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起來,閱讀給人的樂趣不外乎兩種:信息的獲取和快感的體驗。
???????在信息的獲取上,殊途同歸。無論你讀的是鐘鼎金文或者布帛竹簡,抑或曾經被無數八五后九零后們奉為時尚圭皋的火星文,只要你能理解那些符號的意思——當然,火星文可能要困難一些,因為據說寫下這些文字的貨們再看時往往自己也說不出上次說的是啥意思——那么目的就達到了。信息獲取的越順暢越明了,樂趣越大。如果遭遇理解的障礙,比如所讀文字的晦澀難懂,又或閱讀人士的理解不暢,則如同磕磕絆絆的走在泥濘的路上,往往無甚樂趣可言。
????? 如果說信息的獲取是結果導向,那么在閱讀中體驗愉悅。則是過程導向,是讓人迷戀閱讀的原因。閱讀的愉悅,首先在于閱讀給了人想象的空間。換句話說,在眼睛接觸到文字的同時,其他的感官是自由的,是放松的,是不被禁錮任意馳騁的。這是閱讀有別于廣播(聲音轉化為畫面)、戲劇(給出畫面提示,自己補充剩余部分)、影視(給出絕大部分甚至過剩的畫面信息,需要其他感官去平衡)的最大不同。讀《史記》,司馬遷一句“助皇后悲”,您就可以想象出宮女太監如何阿諛奉迎以及太史公的不屑。而要在戲劇或影視作品里表現這個畫面來讓引起你的共鳴,怕遠非易事。同樣的,《三國演義》里華佗給關羽刮骨療毒,“索索有聲”四個字,足以讓你想到刀子在烏黑的骨頭上刮過時令人牙磣的聲音,毛骨悚然之余不得不佩服關羽的鎮定自若。而在我看的所有《三國》影視劇里,沒有一個能讓我有這種強烈的畫面感。不是演員演的不好,而是在看到畫面時,大腦做的工作不是補充而是比較——拿眼前的畫面聲響和腦子里原有的畫面聲響去比較,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 閱讀的愉悅體驗,還在于閱讀這一活動本身。古人風雅,每每喜歡清幽處讀書治學,各處書院總是坐落在風景綺麗秀色可餐之所。即便是窮酸秀才,也要端坐臨窗看看春江花月聽聽雨打芭蕉。今人忙于生計,除少數成功人士或者文青小資能在風和日麗的午后于陽光明媚的所在品著香茗甜點捧著大部頭紙質書外,大多數人怕是只能在為柴米油鹽奔波為房子車子孩子票子操勞之余擠出一些零零碎碎的時間來,再刨去玩游戲聊天看電視發呆打瞌睡,能用在閱讀上的時間實在少之又少。而這些要么在等車要么在車上或者在馬桶上的人,時刻拿本紙質書來看無疑是不現實的,而且會顯得多少有些另類。比如,已經很主流的相聲演員郭德綱師傅就在相聲里埋汰了某些在擠得站都站不穩的地鐵車廂里還要扥出一張《china daily》苦讀的“好學分子”。這種情況下,大多數人只好借助電子設備,比如手機和平板電腦。但是,坦白說,這兩樣東西確實不適合長時間看:屏幕太小,翻頁頻繁,不適宜偶爾需要返回去咀嚼,反光很傷眼睛。所以很多人盡管用著這樣那樣先進的電子設備,還是哀嘆“還是紙質的書捧著舒服。”
????? 但有趣的是,越是哀嘆電子設備不爽紙質書舒服的人,離手捧紙卷鼻嗅墨香的日子反而越遠。我就常常望著書柜里的大塊頭傷感:莫說沒時間,便是有時間,也不大再會捧著大塊頭熬油點燈的讀了。很多時候,那些書買來只是為了滿足心底的歉疚:哦,我該看看書了,就從這本開始吧。然后,束之高閣,再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前些天在家里賦閑,很想把舊時未曾細讀的精裝本啃啃,但不過幾個小時就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放棄了。回想一下,我耐心讀完的書,竟然總是在出差的間隙:坐車的時候,等待的時候,睡前的時候。那個時候幻想如果能有時間,我一定要如何如何。如今真的有了時間,依然不能如何如何。
????? 和一個朋友聊讀書的事兒,他對所謂的輕便閱讀頗不以為然,認為那種感覺毫無閱讀的樂趣可言,堅持自己寧愿到書店去買書看。我很想問問他是否真的完成了自己的閱讀計劃,或者說真的能夠完成。而我,已經習慣了在間隙里擠牙膏似得看些東西,莫說大塊頭,連字典很少再懶得去翻。眼看著書架上故紙漸黃,自己又是蹉跎一日,忍不住覺得這是一件很悲劇的事:吃慣了垃圾快餐的人,真的到了滿漢全席,反而嫌麻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