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下班的時候,在公交上看到一家小店櫥窗展示的小發飾。于是我提前兩站下車,折返去那店里給甜甜買了個小發卡。
出店門再往遠處走,有賣女孩子的內衣內褲的。
再過兩條街,有風衣圍巾賣。
不知不覺越走越遠,就買了很多東西。
快到家,在樓下的商圈碰到了一班大學同學,他們這是要招待從菁市過來玩的大學室友小北跟他的女朋友。
大家喊我一起吃飯,盛情難卻。
飯越吃越晚,又在KTV開了下半場。大家都喝多了,沒有結束的架勢。我突然就覺得這樣的聚會極度無趣,看著那三大包給甜甜買的禮物,怔怔出神。
在過去的十一個多月,個人客戶以及團購,我已一共完成了4996單。
還有六天就跨年了,年成交單數即將清零。剩下四單,我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到市場了——香市的共享女友市場,被我給整飽和了么?香市的單身漢們,你們都“飽”了么?
“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嘴里嘟囔著,我看著正打情罵俏的小北和他的女友,目光有些失焦。
“你說什么?”小北聽見了一點,問道。
“呃?啊,我說你倆看著很般配!”
小北幫我喊了代駕。道別時,他摟著女友,拍了拍我的肩:“飛哥,你要趕緊加油喔!在你們那公司上班,你也知道現在娶媳婦競爭壓力有多大的啦。再不努力,就得跟那些人一樣,抱個機器人過日子啦!”
畢業四年沒見,小北一如既往地關心我。
一如既往地喜歡調侃我是“泡不到馬子的可憐蟲”。
我瞥了眼給甜甜買的禮物。還好,都是用不透明的購物袋裝著,沒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呵呵,”我強笑,朝他揮揮手,“我盡量朝你看齊。”
“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又道離別。
又是辦公室門一開就沖進女友庫。打開工作助手,解鎖,掃碼,一氣呵成。
玻璃罩打開,甜甜微笑:“阿飛,又看到你真好。”她從睡眠模式中自動恢復的時候,體內有時會發出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嘀—”。
“我給你買的東西。”我挨個把手提袋打開給她看。
“好好看,我很喜歡。”
風衣拿出來時,她說:“哇,我想我穿上這個一定漂亮。”
“你本來就是我的女神。”
“我不是女神,我是你一個人的小仙女。”
甜甜真的是完美女友。她理解、寬容、順從、奉獻。
她對我從來不提任何要求,并且我們永遠都不會爭吵。
甜甜讓我的心里有惦記,愛有處皈依。
可是我即將失去她——為避免員工“公器私用”,每過兩年,所有的智能秘書小姐都將像重新入庫的共享女友們一樣,數據初始化。
去年我剛到銷售崗,業務不熟,全年成單1700筆。
今年是我和甜甜在一起的第二年了。將面臨智能秘書初始化的問題。
盡管明年我還會在這個公司工作,還會繼續在情感顧問的崗位上。全年成單量,可以再拼一次。
重新分配的智能秘書,依舊對我百依百順,會依舊會像個100分女友那樣,和我一起工作,給客戶“撒狗糧”。
但那很可能將不再是甜甜了。
即使幾萬分之一的幾率,我又遇到甜甜,她也將像韓劇車禍女主角一樣,突然變得對我一無所知。
元旦就是我的生日,但我一點都不興奮。
12月31日。
照常自愿加班到了11點。
依舊是4996單。
再怎么百般不愿,在女友庫工作人員的催促下,我最終踩著元旦鐘聲領著甜甜來到了負二樓。
“阿飛,晚安,還有……生日快樂。”
“晚……”我不再說話,只是用力抱住了甜甜。
“咳咳。”在女友庫的工作人員催促下,我只得放開。牽著甜甜來到她的專屬“膠囊”邊,說:“晚安,我愛你。”
甜甜躺了進去。
“嘀——工號7707,洛飛。共享女友編號8GC-530929,初始化開始。”
我已淚流滿面。
無戒365天日更營 寫作訓練第3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