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便存了念,要去雍和宮拜一拜。
其實從孩提到高中,隨奶奶,父親到南岳還香許愿很多次了,連乾隆皇帝的爛詩“祝融山高幾千秋,山亦青秀水自流”都背了個爛熟。只是每次去都是長輩們在虔心禮拜,我自己乘纜車賞山色,在要緊處看他們的顏色磕幾個頭。可總懷著諸如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少年心性,對諸天神佛少了謙恭敬畏之心。
可是隨著年歲增長,總有些力有未逮的事情,不免得生出無奈蕭索的心緒,有時候也開始羨慕那些找到自己信仰的善男信女們,在失意窘迫時總能找到他們的寄托。而她的身體,卻是我最小心翼翼卻最無計可施的事情。
她胃出血病發到如今也有三年了,動過一次大手術,可由于她閑不下來的性子,總沒有好好的養過。上個月去陜西出差,竟還獻了不知道幾百毫升的血,理由竟是當時情況危急,病人找不到同血型的人了!可也不想想,她這樣的身體,平時要是能多吃點飯,多吸收些營養我就偷著樂了,哪還經得住這樣的“損不足而奉有余”?回來后自然臉色慘白,上樓梯都要人背,晚上也睡不好覺。拼命塞些補品,可是又虛不受補,加上天氣燥熱,嘴上起了一圈的泡。脾氣便也壞了,加上工作忙,每周我們就只是匆匆見上一面,還是和她的同事一塊吃個飯,兩個人相處的不尷不尬。
早兩天給我打電話,又在抱怨連著做惡夢,夜不能寐了。當時就發足心愿,要去雍和宮誠心禮佛。卻怕不知道規矩,百度了一下,把諸如“要從左側進門,跪左側蒲團,左手上香,順時針拜謁”等等淺顯的禮節都記熟于胸。
換了三次地鐵才到了雍和宮,在外面的店里買了一大把香以及三支高香。當天陽光不是很刺眼,而雍和宮里蟬鳴鳥唱,一片祥和景象。默默把高香在正殿前燃了,由于殿內禁火燭,因此殿前有個大香爐,爐前一排鐵凳,讓人跪叩。
雖說陽光不烈,可當時晌午時分也將鐵凳曬得火熱,我又穿的是短褲,膝蓋剛一觸及就險些彈起。權當是佛祖對我平時不禮佛,臨時抱佛腳的小懲大誡吧,硬硬跪著,香舉齊眉,默念:“愿佛祖保佑信女XX身體健康,一輩子無病無災。愿我們歲月靜好,現世安穩,永久美滿。”禱畢,三拜后起身,上香。
沿著順時針的方向,不管正殿側殿配殿,佛祖菩薩羅漢,通通心無雜念,虔心跪拜,愿詞卻還是原話。只是在一些配殿前沒有香爐,殿內又禁明火,只得把沒點的香拜放在菩薩案頭。在禮拜藥師佛的時候,卻只把“愿來超身體健康,無病無災”的話顛來倒去的不知道默念了幾十幾百遍,殿里的陰暗處有個僧人著淺色僧服,一手搖著蒲扇,嘴里在咿咿呀呀地念唱經文,仿佛為我的祈禱補全了神秘玄奇的背景。起身的時候,我低眉順眼,也朝他鞠了一躬。
把所有的神佛都跪叩了一遍,便來到“法物流通部”求得一張護身符,再穿過一重院落,到了“開光室”。很是喜歡“開光”這個詞:醍醐灌頂,開啟光明。推開木門,便已有一個男人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法物供奉在桌上一個盤子里,其前坐著一個僧人,依舊是咿咿呀呀地念唱,不時把五谷灑落在法物之上。不多久,儀式完成,男人起身往桌前的箱內放入善款。這個我也上網查過,說是多少隨心。我便緊跟著雙手把護身符遞交給那位僧人,還是合十跪好,虔心祈禱。
出門的時候,門前一塊漢白玉石碑上細述了開光的意思,大體上是說請了一座神佛的法身入住到法物之內。便不由得緊握了護身符,唯愿住進來的這位菩薩能保佑來超遠離病痛。
平時游覽名寺古剎的時候,都是抱了賞玩的心思,只把眼光放在樓宇之盛,山川之奇上,未曾有求神拜佛的念頭。而這一次誠心禮佛,合十屈膝,三跪九叩,卻發出一股敬畏的心思。尤其是宮內一尊高18米,寬8米的彌勒佛,當伏下身子叩拜的時候,當真有人何其渺小的感覺,也便覺得平日的郁結煩悶,其實真個如同蛛絲浮土,輕拭無痕了。
雍和宮里老外也很多,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士見我一副學生模樣,卻腳步匆匆無意美景,只是誠心拜佛,可能有些不解,盯著我看了半天。我卻微微一笑,為心愛的人祈禱,便是我這個夏天最大的浪漫,只是許下了關于我們一輩子的愿景,希望菩薩不要覺得我太過貪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