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趁女兒看動畫片,我把樓道的衛(wèi)生打掃一下。掃到一樓,把各種廢舊物品和各種包裝袋攏到一堆。本打算一把火點了,又一想還是留著吧,等兒子出院時再燒,算是給兒子烤霉氣火,去去悔氣。
一陣風吹過,墻上的干絲瓜葉搖晃著發(fā)出“哧啦哧啦”的響聲。當初一口氣爬到四樓的絲瓜藤,用它頑強的生命力生長出無數(shù)的葉子,染綠了整面墻壁。開出的小黃花也曾引來許多蜂蝶飛舞,結出的絲瓜掛滿了墻壁。
如今,絲瓜藤被歲月風干了汁液,只剩下干枯的藤蔓和一些舍不得離去的枯葉。絲瓜早被人摘去做成了美味佳肴,所幸沒被摘走的也在成熟后到各自該去的地方發(fā)揮作用去了。
我伸手扯下絲瓜藤,竟然一下折了幾節(jié),恐怕遇到點兒火星就能點燃。真不敢相信,當初生命力那么頑強的絲瓜藤竟如此的脆弱,脆弱到不堪一扯。
我把扯下的絲瓜藤和先前的垃圾攏到一起,聽說晚兩天有雨夾雪,也不知道兒子還得幾天才能出院,我找來兩個塑料編織袋,蓋在上面,防止受潮到時點不著了。
打掃完外面的衛(wèi)生,我打去身上的塵土,開始收拾屋子,該洗的洗,該刷的刷。洗衣機嗡嗡作響,廚房里也奏出了鍋碗瓢盆交響曲。
收拾停當,我?guī)畠旱结t(yī)院看兒子。剛下樓,電話鈴聲響起。我一邊從包里拿手機,一邊在心里禱告,千萬別是父母的來電,我怕萬一謊言被戳穿。
兒子生病住院,一直瞞著兩位老人,怕他們擔心,怕他們不顧自己的身體趕幾十里路來看孩子。然而,怕啥來啥。那個刺眼的“媽”在手機屏幕上不停地晃動。
我猶豫了半分鐘,還是劃開了接聽鍵。媽說蒸好的包子,明天你爸給你們送去。我趕緊打斷媽的話,說別送了,過兩天我們回去拿。媽說爸想來看看他的外孫,然后又東扯西扯就是不掛電話,我感覺到他們已經(jīng)知道什么,趕緊說小妞讓去超市買東西,匆匆掛斷電話。
想起將近古稀之年的父親,開著電動三輪車一路顛簸的景象,心里很不是滋味。跑這一趟,他的腰不知又要疼幾天。這么冷的天,他的腿能受得了嗎?
有人說,兒女就是父母上輩子欠下的債,這一世成為一家人,就是為了討債和還債的。我本不信的,可自從兒子生病后,我開始信命了。相信兒子烤了霉氣火以后,可以祛除晦氣。此刻,又開始相信,孩子是父母前世的債主,狠心地不停討要。
父母為了還債,不停地給予,傾盡所有。即使變得和冬天的絲瓜藤一樣干枯,也要化作一團為后輩祛除霉氣的火,直至化為灰燼。
冷風吹來,我打了個寒戰(zhàn),幫女兒拉了拉帽子,騎車往醫(yī)院趕去。