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源琪琪
常言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其中一本就叫“婆媳經”。一個家庭中，兩代人之間的矛盾和沖突，最明顯和最常見的，是出現在婆媳關系上。婆媳不合，是使不少人提起就搖頭嘆息的問題。隔壁家老王就特別省心，王嬸是個出了名的好婆婆，一天到晚忙里忙外，一刻也不休息。
㈠王嬸
年關將近，有很多東西需要置辦，今兒一大早，王嬸便去趕早集，一是圖東西比較多比較全，二是圖便宜。昨晚剛下的雪，集市上的人并不多，王嬸凍的直哆嗦，心里碎碎念道著:真冷，還好趕集的不多，沒準菜會便宜很多，多買點，中午給老頭子和孩子們多做點好吃的。
王嬸從東頭逛到西頭，菜不僅不便宜，而且貴的出奇。菜販子一個個像大老板似的，容不得你討價還價。
“愛買不買，反正全集上就我一家賣的。”一個賣紅棗的說道。
王嬸想買些紅棗給兒媳婦補補身體，畢竟剛生了娃，體虛的很。
買好菜和紅棗，王嬸一看表，“哎呦媽呀！7點半了。”王嬸瞪大了眼睛，一腳蹬著三輪車抓緊時間往回趕，大孫子跟兒媳婦大概要起床了，趕緊回家做飯。
昨晚大降溫，剛要融化的雪結成了冰，滑的很，王嬸騎的太快，拐彎的時候連人帶車一起摔了出去，王嬸的頭重重的摔了一下，躺在地上，過了好久才緩過神來，坐起身來，看著從自己身邊經過的行人，拍拍身上的雪和土，活動了一下，感覺沒什么事就自己站了起來，不遠處的站牌有幾個年輕人看向王嬸這邊，絲毫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王嬸收拾好東西，騎上車，趕緊往回趕。
㈡兒媳婦
“哇……”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寶寶，起床了，來，媽媽抱。”王嬸的兒媳婦翠芬給兒子穿好衣服，和兒子在溫暖的房間里玩了好久，都不見有人進來，便抱著兒子來到客廳。
“家里怎么沒人？都7點半了，連飯都沒得吃，兒子，咱娘倆真命苦。”翠芬嘟囔道。
“兒子，你等著，我就不信咱娘倆能餓著。”說著，翠芬賭氣的把兒子塞到寶寶車里，叮叮當當地開始在廚房忙活。
自從生了孩子，自己便很少做飯，連油鹽醬醋在那里都不知道，廚房被弄的亂七八糟，一番大戰后，翠芬端出一碗熱騰騰的面。
“兒子，等著，媽媽一會吃完了飯就喂你啊。”說著，滋溜滋溜的吃起面來，這種大冬天，實在太適合吃這個了。
㈢王嬸
王嬸一開門，厚厚的老花鏡上瞬間變白，“唉，還是屋里暖和。”王嬸說著，一瘸一拐地走進屋里，手里大包小包一大堆。
翠芬似乎沒有聽見王嬸進門，自顧自的吃著面，王嬸心里一哆嗦，莫不是閑自己回來晚了？趕緊去廚房，先給給兒媳婦做點紅棗粥。
一進廚房，王嬸懵了，這是發生世界大戰了嗎？翠芬還是不理王嬸，王嬸抬頭看表，10點半了，確實回來的有點晚，不多說什么了，趕緊順菜，一會老頭子和兒子該回來吃飯了。
王嬸再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翠芬已經帶著兒子回屋了，桌上還放著剛才翠芬吃剩下的面湯，王嬸端進廚房，喝了一口，一股糊味，可憐的兒媳婦，王嬸把剩下的都喝了，從早晨起床到現在，連口水也沒喝。
㈣兒媳婦
做的面實在是太難吃了，還有一股糊味，整天在家看孩子，連早飯也沒人做，翠芬心里抱怨道。這時王嬸大包小包的進門，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翠芬差點笑出聲來，還好婆婆的眼鏡滿了霧氣。
翠芬一直低著頭吃面，用余光看到王嬸一瘸一拐地走進廚房，她能想像婆婆吃驚的樣子，翠芬捂著嘴一笑。
聽著廚房里叮叮當當的聲音沒有了，大概是王嬸已經收拾完戰場，翠芬趕緊放下筷子，把剩面的碗放在桌子上，推著兒子進屋，抬頭一看，“已經10點半了，婆婆還不趕緊做中午飯，早飯沒吃好，真煩人。”
㈤王嬸
王嬸始終堅信，廚房就是女人的天下，在這里，她可以大顯身手，只是今天的她可能凍壞了，頭有點疼，但是也阻擋不了她伺候一家老小的熱情。
王嬸買了新鮮的魚、排骨和各種各樣的菜，今天她要做一大桌子菜，兒子和老頭子實在太辛苦了，這么了冷的天還要工作。
“媽，你今早干嘛去了？怎么讓翠芬自己在家，她晚上自己帶孩子夠累了。”
“我……”
“好了媽，以后別這樣了，不說了，我要開會了。”沒等王嬸反應過來，電話那頭已經掛斷。
王嬸看了一眼表，11點半了，要加快速度，不然一家人都要吃不上熱乎飯了，只是今天她的手腳不太靈活，可能剛才摔了一下的原因。
㈥
翠芬把兒子推到房間，打開電腦，找到剛剛更新的電視劇，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電視劇里，一個婆婆正在給兒媳婦燉雞湯，翠芬真羨慕，要是自己婆婆也這么好就好了。
寶寶哇哇的哭起來，大概是餓了，翠芬連忙起身給寶寶喂奶，這時老公打來電話，“老婆，怎么樣？今天累嗎？”
“累死了，又沒人幫著看孩子。”
“咱媽呢？”
“一大早不知道去哪了，我自己做的飯好伐！”
“老婆辛苦了，一會我找媽，回家好好抱抱你，乖。”男人掛斷電話，翠芬長舒一口氣，心中的怨言減半。
㈦午飯
王嬸兒子和老伴按點回家吃飯，王嬸端出熱騰騰的飯，一瘸一拐的從廚房走出來，老伴詢問王嬸的腿怎么了，王嬸一笑而過。
翠芬抱著孩子走出臥室，坐到飯桌前，眼前的飯菜還算滿意，王嬸抱過孫子，讓大家舒舒服服地吃飯。
席間，大家有說有笑，沒有人過問王嬸的腿怎么了，但是翠芬，嬌里嬌氣地一直在說別人家婆婆怎么樣好，王嬸兒子突然想起早晨的事情，劈頭蓋臉地說了王嬸一頓，抱怨王嬸不能幫翠芬。王嬸低頭不語，眼里滿是淚花。此刻的王嬸頭疼的厲害，胳膊也開始顫抖，老伴看出不對勁，抱過孩子讓王嬸去屋里躺會。
㈧王嬸
王嬸進了屋，躺在床上，她頭疼欲裂，漸漸地，意識竟然有些模糊，她叫兒子，叫兒媳婦，叫老伴，他們的談論聲太大了，根本聽不見王嬸的呼喚。王嬸能夠清楚的聽到他們的聲音，好像再說飯做的很好吃，家里打擾的真干凈。
我嬸就要昏睡過去的時候，她歪頭看了一下表，13點20了，兒子老伴該去上班了，她擔心他們再遲到了。
門外，聽到兒子的抱怨聲，嫌王嬸午休沒叫他起床，他要遲到了。
王嬸笑了笑，兒子還像小時候，她的眼前似乎出現了兒子的小時候，那時候他總是跟在王嬸身后，讓王嬸給他講故事。后來長大了，懂事了，總是擔心王嬸累著，一回家就幫王嬸干活。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兒子變得不再體貼自己，而是一味地索取，王嬸搖搖頭，不想再想了。
漸漸地，王嬸沉睡過去。
㈨兒媳婦
翠芬一看表，13點20了，趕緊跑到客房把老公叫醒，“到點了，你看看我一邊看孩子，一邊還得叫你，我上輩子欠你的嗎？”
“老婆別生氣，媽呢？真是的，又要遲到了。”翠芳示意王嬸在屋里睡覺，兒子更加生氣，罵罵咧咧的走了。
翠芳摟著孩子睡午覺，今天家里格外安靜，平時這個時候王嬸都在洗碗刷鍋打掃衛生，所以今天翠芬睡得特別好。
㈩晚上
王嬸老伴下班了，兒子下班了，兒媳婦和寶寶在屋里玩，桌上還留著中午吃剩的飯菜。兒子回到自己房間陪孩子玩，老伴覺得不對勁來到王嬸屋里。
王嬸靜靜的躺在那里，像是睡得很香，“老伴，起來了，小懶豬，是不是該給我們做飯了？”說著，老伴推了推王嬸，王嬸一動也不動。老伴顫抖著雙手，試了一下王嬸的鼻息，沒有任何呼吸的跡象，老伴喊了一聲，那一聲，幾乎震驚了整座樓。
王嬸還是被急救車拉到醫院，醫生推斷死亡時間大約在中午兩點前，死亡原因，顱內出血。
“病人的腦后有明顯的撞傷，右側胳膊和腿也有傷痕，像是，像是出過交通事故，怎么，你們都不知道嗎？”
“交通事故？不可能啊，我媽今天中午還給我們做飯呢！”王嬸兒子還是不肯接受現實。
“這種情況，如果發現的早，及時就醫，或許還有的救，以病人顱內的出血量來看，她似乎堅持了很久，你們作為家屬都沒有發現嗎？”
“我媽就是中午說頭疼，然后就回屋躺著了，會不會是睡覺睡得太多……”沒等王嬸兒子說完，王嬸老伴一拳打在兒子臉上。
“中午我就發覺你媽不對勁，你還惹她生氣，嫌他不照顧翠芬，嫌他不叫你，現在你媽死了，能不能讓她安安靜靜地走？”王嬸老伴說完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如果中午上班前他能進屋問問老伴，如果兒子能給老伴端杯水進去，如果兒媳可以去屋里照顧老伴，或許老伴就不會躺在冰冷的太平間，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王嬸一聲追求家和萬事興，老伴決定誰也不怨，要怨就怨自己。
那晚，王嬸兒子和兒媳開戰了，兩個相互抱怨，嚇得寶寶在一旁大哭，王嬸老伴抱著寶寶，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不想再多說一句話，他想念自己的老伴，想念她的絮叨啰嗦，想念她起早貪黑，想念她的聲音，想念她的容貌，他多想回到今天中午，他一定會帶著老伴去看醫生，可是一切都晚了。
(十一)深夜
王嬸老伴抬頭看表，不早了，11點了，兒子和兒媳婦還在吵，他沒管兒子兒媳，自己抱著孩子回屋睡覺，不管今天發生了什么，明天太陽還會升起，日子還得繼續過。
隔壁小張對自己老公抱怨道：“老公，你看看，咱倆整天真忙活，11點了還沒睡覺，真羨慕隔壁的翠芬，有個王嬸這么好的婆婆”
五公里外的一個女孩拿起電話，“媽，睡了嗎？都11點了還給你打電話，今天在等車的時候看見一個老太太跌倒了，下雪天路滑，就別出來了，摔倒了就不好了。”
正在單位值夜班的兩個男孩說竊竊私語，“還記得早晨看見的那個跌倒的老太太嗎？肯定是碰瓷的。”“我覺得不一定，你看她的車里全是菜，應該是不小心。”“那你怎么不扶她呢？”“我可不敢，萬一賴上我，我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
這晚，天又下起了雪，溫度又下降了幾度，雪花落到剛剛要融化的冰路上，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又結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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