。
打夯機是國產的,他無論走到哪兒只要有可能國貨都是首選。但在美國爾灣這地方找廠家維修這會兒就犯難了,老潘開著他的白色皮卡車帶著個工人滿大街轉,看見一家機械修理作坊就進去了。
老板是一個白皮膚,黃頭發,藍眼睛,穿著黑色夾克和球鞋,看起來四五十歲樣子的美國人。
說明情況講清來意。美國人說把機器放在這兒吧,現在手里活多,得挨著干。老潘要求先看看他的,人家說得有個先來后到,這個沒辦法輪不到你。
“那行,報個價吧。”老潘下意識讓說說多少錢修理費,自己得心里有個數不是?合適就放這兒,不合適就拉走。別人生地不熟這么大人給宰一刀你說多窩囊。
“沒有檢查不好說。”美國佬操著蹩腳的漢語,藍眼珠子里讓老潘也猜不出這貨子丑寅卯,葫蘆里會賣什么藥。
無奈人家死活不報價,老潘看著沒轍。再找別的地方這國產打夯機不一定就有人能修,滿爾灣再來回折騰幾圈也指不定天下烏鴉一般黑。
“中中,你可弄得勁兒呀!”老潘一急中國方言就懟出來了。
美國佬一臉迷茫:“啥?”
“我說你要盡快修好,我急用。”
“那你留個電話唄,弄好告訴你啦。”
“大那蛋!”心里沒底的老潘嘴里咕噥著地方粗話,反正老外也聽不懂,跳上皮卡絕塵而去。
第二天傍晚時分,老潘正準備領著工人收工去夜市整個小酒,修理點那個美國佬打來電話,讓他去取打夯機。
進門瞅不見老板,喊兩聲也沒人應答,心想這貨去哪兒了?他就在修理間找自己那臺機器。轉了一圈有打夯機,但他的蹤影全無。老潘想是否這貨自己搞不定問題拉到同行那去修還沒回來,美國人做生意和中國人一樣精呀?
“嗨,sorry sorry。”正胡思亂想的當口,美國佬面帶歉意看見老潘小跑竄了進來。
“哈嘍,我的打夯機呢?”
這貨指著旁邊那臺新的說:“喏!”
老潘一瞥這那是自己的呀,二吊子老板是犯迷糊了吧,給我個新機器,跑出去回來喝多啦?
“這個,這個就是你的,不會有錯。”美國佬看老潘一臉疑惑強調。
老潘睜大還沒老花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對著這臺嶄新的打夯機仔細審視一番。沒錯,是一個型號,但我的是舊的呀,這老外保證是暈孫了。
“不是啊。”
“是滴!”
原來美國佬把老潘滿是泥土包裹的打夯機,用空壓機吹吹,水洗洗,布抹抹,旮旯縫地是整理了個舊貌換新顏,真看不出來是自己原來的機器了。
“日他嘚,這是幾個意思?”送來時要修理價不給說,現在風吹水洗弄的像新媳婦要上大花轎,這是想要怎么個“扎”法?
“咋說哩呀,老板?”,到這個份上老潘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看來不多放這兩美刀估計過不去這個坎兒。
“多少馬內?”
“拿去。”
“你說個價錢呀?”老潘盡量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明白,別在這耽誤事兒。同時想著這美國佬真他娘會繞,你要漫天要價咱得擱摸擱摸,別以為到你家地頭上你就想把我當信球耍,沒門!
美國佬翻起藍眼珠子看著老潘也想盡力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就逐字強調說:“不-用-錢-啦。”
“啥?你白擱這兒打顫勒。”整不清老板葫蘆里賣什么藥的老潘嘴里又不自覺遛出了方言。
“這臺機器我認真檢查過了,沒毛病。還加強了試驗,一切OK,沒問題就不需要費用。”美國佬沖著迷糊的老潘聳聳肩。
老潘終于鬧明白美國佬的意思。但人家這樣子搞反倒自己心里過意不去了,就是機器沒問題給你清理干凈也得半天工夫吧,不給錢就拉走這么大的爺們兒顯得多不仗義,以后指不定還要找人家修呢。再說咱也不缺這點兒錢不是?更重要的出門在外不能給中國人丟份兒,隨即拿出錢包抽出兩百美金塞了過去。
美國佬一看慌忙邊往后退邊擺手:“NO!NO!NO!”
看樣子這美國佬是真鐵了心不要錢,也罷!
回頭給你弄兩瓶二鍋頭懟懟,補上這個人情。老潘心想這帝國人咋不按常理出牌呢?放我們頭上不絞盡腦汁多砍幾刀,讓你站著進來躺著出去,算中國人不會做生意。
那就這吧,只有記著這份人情,咕嘟拜吧。
“等等。”美國佬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向院子里跑去。
看!最后招出來吧,狐貍尾巴要露出來了?不讓走就是有下文了唄。
只見這貨跑到院子爬上一臺叉車“轟隆隆”發動起來,朝著老潘開去,老潘一下子眉頭緊皺,懵了!
干嘛,想懟死我呀?
叉車到老潘旁邊停下,只見他調整叉頭推進打夯機下,輕輕把打夯機抬了起來。然后,他給愣睜著的老潘指指遠處自己的皮卡。老潘幡然醒悟,他是要把打夯機用叉車放到自己的車上呀,這么重的鐵家伙他倆人力還真不好弄上去。
夠哥們兒!
安置好打夯機,老潘慌忙從口袋里掏出煙給對方遞過去,美國佬滿臉堆笑,又擺出拒絕的手勢,做著不會抽煙的動作。
“拜拜......”白皮卡啟動了,美國佬沖車內的老潘打著招呼。
江湖半輩子的老潘怎么都沒整明白,這美國佬到底是精明還是信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