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宿遷到上海的大巴要八個小時,我坐過一次,那時候一點也不覺得車上的時間漫長無趣,初次休假在薛巖的盛情款待后從上海回家,車廂里和小路一起,想著接下來假期里的一千種浪法。
?第二次休假,家鄉的冬天是比廣東要冷很多,在欣賞完一場不算壯麗的雪景后,我就要出發了,去上海見見未來可能成為我老婆的姑娘。從宿遷到上海要八個小時,這次是我一個人,時間漫長到讓我不停地單曲循環許巍的故鄉。大巴車在城區街道搖頭晃腦了一圈,截滿了去往魔都的牲口,我看了看表,兩小時都要過去了,從窗戶里還能看到“汽車長途客運站”幾個大字。站內汽車私自拉客耽誤時間,我窩一肚子火,后來一想,自己急個錘子,又不是真的要見自己老婆,很迫切么?
?爸媽在我出發前望向我的眼神,比我一個人去大學去工作時還飽含希冀。我在心里對他們說,不要擔心啊親,我會讓你們失望的。家那邊公園街道店鋪前的彩燈早已準備好,一個個蓄勢待發的傻樣子,就等正月十五一過又可以休息一年。2016年過的波瀾不驚,我還站在尾巴上怔怔出神,偶爾想起自己那晚夢見的流星砸地面,整個世界都被炸成一團暴躁的火,人們爭先恐后逃出家門卻又無路可走,連對愛的人說句對不起都來不及就被湮沒在黑暗里。醒來后只感覺眼前灰濛濛的一層霧氣,扯也扯不開。是不是生活太他媽無趣了,預知給我這些讓我成為一個蓋世英雄拯救世界?
?我在車廂里,前路昏暗。我在想關于世界的種種,我知道用吉他彈一千一萬遍平凡之路也不能令我信服平凡是一生的答案。我想就算未來是盤絲洞,那里面也會有漂亮的女妖精。我會很緊張,卻一點兒也不害怕啊!
“那一年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變得像挨了錘的牛一樣。可是我過二十一歲生日時沒有預見到這一點。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么也錘不了我。”我開始理解這種不易察覺的痛苦,因為往往能錘到你的是你最愛的人。我該怎么去和遠在上海的姑娘說這些?“對不起我還是個孩子不想這么早結婚”還是“對不起我還沒有忘記一個女孩?”。你看我什么錯事都沒做,可還是要說對不起。
?本命年華麗地被催婚逼婚,太多的說辭都說給自己聽。我知道這是我一生中最好的年頭,可我只能像羊圈里的羊一樣吃了睡,睡了吃,被下春藥催上情,和母羊強行交配,羊糞蛋子亂飛。呵呵,我想我連對自己負責都還沒做到,怎么會有對別人負責的偉大自信。
?天漸漸黑啦,路邊的景色一點也不美,可我還是喜歡的要死。天邊遠遠的彩霞被撕成一條一條掛在樓頂上,像極了上學時禮堂里慶賀用的橫幅。路邊小房子亂七八糟地擺放著也沒人在意,誰叫他們長成了一個樣,偶爾有電線桿頂起身子,正好戳中了緩緩西落的太陽。車子從縱橫捭闔的鄉村小路穿過,一眨眼天就黑了一些。
?第一次休假,夏天,清晨。我在球場打籃球,正好看到她領著一大群穿著舞蹈服的小孩兒經過,孩子們蹦蹦跳跳,她跟在后面像趕鴨子一樣把她們攆在一起向前走。我喉嚨甜的發緊,全身也一點一點沸騰起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另一側,那句早該說的話依舊沒有說出口。我想,等到那種感覺再出現的時候,就要說那句:“去他媽的,老子要結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