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金瓶梅》第五十六回王六兒韓二白日偷情 韓道國應(yīng)二憑空作假
韓道國一家正式登場,其實論重要性,他不如媳婦王六兒,現(xiàn)代的好多評論者都稱‘王六兒一家’。
書中對王六兒的描寫又一次讓人大跌了眼鏡:【她乃是宰牲口王屠的妹子,排行六兒,生的長挑身材,瓜子面皮,紫膛色,約二十八九年紀...】
日常涂脂抹粉,打扮得喬模喬樣,常站在門口看人,有那浮浪子弟略作調(diào)戲,她張口就罵人。
因此也惹得那些子弟心有氣憤,背地里談?wù)摚此c誰有不倫不類的關(guān)系,只等找機會報復(fù)。
【紫膛】的膚色一般都拿來形容粗魯漢子;形容女人的,這好像是第二個;《水滸傳》里反叛朝廷后來被梁山平掉的王慶,他在逃難途中遇到的那個潑辣女人段三娘就是紫膛面皮。
【長挑身材】在《金瓶梅》里只有孟玉樓和王六兒兩人;在那個以嬌小為可愛的時代,這也不是個討喜的特點。
【瓜子臉】一般都用來形容面容姣好,王六兒應(yīng)該長得還不錯;可驍騎從小看《葫蘆娃》,被蛇精洗了腦,只要是瓜子臉就覺得一定不是什么好女人!
看王六兒的人物設(shè)定,并不像宋惠蓮,很難和潘金蓮聯(lián)想到一起,可她的確還是潘金蓮的又一個鏡像人物。
我看過一些文章在討論一個問題:西門慶為什么會特別喜歡丑陋的王六兒?
我很奇怪:書中哪里說過王六兒丑陋了呢?
她只是身材高了些;皮膚深了些,而已!
再說【紫膛色】也不該用黑來形容,若是用小麥色更恰當(dāng);分明是一種很健康的顏色。
兩點都是我們現(xiàn)代人很喜歡的美點。
若問西門慶為什么會第一次見到王六兒就被她完全吸引,或許可以用這貨具備五百年后的超前審美觀來解釋。
再多說一句西門慶:他雖然文化水平不高,可他卻有很強的藝術(shù)鑒賞能力,喜歡吹拉彈唱;
也有不俗的視覺審美眼光,他懂得顏色搭配,清楚地知道衣服該怎樣穿才好看。
這兩項能力,就算現(xiàn)代人又能有多少人具備呢?
他喜歡王六兒絕對不是一種審美疲勞后的另類審丑。
可不要再說王六兒是丑的,人家也是個美人。
西門慶的絨線鋪子每晚都留人守夜,這個鋪子是來保兒和韓道國兩人輪流上宿。
韓道國有時不在家,那韓二就時常走來與嫂子王六兒吃酒,吃了酒兩人就滾到一處去了。
這一日,絨線鋪關(guān)門早,正是八月的日子,天長。
那韓道國搖著扇子,在街上大步搖擺,見到誰都要口若懸河的侃上一陣,正巧遇上開紙鋪的張二哥和開銀鋪的白四哥。
三人坐了,韓道國正式開吹:“學(xué)生不才,我與西門大官人做伙計,三七分錢。督著幾處鋪面,大官人對學(xué)生倒也甚是敬重,比別人也高看一眼。”
白四哥奇道:“我怎么聽說韓老兄只在他門下絨線鋪忙活?”
韓道國笑了:“兩位哥哥不知,那絨線鋪只是個名頭而已。他府上大小買賣,出入的錢財,哪個不是學(xué)生替他算賬?”
又說:“大官人對學(xué)生也是言聽計從,什么都告訴我知,離我一刻也是不行的!”
“每日大官人從衙門回來擺飯,常常請學(xué)生去陪侍,我不在他連飯也吃不下去的!”
“俺們兩人在他小書房中,吃著果子說話,時常坐到半夜他才到后面去。昨日他大夫人生辰,賤內(nèi)坐轎去相賀,被他夫人留到二更才放回來。”
“學(xué)生先是行止端莊,立心又正,為他興利除害,掌管他數(shù)萬之財,卻處置得清亮分明。不是我自夸,大官人就是喜歡我的這一點。”
紙是論張的,銀是白色的,兩個只出現(xiàn)這一次的路人甲路人乙也帶著作者的小心思。
這一篇描寫并不是驍騎故意將韓道國的話都連在一起寫,原文也沒有旁人插嘴進去的機會,只是他在滔滔不絕搖頭晃腦的獨自演出。
韓道國正說到興奮處,就見一名街坊跑來將他扯到一旁說道:“大嫂和二哥被一幫光棍無賴一條繩子綁了,說他兩人白日通奸,栓到廂鋪里,說要等明日押了去見官。”
韓道國聽了,【大驚失色,口中咂嘴,下邊頓足,拔腿要走,回頭卻又對那兩人說:“大官人有要緊事,尋我商議,不及陪。”】
再轉(zhuǎn)回頭說王六兒,今日韓二進來,兩人又滾到了床上;卻不料那些潑皮早就等著這個機會,讓一個小孩子翻墻進去打開后門,一伙人一擁而入,韓二奪門就走,被人一拳打倒在地;王六兒慌忙穿衣服,卻被人將褲子都搶了過去。
一條繩子將兩人結(jié)結(jié)實實的捆了,牽出門來,往牛皮街廂鋪里鎖住了。
整條牛皮街的人都被驚動,圍過來看熱鬧,七嘴八舌人聲鼎沸。
其中有個叫做陶扒灰的老者擠進來問是怎么回事,有人告訴他:“小叔子與嫂子通奸被人捉了。”
陶老頭嘆道:“可嘆!叔嫂通奸,明日到官,兩個都是絞罪。”
又有一人認識這個看似正義守護的陶老頭,知道他的三個兒媳婦都被他扒了,于是便道:“叔嫂是絞罪,公公養(yǎng)兒媳婦該論什么罪?”
【陶老頭見不是話,低著頭一聲兒沒言語走了。】
這個老貨很有意思,明明自己一腚稀屎,還故作正派裝腔作勢的嫌別人臭,被知道內(nèi)情的人當(dāng)場打了臉。
陶老頭說:叔嫂是絞罪。
驍騎專門去圖書館翻查了不少地方,并沒有一個朝代是有通奸用絞刑的律法。
唐宋律法規(guī)定大約都是流放一年半的樣子;
《明刑律》規(guī)定:【“凡和奸,杖八十,男女同罪。】
【杖八十】可是非常恐怖的刑罰,我們看《水滸傳》里流放的罪犯到了牢城先要吃三十【殺威棒】,其實也是棍杖打屁股的刑罰。
像武松林沖那樣的英雄好漢都要裝病躲避殺威棒。
一般的公堂問案,也就是打三十板子,已經(jīng)到了可以將人活活打死的地步;【杖八十】也就可想有多恐怖了,能活著撐下來那都可以稱作異類。
另外對于通奸罪,朝廷其實一直默許私刑。
私刑的意思很明了,就是隨便你們怎么處理。
于是就有了【浸豬籠】或者叫【沉塘】、【騎木驢】更有甚者可以許多人直接用石頭砸死!
所以韓道國聽說了這個事情十分緊張,這可是真正要出人命的事情。
若是按照剛才韓道國講的,西門慶對他很是依賴,簡直就形同好兄弟;西門慶如今做著相當(dāng)于公安局副局長的官職,解決一個民間的小事情簡直不要太簡單。
只需要韓道國去告訴西門慶一聲就可以萬事大吉。
可我們都知道韓道國是在吹牛,事實上他連西門府都沒進去過,見到西門慶的次數(shù)也屈指可數(shù),西門慶對他的依賴完全是虛頭巴腦的謊言。
不過韓道國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憑空胡扯,還真有一個人就像他說的那樣深得西門慶喜愛。
這個人不是他韓道國,而是應(yīng)伯爵!
從韓道國的言語里我們都能聽出,應(yīng)伯爵就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崇拜的目標(biāo)。
他吹牛時完全將自己代入到了應(yīng)伯爵的身份之中,可能那一刻連他自己都相信了!
可他不是應(yīng)伯爵,這件事請他辦不成。
只有一個辦法——去求應(yīng)伯爵。
但應(yīng)伯爵可是個大忙人,韓道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他,直接雙膝跪倒將事情說了一遍求他幫忙道:“明日只怕解到縣衙去,只求二叔往大官人府上說一說,討個帖兒,叫李老爹不要押你侄媳婦去見官。事后重重相謝二叔!”
應(yīng)伯爵吃酒吃得滿臉紅撲撲的,聽了這話便說:“這事兒我能不替你辦?你快寫個帖,把那些閑事都不要寫,只說你不在家,被街坊潑皮欺負,你兄弟韓二氣不過與他們理論,被這伙人抓住踢打,反說他與嫂子有奸。就這樣對大官人說就是了。”
韓道國連忙寫了帖子,跟著應(yīng)伯爵往西門府里去。
西門府白天是平安兒負責(zé)守門通報,看到是應(yīng)伯爵連忙請他去花園見西門慶。
書中有這么一句:【那應(yīng)伯爵狗也不咬,走熟了的,同韓道國進入儀門,轉(zhuǎn)過大廳,由鹿頂鉆山過去,就是花園角門。】
應(yīng)伯爵真是走熟了的,也不要人引路,在西門府這個深宅大院里走的是一路暢通,連揉獅狗都和他熟稔了,像行走在自己家一樣。
韓道國此時跟在他身后,望著他的背影是不是會感覺特別高大發(fā)光呢?
請記住今天這個場景,后面有個叫做白赍光的人要與應(yīng)伯爵再做一次對比。
韓道國口中說的那個李老爹是這一片的保甲,相當(dāng)于也有片警的功用。
看了應(yīng)伯爵說的那番話,驍騎心中有種感嘆:他就是吃這碗飯的!
韓道國將王六兒的事情對他說了一遍,應(yīng)伯爵立刻就編出一套完全相反的說詞,將道理完全占到了韓道國這一方,這個本領(lǐng)實在是厲害!
真是個人精!
王六兒和韓二還赤裸的被鎖著,西門慶會怎樣處理這件事情呢?
我們明天再講!
請關(guān)注驍騎讀書,謝謝!
往期文章鏈接:白話《金瓶梅》第一回 西門慶和他的狐朋狗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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