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軍訓記
念中學的時候,就沒軍訓過,所以一進大學,就挺向往穿上軍裝,扛起槍,參加軍訓。
報了名,領了軍裝,軍帽,就迫不及待地在寢室里試了起來,一身迷彩,再慫的卵兒穿了也精神,雖然布料不怎么樣。穿好了,就對著穿衣鏡撓首弄姿地,再裝模作樣地走個正步,然后彼此敬禮,像個哈卵。
后來還聽說,軍訓最后一天會實彈射擊,就更加向往了。
新生開學第一周,周一,軍訓就開始了。學校的足球場站滿了人,都是清一色的軍裝,各個系部的紅色大旗招展,獵獵作響,大喇叭里都是激昂的曲子,渾身的血都要燒起來,仿佛馬上就要開向戰場...
我們外語系兩個專業,差不多兩百人,組成了一個連隊,而我們外語教育專業有一二班,組成了一個排。我們開始有模有樣地走起了正步,但是我們的眼睛開始滴溜溜地亂轉起來了...
期待軍訓,不止是為了打槍,還為了看妹子,泡妹子。外語系一向來說,就是女多男少,當時又是初秋,正是熱得時候,女伢們都是長辮馬尾,胸前高聳,窄腰長腿,加上軍裝上身,個個都像是活潑的小鹿,軍姿颯爽,看得我們嘖嘖稱贊。
狼少肉多,我們也必須率先鎖定目標啊。“金剛”看中了一個叫小玉的,阿乙也相上了一個江浙才女,“菊花”呢喜歡上了一個鳳凰姑娘,而我看中的別的班一個面有酒窩的癡癡可愛妹子,據說叫“小雅”。
不過,我估計我沒戲,那時,我光頭瘦削,一臉橫肉,笑起來比哭還難看,長期踢球,外八字腳,不像個細皮嫩肉,唇紅齒白的大學生,倒像個在批發市場收保護費的爛仔。可那時候,妹子們都喜歡濃眉大眼的郭富城,人畜無害的吳奇隆...
其實,哪是要泡什么妹子?男生寢室說這些,也是說說玩,晚上睡覺前和同宿舍的室友過過嘴癮,找找共同語言,他們幾個非得要拉著一起去泡妹子,就是借著壯膽好玩。
后來,我還真和酒窩美女小雅說了兩句話,是有一次早起打熱水。因為寢室里不讓燒熱水,必須在一食堂后的開水房去打水,還固定了供應熱水的時間。我們宿舍用熱水不是為了洗澡洗臉,而是為了吃方便面。那天,不知怎么就碰到了小雅。
當時很多新生都穿著軍裝,光看身型,我們還不是很熟悉,認不出人來。我剛把瓶打上水,旁邊就多了一個妹子,用著一可愛的小花熱水瓶,還貼了一個不干膠,仔細一看是個明星“阿哥”蘇有朋。
我樂了,側臉一看,正是酒窩妹子小雅,我忍不住說話了,“哎,你是四班的吧。”
小雅也說了,“對啊!你是?”一口軟糯的普通話。
“我二班的,咱們一個排的。”
“哦!”說著,這妹子低了頭不理我,跟旁邊的妹子說起來話來。
我愣了會,脫口而出,“我幫你拎回去吧。”
小雅也愣了會,才說,“不用。我自己來。”
旁邊的那個妹子卻哈哈笑了起來,“小光頭,泡妹子哦。”
我白了她一眼,“滾!”
小雅忙拎了水龍頭,拿起自己的熱水瓶,就跑了。
看到這一幕,弄得我哭笑不得,覺得自己是個調戲良家婦女的街頭流氓,只得自己拿熱水瓶回去,泡方便面去了。
那時候,我不習慣吃學校食堂的飯菜。按理說,每次下了訓,應該饑腸轆轆,大吃一頓,才對。可是,每次我都是饑腸轆轆,吃不下飯。拿著空飯盒,在食堂窗口,轉來轉去,找不到想吃的東西。
好不容易吃完了,抽著煙,走回宿舍就作嘔,跑到廁所,嘔出來不少飯菜,再喝了幾口白開水,躺一會兒,接著咬牙軍訓。那兩周軍訓,體重下降了好幾斤,看起來更加皮厚臉黑,一臉苦相,更不招妹子喜歡。
很快,室友們也體會到大學生活的殘酷性——軍訓難挨,妹子難泡。軍訓中最拉風的不是我們這些毫無社會經驗的哈卵學生,而是軍營里錘煉過的教官們,男性陽剛雄風,油嘴滑舌被他們占了大半,還有小半人氣被有才藝的白臉小哥們搶走,他們不是吉他帥哥,就是街舞高手。別人才貌雙絕,才是妹子們的心頭好。
很快,隔壁鄰舍就傳來了驚心動魄的消息,幾零幾的老二泡了某班的班花,已經牽了手,在操場散步了;幾零幾的老大約了誰誰吃飯,連誰誰誰教官也和某某某眉來眼去,打情罵俏了...
我們幾個歪瓜裂棗太天真了,以為外語系妹子多,就能隨便泡妹子,哪知道妹子們都是眼高于頂,盯著滿操場的其他帥哥。金剛,阿乙他們都是失望而回,阿乙甚至頹廢得請了兩天假,身心都受到了傷害。
其實,我們還不是最可憐的,最可憐的是那些正步走不好,軍姿站不直的“怪胎”,甚至走路還“同手同腳”的“殘疾同學”。他們被氣急敗壞的輔導員單獨拎在一邊,練習,要強行搬扭過來,否則不讓參加集體會操。
軍訓苦逼,不過沒關系,最后還有槍不?軍訓的最后幾天是射擊練習,我們是拿的是沒子彈真槍,趴在草堆里,練習瞄準。剛開始,摸著真槍,還有點興奮,習慣了之后,就比較無聊了。軍訓由原來的走隊列,正步變成了瞄準練習。
練了三天后,終于可以上山打槍了,去靶場的時候,教官們都提心吊膽,生怕出什么意外。靶場是在一個不知名的半山坡上,隔著一個小山坳,瞄準對面的人形半身靶子。大家要列隊,先去待候區,才逐隊進入射擊區,射擊。那天,剛好下起了雨,我們列隊深一腳,淺一腳地上了山,解放鞋,褲腿全是泥,不過這擋不住我們打槍的激情。
等待了好一會兒,終于輪到我去了,我趴在地上,向前喵去,身邊都是啪啪地擊發的響聲,我也忍不住了,啪啪就是幾槍。打完槍之后,我興奮地跳了起來,“狗日的,過癮。”
一個教官“啪”得就在我屁股后面,踢了我一腳,“快滾!別亂喊!”
我灰溜溜地走出了射擊區,來到等待區,和其他沒打槍的同學吹起牛來。
射擊之后,就是會操。一會操,就意味著軍訓正式結束了。之后,就是國慶放假,我們幾個連忙把軍裝扔了,丟在床下,換上便裝,約了人,就進城玩耍。后來沒幾天,班上幾個妹子約了教官出來爬山,把我們幾個也加上充數,不知道我們怎么會同意了,抱著同樣穿著便裝的教官稱兄道弟,三三兩兩地上山。
走著,走著,我才發現女生堆里有個妹子笑臉嫣然,才發現是小雅。這時候,我心里早就沒了什么暗戀的羞澀,于是,走過去,和她聊了幾句,沒想到她還記得我。
我問她,“最近忙些什么?”
她說:“也沒忙,就是看了下書?”
我說:“什么書?”
她輕描淡寫地說:“把紅樓夢又看了一遍。”
我“哦”了一聲,“你是桃江人吧?”
她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桃花江邊美人多唄,”我說,“我宿舍室友說的,他也是桃江人,你老鄉,前面的那個,長頭發的。”
我停了停,然后說:“要不要喊他,你們老鄉認識哈?”
她說:“不用了。”
她突然轉過臉來,神秘地跟我說:“你知道為何要約教官出來?”
我淡淡說:”還不是你們某個人喜歡他。“
”你猜是誰?“
我笑了,”反正不是你。“
她也笑了,”是小雨。“是前面那個短發的妹子。
我詫異道:”怪了,軍訓的時候,她不是老和教官作對嗎?”
這次,小雅不再說話了,看著我,笑。
我也笑了,“哦”了一聲,不再做聲。我們已經爬上了山頂,山下有人放禮花焰火,還在國慶假期呢。
看著絢爛的禮花,我倆都不做聲,突然我覺得很美好,心頭有點發酥,半晌,才慢慢說,“你紅樓夢,能借我看看嗎?”
國慶假期結束了,很快我們開始上起課來,又一天晚上,下了晚自習,突然有個同學興沖沖地闖進我們宿舍說,問我們,愿不愿意處理下,我們軍裝,有個同學收購這些舊軍裝。
金剛第一個說要賣,然后阿乙也答應了,我問:“收這東西,干什么?”
金剛像是個見過世面的家伙,撇撇嘴說:“說不定,洗洗后,買個附近起屋的農民工。買吧,阿基,反正以后不穿了,還能換包煙錢。”
我想了想,也對,就從床下,翻出了衣服,丟給那同學,那同學把東西一卷,說,明天結賬,就走了。
看著他走了,我心里一陣失落,像是丟了什么,軍訓好像真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